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奇怪?”杨善止不解地看向堂兄。
“那个少年说的话好奇怪,他既称对方阿姐,可又说家宴耽误了时辰,为何姐姐不出席家宴?”
“嗐,这有什么的!兴许人家姐姐已经嫁人了呢!”
“不对,不像!她不像个已婚妇人。”男子仍盯着那姐弟二人消失的方向摇头。
杨善止失笑,双手撩开帷帽,从头到脚扫视着堂兄,咂舌说道:“啧啧,你知道已婚妇人什么样?二哥,你也没成亲呢!”
男子不与她斗嘴,只是轻喊了一声“杜仲”。瞬间,一个劲装之人就从布庄旁边的小巷子闪出,一个眨眼就来到二人身前,冲着男子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大王!”
原来,青衣男子乃是当今圣上第二子,晋王杨英,官拜扬州总管。
晋王下巴朝着南边轻轻一点:“跟上那姐弟二人,看看他们去了何处。”
“诶,诶,二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杜仲,你别去。”杨善止急得跳脚,但是杜仲是晋王的亲卫,根本不会听她的,转眼就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里。
“二哥,人家神算子三娘打卦打得多好,你查人家做什么?”回扬州总管府的路上,杨善止仍然止不住地埋怨。
却见晋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止是姐姐没出席家宴,这对姐弟二人的衣着也很耐人寻味。做弟弟的衣着华贵,做姐姐的却只是穿着极其普通的素帛……”
“那也许是姐姐所嫁之人家境贫寒呢?这也能解释为何她要出来打卦算命,对,没准就是这样,她给人算卦是为了补贴家用!”没等说话,杨善止就开始反驳。
“那就更不对了。若是补贴家用,为何只收十文一卦?”
一句话问得杨善止哑口无言。
“那也许,也许……”
“我只是好奇这对姐弟为何如此奇怪,又不是要对他们做什么。”
杨善止被说服,心想:也是,二堂兄素有美名,天下称贤,自他接管扬州,那些对朝廷多有怨言的江南文士儒生,日渐服帖,今年朝会时甚至开始歌功颂德了,二堂兄又不似大堂兄那般荒唐……
一想到太子,杨善止就忍不住撇嘴,她又看看眼前之人,已经信了堂兄是真的好奇,不会害那位神算子三娘。忽然,她又想起一事,嘿嘿笑道:“二哥,圣上要在梁地为你选妃,再过几个月,我就不能说你不知已婚妇人是何样了。”
“你何时回雍州?”
“我?等你完婚之后呀!我跟着你来江都,就是想看看何人是我二嫂!”
次日清晨,杜仲前脚才进书房,杨善止后脚就跟了进去。
“……见过六娘子。”
晋王扶额:“你来做什么?”
“一起听听啊,我也好奇神算子三娘究竟是何人。”杨善止惬意地落座,好整以暇地等着听杜仲开口。
杜仲看着晋王,直到对方轻轻颔首,他才说道:“昨日属下一路跟上去,他们先去看了花灯,而后去了城南的张宅,但只有那位神算子三娘和她的婢女进了张宅……”
“啊?!”杨善止先惊呼一声,随即又得意地冲着晋王挑眉,“二哥,我说得没错吧,三娘定是已经嫁人,嫁到这个张家,张家家贫。”
晋王懒得理她,只是看着杜仲:“你接着说,这个弟弟去了何处?”
二人齐齐看向杜仲,杜仲看了一眼晋王,才道:“那个少年回了城东的萧家。”
晋王心头微震,他从杜仲的眼神中已经猜出了是哪个萧家,只有杨善止一脸莫名地感叹:“哦,那想必姐弟二人是姓萧了,萧家必定比张家富贵,可怜这姐姐……诶,那三娘的娘家为何不接济一二?”
“……是梁王萧家。属下查过了,神算子三娘就是梁主萧岿之女萧三娘,她并未嫁人。那张家是张王妃的母家,萧三娘自幼被养在舅家。而那位少年郎就是萧七郎,萧家少主萧琮、萧七郎萧瑀和萧三娘皆为张氏所出,乃是一母同胞的手足。”
哐当一声响,是杨善止手中茶盏滑落在地。
“她……她……她为何养在舅家?”
“江南风俗,二月生子者不举。萧三娘生在二月,为梁主不喜,初时被梁主三弟萧岌所收养,但不到三个月,梁岌夫妇就突发恶疾、双双身亡。张王妃想把她送去寺庙寄养,但是王妃的兄长张轲夫妇二人多年无子,张轲不忍外甥女流落在外,就主动恳求,抱养了萧三娘。”
“那……张轲夫妇二人还活着吗?”杨善止小心翼翼地询问。
“六娘子放心,他们身子康健,无病无灾。只是张轲乃是一介文人,又与张王妃不睦,所以张家家境……”杜仲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杨善止皱眉:“我若没记错,萧七郎九岁那年就被圣上封为新安郡王,昨日见他口称阿姐,甚是亲密,即便梁主夫妇瞎心,那萧七郎就不知想法子接济自家胞姐一二吗?”
“属下查过,其实,梁主夫妇这些年只是不与萧三娘亲近,怕她命格克他二人,但是,梁主每年都会遣人送去大量的金银布帛。”
“可,我们昨日所见……”杨善止看向堂兄,佩服堂兄昨日观察细致。
“五年前,河南诸州水,三年前,山东诸州旱,圣人多次下诏,百姓就食江南,江都城北门外有一座大悲寺,每逢水旱,寺中常舍粥米,寺中还收养了不少难民孤儿,并设有义学。虽然张家与萧三娘行事低调,但是属下还是查到了,大悲寺主要的供养人就是萧三娘。”
“用的是萧家送去的那些财帛?”杨善止再次惊呼。
“正是。”
杜仲说完,书房内沉寂无声,良久,杨善止拍案而起:“我喜欢萧三娘!我要想法子与她结交!”
晋王扫她一眼,然后看向杜仲,问道:“萧家知道她的行事吗?江都城内可有人知晓神算子三娘真实身份?那个李记布庄的掌柜?”
杜仲忙道:“据属下所查,萧家应是不知的。萧家除了每年例行给张家送去财帛,巴不得离萧三娘远远的,就连送财帛都是遮遮掩掩的,生怕与她亲近会带来厄运。张家低调本分,从未对外说过萧三娘的身世,左邻右舍,包括那个布庄掌柜,都只当她是张三娘。那掌柜嘴巴倒是严实,据目前的消息来看,江都城内无人见过神算子三娘的真容,也无人窥知她的身份,就连张三娘都无人知晓。”
“甚好。今日这事,只我们三人知晓便可。”
晋王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亲卫通报:“禀大王,内侍省的曹常侍领着太常寺的四个卜师求见。”
晋王起身整衣,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要去前厅议事,后园随你逛,但是不许到前面去胡闹。”
“二哥,此番曹常侍带着太常寺的人跟来江都,是为了你选妃一事吧?占卜吉凶?你说,若是萧三娘没嫁人,梁王会不会把她的八字交上来?”杨善止说完,毫无意外,惹来晋王饱含警告的一瞥。
“你不要生事。圣上诏令,选妃一事,交由曹常侍和梁王二人操持。”
关于此文为何而写,答:为了萧皇后和义成公主。
明君贤臣的女人自有颂歌,但是暴君的皇后,短命王朝的和亲公主,她们何其无辜。
义成公主,被隋室和亲于突厥,被迫先嫁给老头子启民可汗,启民死后,他的三个儿子先后上位,分别为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公主皆为可贺敦(突厥的王后),她在雁门之围救了隋炀帝一次,又在隋炀帝死后把萧后及杨政道接到突厥照顾,直到她自己亡于李靖剑下。
我猜,若非萧后的弟弟是萧瑀,而萧瑀是大唐的尚书左仆射、宋国公、太子太保,也许萧皇后不会被迎回长安,她也许会跟义成公主一样,死在中原之师的剑下。
更可笑的是,东突厥跟义成公主一起亡于贞观四年,而颉利可汗后来自己跑去长安,反被授予官职,活到了贞观八年。
王朝之剑啊,总是先屠戮女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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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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