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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本章修改

陈轻舟向后一靠,揉了揉睛明穴,一手按铃,忽然觉得自己很像售货员,不禁笑了起来,忍不住想喊“下一位”。

林霖翎进来,看到的便是她闭眼含笑,像做了美梦,他脚步不由得放轻,陈轻舟却还是醒了,她睁开眼,目光犀利地刺过来,他被钉在原地。

身后日清洋行职员手提公文包侧身进来,向办公室里走,头还朝着办公室外不住地点头,“嘿、嘿、嘿。”,是,是,是,直点到办公桌前方才转过来,从包里摸出名片,双手捧着两角,正面朝上,三十度鞠躬,用日语说:“陈社长,请多关照,”

陈轻舟起身点头微笑,同样用双手接过名片,名片上写:

张家智

日清洋行中级职员

陈轻舟一手将名片放在一旁,不冷不热用英文回:“都是中国人,直接用中文交流吧!张先生。”

这张先生一顿,看她一手将名片放在一旁,态度冷淡,说都是中国人直接用中文交流,却是用英文说的这一番话,他脑子一转,立即明白,她不满,因为名片理应由上级递出,她是代理社长,而他是中级职员,并且多人场合应该先由职位较高领导交换,然后才是下属,大多数中国人是不知道这个的。

他极快地切换回中文:“是我考虑不周,陈社长。这位是我司委托代理贵报违约一事的汇旗银行买办,林霖翎先生。”

代理违约?

如果没记错的话汇旗银行买办持有日清洋行股份,林霖翎应该是被岳父派来监察,张先生是耳目,看他是否对她这位“旧情人”恋恋不忘,回去一个禀报违约赔偿事项、一个禀报是否藕断丝连,互相监察,这是一箭双雕。

“准确来说是买办副手,先生。”林霖翎彬彬有礼地说。

张先生哈哈笑道:“是,没错,林先生年纪轻轻便任职买办,不光能力出众,还岳父器重,夫妻恩爱,家庭幸福。”

气氛古怪。

陈轻舟长身玉立,林霖翎菩萨低眉。

张先生目光从一个滑到一个,脑里“轰——”的一声。

这两人有一腿?!

他听说陈轻舟出席婚礼,在牧师询问是否有人能说明这对新人不能合法结合时起身,却在众人注视下选择沉默,离席。

有人说她便是那位被始乱终弃的未婚妻,这怎么可能?他不觉得,一位出身高贵、受过高等教育、拥有高尚品质的现代精英女性怎么可能与人未婚同居?但有私情确凿,一男一女气氛古怪除了这还有什么?

这两人有一腿,他几乎可以断定,一个妻子孕期出轨、一个明知对方有妻之夫勾搭,两个不知廉耻。

陈轻舟率先打破沉默,无可挑剔地微笑,大方地向林霖翎伸出右手:“林先生,请多关照。”

林霖翎有一对长而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令人想扯下作为标本收藏,当这对长而浓密的睫毛低敛时,睫毛下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便笼在一片阴影下不可窥见。

很久后片刻,他伸出手,松松阔阔笼笼与陈轻舟相握,只是一秒便要收回,陈轻舟却一把握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不可回避的迫使他与她对视,她玩味地笑着:“您喝咖啡还是茶?”

张先生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握着杯柄,手抖个不停,连带着瓷器杯也哆哆嗦嗦。他看了看陈轻舟,陈轻舟喝着咖啡,又望向林霖翎,林霖翎品着茶水,悠闲悠哉,只有他一个心忙。虽然现在倡导自由恋爱,可林霖翎有太太,而且太太怀有身孕,最重要的是,这太太的父亲是他顶头上司的上司,日清洋行股东。

一个是上司,一个也是上司,说不好,不说也不好,他被夹在中间拉扯,是拔河的绳子。

林霖翎,你糊涂啊!

他恨铁不成钢地想着。

放着个温柔似水、上司女儿的太太不要,陈轻舟,太子妃预备役是能招惹的吗?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冲上去,把林霖翎摇醒,让他当场和陈轻舟一刀两断,发誓再无瓜葛。

陈轻舟看过来:“张先生,是茶水不和品味吗?”

“和的,和的。”张先生连点头,他忽然心生一计,将杯子一搁,“可是,陈社长,这外面的茶水再怎么好,我也觉得不如我太太亲手为我烧的一壶热水,林先生,你说是不是?”

林霖翎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他沉默片刻,轻声开口:“是。”

“哦?”陈轻舟笑了,“热水远在家中,鞭长莫及,茶水近在手里,触手可得,何况茶水比热水多出两样功效,可立即使人提神醒脑。”

张先生心中警铃大作。

提神、醒脑?

升职、加薪!

鞭长莫及、触手可得?

好你个林霖翎!

张先生连道:“可是,陈社长,人困了、乏了应该回家休息,而不是喝茶,何况对太太来说,这太不公平了不是吗?你想想,辛辛苦苦烧了壶热水,加水、添柴,还得在一旁候着,结果是从外面喝饱了水才回来,让人心寒不说,还白白浪费了一壶水,水是很宝贵的呀。”

“是呀,我也觉得不公平,张先生。”陈轻舟笑抿了一口咖啡,“可对茶水来说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吗?如果不喝,大可以直接说不要,总有人家里没现成的热水,而不是等人端上了喝了一口,好了,不困了、不乏了,便放到一边,一杯水你喝了总不能又给别人喝,最后只能倒进下水道里,水宝贵,茶难道不是吗?”

“既然没有热水也有冷水,这是人人常识,陈社长。”

“热水、冷水、茶水,说来说去,我觉得真正应该谴责的是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热水、茶水只能取其一,选了便喝完,不能喝着一个想着另一个,或者干脆两个都想要,人的胃口是有限的,喝撑了,吐出来,一个也没得到,反倒伤了喉咙。”

陈轻舟轻轻放下咖啡杯,“合同?”

张先生一愣,连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递给她,陈轻舟接过略翻了翻,抬手按铃,钟敏进来,陈轻舟问:“这合同谁谈的?”

“周子健。”

“周子健,”陈轻舟一顿,提笔刷刷写了几行字,递给她,“请周子健来,这是调令,调合同副本,五分钟内。”

“你这是不信任我们吗?陈社长。”

陈轻舟盖上笔盖,语气温和:“我信任你们,但这是规定,张先生,规定就是规定,清者自清。”

周子健气势汹汹步伐带风冲进来,连发梢都带着火气,却在看见客户的一瞬间化作春雨,挂上笑颜,仿佛一阵看不见、摸不着的龙卷风卷走了他的怒火,他隔十里开外便开始点头微笑,张先生也立即站起,欠身,向前走。

座上陈轻舟肆意地打量林霖翎,从锃亮的皮鞋到直挺的西装裤、腰间系带的皮带、有型的衬衫、外套,林霖翎始终低敛垂眸,如同神庙里的雕像,可陈轻舟见过他的另一面,她不禁笑了起来。

不远处周子健、张先生握手,寒暄,拥抱。

“失礼了,好久不见,看你精神很好,真是太好了!”

“非常感谢,你精神也很好了!”

两个中国人,在中国,又这样熟,说的却是日语。

陈轻舟握着杯柄灌了一口浓苦而巨涩的咖啡,轻放回去,不可避免磕出一声轻响。

林霖翎闻声看过来,陈轻舟看回去,两个人目光重合,我盯着你,你盯着我,像是在掰手腕,看谁输谁赢。

我不会输。

林霖翎最先败下阵来,他低敛回眸,又变回那座神圣、不可侵犯、无趣的雕像。

周子健、张先生这面一路客气礼让。

“听说你女儿将要成婚?恭喜恭喜,我等着吃喜酒呀。”

周子健嘴角不可避免地一僵,却还是敷衍喜庆地抱拳回礼。“同喜同喜。”

张先生不可避免的好奇:“证婚人是谁了?”他说了几个社会名流的名字,见周子健没回话,又说,“这种事确实是急不得的,总得慢慢来。”

周子健点头:“证婚人当然是有的,承蒙诸位老师、前辈抬爱,不过因为婚礼有位身份贵重的来宾,都摇头,说不敢逾越。”

“身份贵重的来宾?”

正走到座前,两人坐下,周子健笑着点了点陈轻舟:“陈社长的姨母,陈夫人。”

陈轻舟脸色骤然一变。她还没传去消息说办成了,周子健就这么急着将事情坐实,宣传出去人人皆知,将她架在台上烤,来了,皆大欢喜,要不来了?好算计,好你个周子健!

“陈夫人?”张先生不由得惊讶,身子向前倾了倾,一脸探究,“我只在报纸上见过陈夫人的尊容。”

周子健笑而不语。

陈轻舟也笑:“姨母听说这对新人文明结婚,不铺张,不声势,不大摆筵席,因为国事当头,所以一切从简,很高兴,因此决定出席。”

周子健猛地扭头看陈轻舟。

文明结婚?一切从简?他什么时候说过!不铺张,不声势,谁知道他攀上了陈夫人这条关系?不大摆筵席,算什么婚礼?国事当头,哪年不打仗、不饥荒、不瘟疫、不洪灾?文明结婚,一切从简,这算怎么回事!?

陈轻舟但笑不语,喝了口咖啡,清香。

张先生眼里带了一丝敬佩:“周兄真君子矣。”

不过,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周子健笑着:“只是许多亲朋都想见见陈夫人,哪怕只是远远隔着望一眼,拳拳爱戴之心不好推辞,再者,夫人莅临不敢失礼——”

“——报纸上常常能看见。”林霖翎忽然开口。

陈轻舟极快的、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

周子健一顿:“不过报纸和真人总有不同。”

“报纸上便是姨母的全部。”陈轻舟笑道,“国事当头,一切从简,公馆也消减用度,吾弟浮休少不更事,也有一颗恻隐之心,听说国事艰难,忍痛将他最喜爱的小狗捐赠拍卖,所得钱款皆用作慈善,以资国事。”

话尽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周子健一闭眼,打碎了牙往嘴里咽。

陈轻舟笑意更浓,起身走到办公桌后,从包里取出一份邀请函:“不日举办的慈善拍卖晚会我想你或许有兴趣参加,因为你也是爱国、慈善的,便告诉姨母,姨母听了特意让秘书加了一份邀请函。”

陈轻舟递给他,只见上写着八个大字四行小字:

慈航普济,共纾国难

为淞沪伤兵、抗战遗孤、租界难民募集善款

谢陈缬女士诚邀各界贤达善士共践仁心共襄慈举

民国二十一年八月九日晚七点

上海公共租界虹口区黄浦路15号礼查饭店孔雀厅

周子健立即站起两手在西装裤上揩了揩汗,珍重地双手接过,张先生在一旁早已目瞪口呆。

不是,文明婚礼我也能办啊。

周子健双手捧着邀请函像捧着传国玉玺。

陈轻舟笑着轻拍了拍他的肩:“放轻松,现在是谈合同的时候。”

她笑着坐下。

如果周子健现在打开会发现这不过是张再寻常不过的不记名邀请函,但周子健没有,陈轻舟也知道他不会,这不重要,有“谢陈缬”这三个字便够了。

他郑重地将邀请函双手放在桌上,钟敏抱着合同来了,陈轻舟抬头看了一眼钟表:“五分钟,刚好。”

钟敏笑着欠身将合同递给她:“还需要我做什么?社长大人。”

“好好休息。”陈轻舟笑着接过合同,翻开大致看了遍:“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张先生一愣,连去看林霖翎。

陈轻舟又问了一遍:“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林霖翎不说话,张先生心下揣摩,嘴上斟酌:“赔偿、经济损失。”

陈轻舟耐心等候。

她不信就为了一点违约赔偿金来,一定另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

“还有,”张先生看了眼林霖翎,林霖翎老神在在端坐,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硬着头皮开口,“广告优先权和商业专稿:

“一季内若汇旗银行和日清洋行有相应广告业务需求,新报应优先刊报并给与优质广告位;一篇不少于三千字商业专稿,《新报》报纸头条,指定记者、内容、编辑、排版。”

“相应”广告业务需求,“优先刊报”,给与“优质广告位”?

也就是,片面广告优先权。

汇旗银行和日清洋行有广告投放,新报并不能优先承接,可若是两行广告要在新报投放,新报便必须将两行广告排在其他所有广告之前刊登,并且安排优质广告位,也就是醒目位置。

头条向来是商家必争之地,是新闻中一个版最重要的稿件,报纸版面最显著的地方,《新报》发行量在全国头部,广告效力名列前茅,头条说是一字千金也不违过,现在张口便是一篇字数不少于三千字的商业专稿,而且要指定记者采访、专稿内容、编辑修改、报纸排版。

也亏得他开得出口。

不过比起他们真是这么打算,陈轻舟更倾向于是一种策略。

屋子太暗想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会阻拦,但如果主张拆掉屋顶,那么一定会有人出面调和,愿意开窗。他们是打算先提出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条件,然后通过一番谈判,得到真正计划的,装作勉强,接受,而这对于她也是有好处的,这样可以到上司面前夸耀功绩,避免了一次多大的损失。

可一次广告违约便敢开这么大的口,片面广告优先权、三千字头条商业专稿,再谈也出不了范围,二月日本向上海进攻,五月才签订的停战协议,国人义愤填膺,这个时候谁敢和日本人做生意?哪怕是半中半日的企业,也就周子健,她却也不像他依仗日本人支持,倒不如……

“啪!”

陈轻舟一手摔合同在桌,震得杯子一动、众人一惊。

“请回。”她镇定地起身送客,“新报虽是外商,我亦是爱国,赔偿金一事我会派专人对接,一切按合同行事。钟敏!”

钟敏一个闪现出现,笑脸盈盈:“这边请。”

周子健连忙起身:“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一切有得商量、商量。”

陈轻舟看他。

周子健当然不愿意得罪,他从来和日本人交好,只要日本客户在一日不撤资他的地位便稳如泰山一日,报社和这比起来算什么?

张先生也站起来,瞥了眼林霖翎喊:“陈社长——”

“你是几级职员?”陈轻舟打断他,“让真正能点头签字盖章的人和我说话!”

张先生去看林霖翎,林霖翎深叹一口气起身:“双向广告优先权:在一季内若两行有新的广告业务需求,新报享有优先承接权利,若承接应优先刊报并给与优质广告位。一篇不少于五百字商业专稿,内容应经过两行审核。”

“只有汇旗银行没有日清洋行。”

有收了钱为日本人说话的,报社被爱国学生砸了粉碎,墙上用红色油漆写的“汉奸”“走狗”四个大字现在还在,商业广告影响相比虽小,可拦不住有人要做文章,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小心谨慎为上。

“可以。”

“合同?”

林霖翎看张先生,张先生连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递给她,陈轻舟翻看,点头,钟敏取来钢笔印章印泥。

签字,盖章,向前一推。

“钟敏,送林先生、张先生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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