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云顿了一下，问：“那此药何解？”
程瑰柔扶起被谢则带翻的椅子，神色平静的坐了上去：“此药不用解，到了时间自会消去，只是给他下药之人好像颇为恨他，这剂量，怕是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天色逐渐清明，窗外的荷花开的正好，这栋房子倒是建筑的雅致，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像谢则的品味。
程瑰柔谨记谢承云的嘱托，今日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往这里赶，谁料还没进屋就中了招，要不是她躲得快，那钩子指不定毁了她的脸。
程瑰柔思及此事，顿时脸色阴沉的睨了谢则一眼，见后者面色憔悴，心里的火不灭反而蹭的蹦老高，当初她被程栎关起来的时候，这厮可没少给她使绊子，如今更是再添新仇，程瑰柔手指敲了敲桌面，略微沉思下来。
谢承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程瑰柔面色不虞，心里不好的预感顿生，他不露痕迹的上前走两步，站在二人中间，恰好挡住了程瑰柔的视线。
程瑰柔眼前忽然一暗，略有些无语的抬头看了眼谢承云，心里冷笑，随后转回身子。
谢承云思考了下，落座在她对面，轻声问：“他什么时候醒？”
程瑰柔：“用不了多久，那药不会让人沉溺于昏迷，我刚才收着劲呢，大概半个时辰吧。”
谢承云点点头，若有所思。
“不过，”程瑰柔慢半拍的说：“如果他还没从所受的刺激中走出来，醒了也还是会像刚才那样，陷入癫狂，毕竟幻华散他可是吃了不止一点的量。”
……那可是致死的量。
谢承云这次轻轻皱起了眉头，眼神虽如往常一般，但到底是掺了点别的东西。
看得出他很担忧，程瑰柔嘴角挂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双手摊开，很没良心的说：“没事的，大不了再打晕咯。”
谢承云：“……”
“不劳烦程小姐，再有情况，我来就行。”
程瑰柔恹恹的将手收回去，行，怕她把人打傻呗。
“话说你们到底聊的什么？能把他刺激成这样？”
谢承云望了眼躺在床上的谢则，半晌，声音淡漠，没什么情绪的说：“没什么，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都过去了。”
程瑰柔笑着挑挑眉，没追问，左右是别人的人生，她自己的都应接不暇，当然不会多管闲事。
程瑰柔说是半个时辰，但到底低估了下药之人的狠毒，硬生生等了一个时辰，床上的人才幽幽转醒，彼时她正站在谢则的床头，眼神像鬼一样幽怨的盯着面前的人。
谢则脑袋很重，他费劲地挣扎了会，终于撑开了红肿的眼皮，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刚睁开的眼睛毫无防备直接对上一副死气沉沉且极为哀怨的眼神，他的心猛然一突，垂死病中惊坐起，唰的跟那人迅速拉开距离……
谢则望着面前陌生的面孔：“……？”
程瑰柔眼睛瞪久了有些干涩，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往下扫了眼他那见鬼的眼神，嫌弃的撇开了视线。
谢则嗓子都是哑的，他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丫鬟’，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却冰凉刺骨：“你是谁？”
程瑰柔嗤笑一声，摆弄下自己的裙摆，嘲讽着一字一顿说：“你祖宗。”
话已经说开了，程瑰柔就没有必要再装了，她满脸兴味的看着谢则一寸寸裂开在原地。
熟悉的声音炸在耳边，谢则整个人是碎掉的，他感觉自己八成是该死了，不然怎么青天白日的，就能在家里碰见个活阎王。
谢承云靠边观察了谢则一会，见人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再次陷入癫狂，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起身再次将两人隔开，他不放心的看了谢则一眼，问：“怎么样？还难受吗？”
谢则抿了下干燥的嘴唇，有些别扭的偏过头去，摇了下头轻声说：“好多了。”
“啧啧。”对于这两位的兄弟情，程瑰柔简直是叹为观止，昨天还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今天又搁这上演兄友弟恭，只能说是世事无常，浮生若寄。
既然如此，应该也不用她的帮忙了吧，程瑰柔思索了一下，随后对着两人笑着说：“你们兄弟俩接着叙旧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摆了摆手刚想走，但她刚到门口又突然倒了回来，谢则直觉她嘴里没好话，果然……
“还有，”程瑰柔眼带笑意，里面全是不怀好意：“祝你们喜结良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谢则：“……”
他现在才注意到谢承云身上穿的是跟他配套的婚服，顿时脑子懵了一下，连带着声音都卡壳了：“你……？”
谢承云有些头痛，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和谢则说，尤其是在对方压抑了数十年的仇恨下，他似乎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外面的太阳挂在正中央，刺眼的白光从没关的窗户直直投映在地上，空气中细小粉尘在不太明显的光柱中飘荡轻晃，世界又再次重归于安静。
——
程瑰柔这次是从正门走出去的，她身后跟着关行，自然没有人敢阻拦，更何况她现在面貌是新娘子的贴身丫鬟，出现在此合情合理。
她走的倒是逍遥自在，关行在后面险些将牙咬碎，眼神阴鸷狠戾，恨不得抽出刀直接捅上去。
程瑰柔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自己脾气较之以前简直是活菩萨，否则她早就将人一脚踹出十里地了，哪轮得到他在这使眼色。
在踏出去谢府门的那一刻，程瑰柔转身面向关行，当着看门仆役的面，声音柔弱着道：“关大哥还是不用陪我的好，我只是去帮小姐买盒胭脂，你应该很忙才对，不用一直跟着我。”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恐慌、惊惧与不知所措，好似关行强人所难，非要缠着自己，关行被她矫揉造作的声音气到发抖，后颈还在隐隐肿痛，他冷嗤一声，手里的剑提起来。
程瑰柔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弹开半步，眼里裹着泪，惊疑不定小心的看着关行……
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三两聚成堆，就昨天谢度两家联姻，那么大的场面，哪怕是到了现在，看热闹的依旧只增不减。
他们有的是认识度千星贴身丫鬟的，眼瞅着面前大戏开演，不由将路过的步伐放慢，悄咪着不时偏过头，佯装路过。
关行皮笑肉不笑，只咬牙吐出了两个字：“拿着！”
程瑰柔这时好似才发现剑端挂着的锦贷，她颤抖着手从上面拿下来，神情犹豫：“这，我都说了不要，关大哥你为何还要给我？”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不对劲，眼神都有些微妙。
周围人越积越多，大家步子出奇的一致，看似在走，实则乌龟赛跑，关心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真是疯了，站大门口看这个疯子演戏。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再次掏出个物件，迅速丢进程瑰柔的怀中，一刻也不等的转身往府里走去。
身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周围人更加好奇了，眼神一个比一个亮，心里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程瑰柔将关行丢过来的物件拿在手里，踟蹰着在原地愣了会，看起来像害怕的样子，过了一会才抬脚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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