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这天没有安排课程,我约了韩柯,决定要把上次在酒吧的事情说个明白。
约的是下午1点半。我提早了10分钟到咖啡店,却发现韩柯已经坐在靠窗的沙发里,低头划着手机,连我走近都没有察觉。
“等了一会了?”
“噢!没有……”他迅疾抬起头来,看到我后又无措地瞥过眼去。
“点单了吗?”
“没有……”他和我对视一眼,又迅速看向窗外。
我尽力忽视韩柯别扭的反应,跟服务员点了两杯冰美式。暑热难耐,这傻小孩偏偏选在靠窗的位置晒太阳。他整个人都沐浴在盛夏的阳光里,光线锐利而清晰地刻画出他脸上每一个或尴尬或无措的表情。
我喝下一大口美式,冰凉液体刚刚滑进喉咙的时候,对面的青春期男生突然直视过来,语气硬直地陈述道:“我不相信那个人是你对象。”
“呃,他……”
“你不可能和他谈恋爱。”
韩柯一双眼睛锐利地盯过来,我本还想编造借口的嘴巴突然就不听使唤了。我张了张嘴,觉得确实没必要用拙劣的谎言来搪塞一颗真心。我拒绝他的告白,和我是否跟席沨予交往无关。这么想着,我打算向韩柯坦白。
“确实,我没和他交往。那天骗了你,很抱歉。”
“那我还有机会!郁老师,你没有权利不让我喜欢你。”韩柯说这话的时候气呼呼的,表白的话语听起来更像是没什么力度的威胁。
“韩柯,我的确没有这样的权利,但我也要跟你说明白,我对你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你的喜欢在我这里只会落空,”我叹了口气继续道,“等你开学就另外找老师吧,我会跟你父母说,是我大四要准备毕业忙不过来……”
“郁成樟!”韩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表情比之前酒吧那次还要委屈。
我没有撤回手,任由他抓着。我明白拒绝一份纯粹的爱意太过残忍,可望着他眼里的悲伤,那悲伤里有愤怒、有讨好、有期待,我就知道装作无知地去接纳这些情感才是真正的残忍。
“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期待,”我平静地直视着韩柯,停顿片刻后,吐出了真心,“因为我对他……已经动心了。”
是的,我对席沨予动心了。
那天从天桥回程的路上,我甚至都不敢像来时那样紧搂着席沨予。我两手虚虚地搭在他的腰间,只在紧张的时候稍微施加一点力气。席沨予也开得不快,像是读懂了我的心虚。
回想起和席沨予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我会对席沨予动心这件事,似乎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从我接下他家钥匙的那刻,从侯煜明带我看杯水演出的那时,从他跌撞着醉倒在我家门口那瞬……我从一开始,就对席沨予这个人有着天然的偏袒、放纵和例外。诸多我无知觉放任的因由,最终都指向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可心动与喜欢之间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它猝然发生在瞬间,有些不讲道理。那天席沨予两手怡然地撑在桥边的栏杆上,整个人沐浴在融融的日光里。眼前是赤色的天际,脚下是流动的河水,耳边是温柔的晨风,而席沨予这样一个外形出色、富于魅力的成熟男性,那时那刻正好站在我的身侧。正常人很难不心动吧?
或许这根本是我的见色起意,和心不心动这样得体的表述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不论是心动还是色意,我都必须尽快忘记。因为就像韩柯说的一样,我和席沨予不可能谈恋爱。他属于五光十色的舞台,而我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三学生。
杯中传来吸管喝尽的空响,我望着面前两只湿漉漉的玻璃杯,将思绪从席沨予那里撤离。
韩柯听到我的话后,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我的手腕,道了句“抱歉”后起身离开了。身后咖啡店的门铃轻响,这个少年重新走进午后沸腾的暑热里。蝉鸣四起,我看到他在阳光下逃也似的奔离。
冰美式的杯壁上水珠凝聚,湿哒哒地流淌到桌面上。韩柯的那杯一口都没喝,我拿过来细细啜饮,并在心里期望等会儿回去不要碰上席沨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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