秦熙没有开口,只是看向秦娘子。
见他如此,云晞也知道此事还需秦娘子做主。
“秦娘子……”
“圣女可知,九曲归元丹的秘密?”
秦娘子问道,云晞一愣,摇头道。
“既是秘密,我又怎会知晓?”
九曲归元丹在江湖上只是一个传说,对于它的一切都知之甚少,更不用提隐藏的秘密了。
“世间传闻,九曲归元丹可以在顷刻之内,让人内力提升数倍。”
秦娘子的面容在氤氲的水汽之中朦胧不清,云晞只能看到她嘴角噙着的古怪笑意。
“这传言的确不假,但,世间万物,有失有得,都是有代价的。”
秦娘子望着对面的少女,勾唇道。
“九曲归元丹,便是以燃烧寿命为代价。”
“它可以让你在一个时辰之内,拥有十倍的内力,但是,一个时辰之后,药效过去,等待你的便是五脏尽碎,万箭穿心之痛。”
“不出一刻,必定气尽身亡。”
秦娘子的声音缥缈,恍若鬼魅。
“这也是为什么,先祖将九曲归元丹封存。”
说罢,秦娘子含笑看向云晞。
“圣女如今知道了,可还要求这丹药?”
“要!”
云晞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不怕死,若要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离活着,比杀了她更为痛苦。
少女眼中的无畏决绝让秦娘子心中一动,但随后又可惜地摇头。
“只可惜,圣女纵然愿意牺牲性命,但我也无法将九曲归元丹给你。”
“为什么?”
云晞不解,秦熙提醒道。
“你别忘了,你心脉受损,身子承受不住太多内力。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被迫止步于玉华神功第四层。”
而服下九曲归元丹后,内力会增长数倍,以云晞的身体,不要说一个时辰,便是一刻钟也坚持不下来。
云晞一愣,她倒是忘了这回事。指尖微微攥紧衣襟,云晞忽然想到紫龙冰晶花。
“紫龙冰晶花,它可以修复心脉。若我服下它,不就可以了?”
秦熙却摇头道,“服下紫龙冰晶花也需要时间恢复,最快也需要一个月。”
“不提紫龙冰晶花如今落在陆离手中,你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修复心脉,修炼玉华神功,这都需要时间。
而陆离已经入魔,功力一日千里,若耽搁下去,云晞的胜算近乎为零。
云晞拧眉,“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秦熙不由扭头望向沉默的女子,片刻后,秦娘子开口道。
“有。”
看着眼睛一亮的少女,秦娘子淡淡道。
“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那是九死一生的法子。”
云晞按下心中喜意,询问是什么方法。秦娘子起身,幽幽道。
“金蜉蝣。”
“金蜉蝣是蛊,它可以修复心脉,但只有金蜉蝣的血才可以做到。否则,它会蚕食你的血肉、骨髓,直到将你蚕食殆尽。”
可以说,这是一场博弈。
要么,金蜉蝣胜过云晞,她成为它的养料。
要么,云晞胜过金蜉蝣,以它的血液修复心脉。
而这个过程就在云晞身体里,那种疼痛,不亚于凌迟之痛。
看着秦娘子手中的玉盒,隐约可见里面正沉睡的金色小虫,云晞点头。
见此,秦娘子提醒道。
“倘若你败给了它,你会死,报仇就更无从提起,你可要想好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我想好了。”
云晞知道,如今以她与陆离之间的差距,若放弃这个机会,以后就无法手刃陆离了。
见她没有退缩,秦娘子勾唇一笑。
“好,今夜正是月圆之夜,子时我们便开始。”
离开房间之后,秦熙追上母亲道。
“你早就算好了。”
面对儿子的质问,秦娘子不置可否。秦熙不由皱眉,奇怪道。
“你为了让白疏雪活命,就让云晞死?”
“傻儿子,人总是有亲疏远近的。疏雪是我徒弟,她也唤你一声兄长,难道你忍心看着她死?”
知道自己这个儿子面冷心软,秦娘子柔声道。
“无论是金蜉蝣还是九曲归元丹都只剩下一个,无论是疏雪还是云晞,她们注定是有一个要死的。”
无论是母仇还是师仇,她们都不会放弃。
这也就注定了,终有一个人要走上那条死路。
秦熙心中明白,但他对母亲的说法依旧无法苟同,幽幽道。
“白疏雪知道吗?她知道你已经为她做出了选择吗?”
这话十分尖锐,秦娘子脸上的笑意消失,只是淡淡道。
“活着总比死了要好,放心吧,我会让她报仇的,她也不会知道这些的。”
说罢,秦娘子便转身准备离去。
“我想,白疏雪若是知道,她不会赞同你的选择。”
秦熙道,虽然他不曾见过白疏雪,但常听母亲说起她,知道那是一个倔强又执着的姑娘。
就像云晞一样,白疏雪同样不惧死。而她也不会为了自己活命,却让云晞做那个去死的人。
“我说了,她不会知道的。”
秦娘子的声音低沉冷淡,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秦熙心中就算有再多反对,也无济于事。
……
盘膝坐在白玉石上,云晞接过秦熙递来的药丸。
“这是什么?”
云晞好奇地问道,秦熙神情淡漠,微微启唇道。
“可以为你护住心脉的药。”
明白这是秦熙对自己的照顾,云晞笑着道谢后,仰头看了眼时辰。
子时已到,乌云散去。玉盘垂垂耀眼,好似触手可及。
云晞不自觉深呼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跃过池塘而来的女子。
划开皮肉,金色的小虫快如闪电地钻入血脉,紧接着,疼痛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手臂上一道纤细的线快速隆起,又很快归于平静。云晞咬紧下唇咽下那些痛呼声,紧接着,是脖颈、脸颊,狰狞的细线在皮肉下迅速攀爬。
池塘内说不清的香味刺激着金蜉蝣横冲直撞,毒液很快让云晞全身变得苍白。
云晞双眸紧闭,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发青,皮肤下的血管脉络隐约可见,整张皮薄得似乎一碰便破。
半个时辰后,皮肤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紫,几番变化后,终于恢复。
而这过程中,云晞只觉整个人都好似被扔进刀山火海,从头至脚,从皮肉到灵魂都在被刀割火灼。
此时云晞方才知晓,痛不欲生这四个字还算轻的。
每一寸皮肉,每一寸筋脉,每一寸骨骼,都在发烫,疼得她几番痉挛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寒意从四肢百骸袭来,仿佛连血液也被冻结,神识模糊,云晞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幼时栖身的破庙。
雪的冷厉的气息,湿漉漉的稻草的霉味。云晞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正如在母体那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一丝温暖。
云晞的眼瞳已经空洞开始扩散,秦熙心中暗暗焦急,几次想将金蜉蝣引出,又压了下来。
很快,云晞身上渐渐浮现出霜雪,发丝、衣裙,整个人如同雪堆冰砌得一般。
「冷……」
云晞迟钝地想着,她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躯体,就连自己也好似化作虚无。
唯有心脏处还尚存一丝温度,正迟缓地,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寒意终于褪去,整个身子变得温暖。
但是很快,温暖变成灼烧,几欲将她焚烧殆尽。
如此从死至生,再由生至死,几番折磨之后,云晞忽从混沌中醒来。
金蜉蝣已经被她打败,心脉正以飞快的速度修复着。
诚然,这个过程是刺痛的。但刚刚经历过那些折磨后,这些刺痛竟变得微不足道。
习惯,真的是可怕的东西。
云晞神情恍惚地想着,她整个人都好似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般。水鬼似的,静静躺在白玉石上。
微凉的指尖拉过她的手腕,片刻后,云晞听到了缥缈的声音。
“不错,心脉已经修复,明日便可以练功了。”
是秦娘子。
云晞迟钝地点头,但秦娘子早已经离去,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躺在池塘中央。
视线中是伴着月晕的明月,圆圆的,像是香云纱上,有谁捅破的一点窟窿。
「还是玉华山的月亮,好看。」
云晞怔怔地想着,不知不觉,被拉入了幽深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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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上巳节,平阳郡内,官道旁茶馆。
“怪了,以前也没见咱这儿有这么多外乡人啊。”
喝茶的书生奇怪地看了眼又一队策马而过的剑客,从他坐下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波马队。
“这几日从这过的外乡人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呢!”
茶馆老板揉了揉下巴,“听说,这些江湖人都是去歌乐山的。”
“歌乐山?去那作甚?打架啊?”
书生咦了一声笑着道,他本是想到话本里的江湖故事有几分玩笑之意,但老板却点头道。
“好像,是与什么藏宝图有关,过去了好些门派呢。”
“藏宝图?什么藏宝图啊?”
一劲装少女兴致勃勃地扭头询问,看她也带着剑,老板嘿嘿一笑摇头道。
“这我哪知道呀?我就一普通老百姓,这些江湖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少女撇了撇嘴,暗道我自己去瞧瞧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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