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着,下次再来。”
楚雁离看着手中那柄利锐的长剑,开始陷入沉思,此刻的剑冢深处,只剩了他一人,冷寂的寒风从他耳畔刮过,他浑然不觉。
蓝澈此言何意?
是在说下次他习剑之时,自己还可以前来观阅吗?
他不嫌弃自己?
察觉到蓝澈用意的楚雁离喜形于色,蓝澈并没有像旁人那样对他避之不及,反倒是愿意同他多说几句。
看来这神庭之内,也不全是冷漠无情之辈。
至少,蓝澈是个例外。
行思于此,楚雁离抿嘴一笑,此来神域,总算是小有所获,起码,他对神域人的认知有所改变。
楚雁离细忆着方才的经历有些后怕,要知道蓝澈的战力乃是神庭之最,他的威名在魔宗之内,更是人人惧怕的存在。
自己这半斤八两的剑术居然狂妄到说要接下蓝澈的一剑,若不是蓝澈留了手,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消亡在了这剑冢之中。
那一剑虽凌厉,但是楚雁离却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蓝澈隐藏在剑意之后的截然不同的心境。
蓝澈追求无心无情无我的极致平衡,但是为何,他的剑意之中却处处透着温情?
那感觉如丝如缕,乍观之时不见踪痕,但行气走剑时故意剑寸偏移避开要害,剑意心意背道而驰。
好奇怪的人,内心与表象竟是两方天地。
楚雁离心想道,他将沧渊剑收好,心中畅快不已。蓝澈能赐剑于他,便是对他的一种肯定,至少在剑意领悟这方面,他是可以同蓝澈过过招的,即便自己根本不擅长用剑。
他刚欲离开剑冢,便察觉空气中飘来一阵草药的淡芳,楚雁离转头一瞧,不远处的正有一位女子在以同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呦,蛮厉害的嘛,能从庭宣剑下全身而退的魔宗之人,你是首例。”对方冲他嬉笑了起来,楚雁离虽不明对方的身份,但是听她对蓝澈的称呼如此亲切,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数。
旁人对蓝澈的称呼一向是神君,此人能毫不避讳的叫他庭宣,又是个女子,想来只能是云梦庭的那位叶冰清叶神君了。
“谬赞了,叶神君来此也是为了练剑吗?”楚雁离客客气气的回答道。
“我?我可不懂什么剑法。”
“我就是个熬药的,顺带摆弄些玄术取乐。”叶冰清话语随意,完全没有歧视他的意思,“这剑冢一带,生有眦睺草,我只不过是来取用些,好拿回去入药。”
“哦哦哦,那我便不扰神君清净了,即刻就走。”楚雁离虽没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但是总觉的待在这里阻人办事,有些不大合适,所以赶忙施礼作别。
“啧,好不容易来个人陪我说话,这没讲两句就要走。”
“行吧行吧,你回去吧!”叶冰清对于楚雁离这推避三分的状态有些失望,尽管是小声嘟囔,但还是让楚雁离听了去。
呃……那现在是走还是不走?
楚雁离有点迷茫,尴尬权衡之下,他径直走到了叶冰清身旁,将放在地上的药篮拿起,“若不我帮帮神君,这草药细小不好找,两个人一起会快些。”
“呀,你倒是有颜色!”叶冰清看楚雁离如此有识趣,心中喜不自胜,话风一串反问道:“你这孩子倒是不怎么怕我啊?”
楚雁离刚准备开口客套两句,叶冰清就摆手制止道:“若要说官话还是免了,我听不得那些奉承之词,自在些吧,此地又没有旁人。”
“好。”难得有人说话如此直白,这性子倒是很对楚雁离的胃口,这叶冰清应算是的上是第二个能与他平心静气说话的神域人,看来魔宗内部对于五尊的定义也不大精准,还是偏见居多。
叶冰清一边扒拉着地上的杂草,一边向楚雁离询问了起来,“听说你是庭宣保下来的?差点进了折将狱?”
“是,毕竟魔宗的人,在神域一向不受欢迎。”楚雁离也俯下身子,开始在杂草中寻找药草。
“那是大局所限,毕竟立场不同。”叶冰清将一根眦睺草从地上拔出,随手扔进了楚雁离拿着的篮筐内。“但我是医者,与我而言,众生平等,所以我并不赞成神魔尊卑这一套说辞。”
好坦率的女子,楚雁离心道,叶冰清的这番话正是他心中之意,与她漫谈之间楚雁离信心倍增,所以趁此良机,他便开始向叶冰清询问起议和之事的看法,毕竟他此次来神域,为了就是促成两界停战,多一些情报终归是没错的。
“你若问这个,得去鸿蒙大殿,我做不了主。”叶冰清苦笑了起来,对于政务她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不过你倒是不用太过忧心,至少对于庭宣来说,他与你的目的一致。”
“至于玉京和观澜,这两个墙头草都是看庭宣的意思办事,于你来说不是阻力。”
“你真正要说服的,是我们的老大哥——都云谏。”
这个名字对于楚雁离来说,也算是如雷贯耳,此人行事古板,对魔宗更是深恶痛绝,而且他背后有神域的各个领主支持,所以他的一念,至关重要。
唉,想要说服这样的一个人,恐怕很难,楚雁离有些气馁,这失落的表情更是直接写在了脸上,叶冰清见他动作有些迟疑,便回头调笑道:“小兄弟,你来之前没有做好准备吗?”
“这本就是场辛苦仗,遇到刁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那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吧,免得小命不保。”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回去!”一说到这个,楚雁离的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声音也不觉大了几个度。
“不能再起战火了,这对于魔宗和神域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打了这么多年,受苦的从来都不是神庭和荧惑魔宫,而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无论是那一界的子民,他们不该成为当权者的牺牲品!”
“我正是因为受过这样的苦难,才不能让着战事继续蔓延。”
楚雁离在讲这番话时,完全没有考虑眼前这个人是神域的一方神君,所以话也讲的直白坦率,将心中的苦闷泄了个干净,他从前之所以和楚莫辞过得如此凄苦,便是因为战争,如今他虽已爬到了高处,但又怎敢忘记从前的一切。
只不过他与楚莫辞的观点有所分歧,楚莫辞不信神域愿放下身段同魔宗议和,而楚雁离则觉得尚有一线可能之存,这才说服了魔尊与将离一同来了白夜城,想要促成着和平协议。
只是没想到,才到了门口,就让人指着鼻子骂了个干净,自己险些身陷囹圄。
虽是体尝了挫折的滋味,但这并不能打击楚雁离的信心,他定要想方设法与神庭达成协议,否则,接下来的世界将会是混战一片。
“呵,你这着愤愤不平的样子,和庭宣倒是有几分相似。”叶冰清轻笑道。
“啊?”楚雁离没懂叶冰清的意思,便开始胡乱揣测,她难道是说,蓝澈这样看着稳重的人,实际上也会做冲动且不符合他形象的事情吗?
“对于两界之事,能如此义愤填膺的,整个神庭除了庭宣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他在鸿蒙大殿上,便提过和平共处一事,只是阻力太大,各主谋各利,目的不一分歧便会产生,庭宣每次都会被那些领主怼的说不出话,你刚来神域,不清楚这些也正常。”
“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往好处想想,起码在这神庭之内,有人的想法和你不谋而合。”
“得空啊,你可以去找庭宣聊聊,我想,他应该很乐意与你谈。”叶冰清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楚雁离刚才的一番陈词,让她产生了一丝莫名的信心,或许他们二人联手合谋,其心之力应可撼动都云谏的无上权威。
或许吧……叶冰清还是有些不敢笃定,但再渺茫的可能也是可能,只要不放弃,那便还有逆风翻盘的几率。
“摘的差不多了,东西给我吧!”叶冰清将楚雁离手中的篮子拿过,而后莞尔一笑道:“我听门客说,你叫楚雁离?”
“是,姓楚名雁离,字淮洲。”楚雁离闻言马上自我介绍了起来。
“云梦庭极少涉政事,所以我们也不是敌人,随时欢迎你来坐坐。”叶冰清丢下这一句话后,便飘然离开,只留楚雁离一人在剑冢中沉思刚才发生的一切。
似乎神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
蓝澈虽话语冰冷,但是亦有柔情,叶冰清虽是不涉政,但对于两界议和之事也颇为关心,甚至愿意透露消息帮自己一马。
看来,成见这东西,才是阻挡所有人前进的桎梏啊!
待楚雁离回到未央庭,已经是傍晚时分,蓝澈并不在庭内,如叶冰清所说,他多半的时间都耗在了鸿蒙论辩之上,自从蓝澈将他从那些神众手上救下之后,几乎没有怎么同自己说过话,他曾经偷偷溜到未央庭大殿外看过几次,蓝澈始终在忙碌,从未休息。
晨时而出,暮时而归,规律的很,今天能来到这剑冢之内,也全是凑巧。
不知下一次与他对话,会是什么时候,楚雁离叹息道。
“你有事?”身后突然传来蓝澈的声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楚雁离暗自开心,可当他回头之时,却发现蓝澈的身边不止站了他一个人,还有一个羽族和一个龙族的神官。
看打扮,这两人莫非就是两族初代飞升的上神风知还与陆竹笙?楚雁离心道。
“魔宗的,别碍事,给神君让路。”风知还满眼鄙夷,他随蓝澈征战多年,斩杀的魔宗弟子无数,一看到楚雁离身上韵动的魔气,他便嫌弃的很,所以他不理解为什么蓝澈会给这样一个人行方便,甚至直接跟天罚司要了此人到未央庭。
“……”
还是先不要得罪他们的好,楚雁离心想,他虽缓缓让开了路,但是暗自却记了风知还一笔,目中无人嚣张至极,早晚有你好果子吃。
“知还,未央庭中没有高低之分,便是魔宗也非全是恶逆之人,何须这般急言令色?”蓝澈微微蹙眉,对风知还无礼进行了谴责。
风知还贯是会看眼色,一见蓝澈有些不悦,马上就调转了口风,“神君教训的是,知还受教。”但心中多少还有些不服气,便冲着楚雁离狠狠地瞪了一眼。
“进来,有事我们殿内商议。”蓝澈清冷的面容舒缓了下来,他看了楚雁离一脸憋屈,便知刚才风知还的话说的有些过火,毕竟来者是客,这么失礼多少会让楚雁离觉得难堪。
蓝澈原本打算一个人思考一下如何应对明天的论辩,只是刚好遇上了楚雁离,才想起他入庭多日自己都没有怎么过问。
楚雁离刚准备跟在蓝澈的身后入殿,风知还就相当不客气的撞了一下他的身子,将其推挤到了一旁,这种没来由的敌意,楚雁离已经体尝了多年。
魔宗,似乎是一个恶相的代名词。
被这层身份裹挟的人,都逃不出冷遇。
诸界之内,除魔卫道乃第一要务,但是只有身为魔宗中人的楚雁离知道,他们与旁人,没有什么不同。
若要硬说,那便是魔宗中人自降生那日起,便怀有心魔,无法根除,只能以言灵咒压制,若是控制不当,便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魔头,变得嗜杀暴虐。
但往往不需要诸界出手,魔宗之内的魔甲军便会出动清剿,所以在楚雁离看来,除了这一点,魔宗和神域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命,谁也没有比谁更高贵。
这些年神域为了统治,已经将魔宗妖魔化,渲染成了血池炼狱,但楚雁离清楚,魔宗内外都与这白夜城一样干净整洁,荧惑魔宫也丝毫不输五尊神庭,甚至更有烟火气,只不过人们心中的偏见实在太过根深蒂固,多年下来,魔宗便成了罪人的代词。
这正是楚雁离想来议和的原因之一。
他想要修改这样的成见,只有和平共存,魔宗与诸界的往来渠道,这种偏见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发动战争根本无法解决问题,反倒会加深这样的认知,所以他与楚莫辞在魔宫之内,没少因为此事争执,最后甚至闹到了两不相见的程度。
“坐吧。”蓝澈见他还一直楞在原处,便出声提醒道。
身旁的陆竹笙一直没有说话,很是懂事的替蓝澈还有楚雁离上了一杯冷泉萃茶,摸着那冰凉且挂满寒露的杯面,楚雁离不觉皱了皱眉,这冷着的茶能好喝吗?
他浅尝一口细细品味,茶叶倒是上好的茶叶,只是用这冷泉泡制,压住了它本该有的香气,所以喝起来也寡淡了许多,可惜了。
“楚雁离,你既是魔宗的特使,可否与我说说,商丘对此事的看法与态度?”蓝澈单手扶额,闭目询问道。
现任的魔尊名为商丘,原本只是一个魔宗的圣君,但是前任魔尊死于战乱,不得已之下,他攫取了天魔血脉临危受命,如今更是带着秉承着光复魔宗的想法,对神域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挑战。
蓝澈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此次楚雁离前来,只有一人随行,完全没有一个重视的意思,所以恐怕议和之事,商丘也在两可之间,若是成了固然好,若是不成,也顶多损失一个刚刚上任的圣君,他大可翻脸不认。
“我带了君上的手谕,神君大人可要看看?”楚雁离将藏放在怀中的书信掏出,双手呈给了蓝澈,但风知还似乎并不愿意让他靠近蓝澈,所以楚雁离刚上前一步,他便一把将书函抢过,假模假样的学着楚雁离将东西递给蓝澈。
这人是有什么大病吧?楚雁离心道,自己又没有在书函上下毒或者藏什么暗器,用得着这般小心翼翼吗?
待蓝澈看完里面的内容,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微笑,身上的冷寒之意也随之散开,那双蓝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楚雁离,而后缓言道:“你确定?这就是魔宗的态度吗?”
这眼神看着楚雁离一阵心寒,商丘给他的书函他并没有私下拆封过,所以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是看蓝澈的样子,里面像是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得他这般不悦。
身旁的陆竹笙和风知还看蓝澈如此,也瞬间冷了脸,手中的灵元正在缓缓聚集,俨然一副要开打的模样。
虽然蓝澈的气场压着他有些喘不上气,但是楚雁离还是咬牙硬抗,他正色道:“我不知上书内容,故无法置喙,但无论写了什么,都是为了促成和议。”
“淮洲见过那血流成河的战场,不希望再有人为此而丢了性命,这一点,我代表的并非是荧惑魔宫,而是魔宗的千万子民。”
此言一出,蓝澈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下来,他将气场收回,而后端起身旁的冷茶轻抿了一口,“倒是不卑不亢,有几分气度。”
书信上本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论,都是些在正常不过的官话,蓝澈此举,只是为了乍一乍楚雁离,看看此人到底有多少斤两,没想到面对自己的威压,他竟然如此的从容,还慷慨激昂的说出了为民为众的豪言,倒是个正直的人。
“知还、竹笙,你们先行退下吧,容我同这位特使好好聊聊。”
二人见状便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临行前,风知还那刀子一般的眼神让楚雁离记忆犹新,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有这么大的恶意。
待殿门合拢之后,蓝澈才悠悠的叹了口气,继而声音也温柔了下来:“抱歉,让你见笑了,方才一试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决心罢了,并无羞辱之意。”
“现下没有旁人,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原来,刚才是试探吗?楚雁离的心脏狂跳不止,此刻的机会得来不易,他便抓紧时间将自己的所知所感,向蓝澈讲了明白,大意还是切重民生。
上位者的荣耀仅仅只是一人的荣耀,敌不过万千百姓的安居乐业。
所以楚雁离在讲述之时,将重心全放在了此处,以战止战的做法他并不提倡,况且没发动一场战争,参与进来的不光是神域与魔宗,下界诸界也会因此而受牵连,再大的恩怨世仇,都不应该牺牲如此多的人。
在听完楚雁离的叙述之后,蓝澈的面容也舒缓了下来,他淡淡一笑道:“若你所言皆是发自内心,那我们还真是志同道合。”
蓝澈站起身,负手在大殿中缓缓踱步,“神域虽为此间之最,但并非完美无缺,所行所思也亦有纰漏,从前与魔宗之战,为的是保全神域子民的富足,但仅思虑一界安危,这格局便也小了不少。”
“况且随着上层的资源拢络,神域也变得高傲,认为它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恒星。”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走向,诸界之间,需要的是平等,我虽未亲自造访过魔宗,但我心知,魔宗的子民生来无辜,不该受尽冷眼与漠视。”
“天之降命无可择,但人之行径却可改。”
“神域之中,也未必都是什么善男信女,搅弄风云的人大有人在,如此看来,不也与那邪魔歪道一样吗?”
“这成见啊,就像是春种,入土则滋芽生长,如今已成参天盛木,想要逆转,便需斩断其根茎,也就是革新。”
按理说,蓝澈并不该与楚雁离讲这些,对方曾是敌对阵营的一员,他对楚雁离也不了解,但是这么多日的鸿蒙论辩已经让他心烦至极,他急需一个知音来倾诉这心中苦闷。
未央庭内虽然人员众多,但是对他都是亦步亦趋,从来没有人真正去理解他的志向,包括白玉京与夜观澜,他们更多的是听从而非理解,这一点,让蓝澈在神庭之中孤立无援。
而楚雁离的话,却让蓝澈心中倍感欣慰,此人与自己的志向一致,都是将目光放到了诸界之上,若能促成和议,也算是不枉他这么多年的筹谋,所以面对楚雁离,蓝澈的话也多了起来。
原来,他也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啊?
楚雁离心道,白日在剑冢之时,那凌霜傲雪的姿态让他一度认为蓝澈是个极难接近的人,再加上蓝澈战无不胜的名声在外,楚雁离一度不敢放肆,尽可能将他的心中所以收敛起来,如今来看,是自己过虑了。
这是楚雁离第一次与蓝澈正面交涉,原本以为这次之后,蓝澈便不会再花时间陪自己彻夜长谈,但是让楚雁离没有想到的是,自那晚之后,蓝澈总会派一位名为宋景的弟子来唤自己,去到大殿之内畅聊诸事。
起初只是聊些心中感想,但随着日子渐往,二人的话题也越发多了起来,楚雁离也不再拘着束着,将自己在这些年在魔宗的所遇所感都讲了个遍,见他如此坦诚,蓝澈也将自己的一些境遇尽数告知。
二人虽然聊的投机,但是和谈一事迟迟未能推进,蓝澈所遇到阻力实在太过强大,尽管有白玉京夜观澜和叶冰清的相助,都云谏却一直不肯松口,再加上几位领主一直在带偏风,声说是因为魔宗使者妖言惑众,一声声诛杀邪魔的请愿,逼得蓝澈不顾天尊颜面,从鸿蒙大殿甩袖离去。
楚雁离按照往日的习惯,在房内等待着蓝澈,根据蓝澈的说法,他只有留在未央庭才算安全,只要踏出这未央庭一步,就免不了要遭人暗害。
今日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楚雁离心道,神域虽然是极昼之色,但是按照时辰来算,现在已经到深夜时分,蓝澈虽然公事繁忙,但是到这个时间点,他也会准时回来就寝。
况且昨日二人说好了今晚饮茶长谈,怎么突然失约了呢?
楚雁离在房中枯坐着,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赶忙起身过来开门,但是门外的人,是将离。
“怎么是你?”
“嘿?你这话说的,怎么不能是我?难道你在等人不成?”将离有些不爽,什么意思,一看到自己就写满了失望,这家伙,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什么事?”
“我收到你兄长的信函,特来和你说一声,你这些天到底是中什么邪了,我记得你是最不爱静的,怎么待在房间里哪都不去?”将离对他这些天的反常很是感兴趣。
“兄长说什么了?”楚雁离避重就轻的问了起来。
“他催问进度,里面还有一道暗语,若是你无法说服神庭妥协,那么就尽快返程,君上暗下已经在重新集结部队,这次出动的,不是正规军,是心魔所染的魔甲军,说白了,就是死士,没有言灵咒的干预,他们是不会停止杀戮的,只有这样,才能抵御神域的最强战力先锋军。”
“若是再起战事,你我留在神域并不安全。”
啧,怎么偏是这个时候,楚雁离心骂道,这些天他看着蓝澈为了促成此事日渐消瘦,心中也知他的不易,所以没敢追问鸿蒙论辩的结果,“我还有多长时间?”
“不足一载,这是你兄长能给你争取到极限,时限若近,你我必须离开,淮洲,你怎么打算的?”
他来神域已过了三月有余,这么算下来,岂不是年末之时他如果没有拿到神域的批印,这事态就会继续恶化?楚雁离一时心急了起来,这个状况他没有预想到,原以为上次一战,魔宗至少会休养生息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开始筹备战事。
“还能怎么办,只能再与庭宣君聊聊,这情况对我们都很不利。”
“你疯了?这是从荧惑魔宫发来的密信,你怎么可以直接告诉他?”将离被他的行为惊出一身冷汗,“蓝澈虽然是神庭中最为通情达理的神君,我亦感念他当初救你我于水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时刻保持与我们立场一致。”
“若是他为了神域的利益,选择对我们刀剑相向,你又当如何处理?”
“别忘了,他是神域的天尊神君,不是魔宗中人。”
这一句,像一盆冷水一般,将原本信心满满的楚雁离浇的心底发凉,的确,蓝澈虽然偏向自己的观点,但是真到了权衡之时,难保他不会妥协。
他并没有打心眼里对蓝澈产生信任。
“你说的有理,但是我得去再见他一面,至少要知道,现在事情进行到了哪一步。”
“也好,你再想想,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去。”将离叹息道。
二人沉默着思量起来,约莫一炷香后,闭合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二人闻声望去,门外正站着风知还、陆竹笙还有花扇里等人,几人来势汹汹,一看就是奔着打架来的。
“楚雁离!你识相的话,就赶快滚回你的魔宗去,不要再在神庭逗留!”风知还怒意满覆。
“哦?这是你家神君的意思?”楚雁离对这个人一丝好感都没有,现在蓝澈不在,他倒也不用敛着,说话也阴阳怪气了起来。
“你还敢提神君?若不是为了保下你们两个魔宗余孽,他何至于被人刁难?”
“蛊惑人心的孽障,你到底给神君灌了什么**汤,他居然肯为你们说话。”
“议和?我告诉你,我风知还绝不同你们魔宗议和!”
风知还越说话越难听,楚雁离不禁蹙起了眉头,这话算是挑战道了他的底线,他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丝毫不让的与风知还争吵了起来。
“未央庭是易主了吗?风上神,你都可以替你们家神君做决议了是吗?”
“我竟不知,如今的未央庭是姓风啊。”
“还有,魔宗不是孽物,将你的话给我吞回去,否则,我要你好看!”
陆竹笙一向不参与他们这斗嘴的环节,但是今日却一反常态的给风知还帮起了腔,“楚雁离,你知不知道你在神庭是多大的麻烦?”
“若不是你怂恿神君提议,神君何至于被那些领主排挤到负气离去?几个时辰了,到现在都找不到人,若是神君有个三张两短,我定让你走不出白夜城!”
蓝澈失踪了?
楚雁离有些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马上还嘴道:“他失踪,你们找我兴师问罪?难不成,你觉得是我绑了蓝澈?”
“怪不得蓝澈会心烦至极,你们这些庸无之辈,但凡能替他解忧一二,他也不至于夜夜来找我这个魔宗余孽一诉心中苦楚。”
“办不了事就会添乱,人人都为之惧怕的先锋军,原来是这样让人臣服的吗?”
“混蛋!”风知还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他原本就看不上楚雁离,现在楚雁离更是目无尊卑,直接唤起了蓝澈的名字,这让一向对蓝澈恭恭敬敬的风知还大为不爽,所以二话没说,就向楚雁离攻了过来。
“你竟还敢夜间私访神君!楚雁离!你到底抱了什么心思!”
重点是这个吗?楚雁离被这一句弄得有些发懵,他原以为风知还对自己出手,是因为不满意自己的嘲讽,但是听他言语中的意思,好像他在意的,是自己和蓝澈独处?
诶呦?这家伙,该不是喜欢蓝澈吧?
铛铛铛,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了,新的一卷是《风月辞》的前传,也就是柳叙白与沈凛的前世,好吧其实是因为前面有些伏笔我再复读的时候发现没有修复,专门写了一卷来补全故事,顺带解释一下师徒梗的来源,从写完正文到现在,我看到陆陆续续有很多小伙伴关注了,真的非常感谢,谢谢你们喜欢,另外说一下,《风月辞》只是梦间一方这个系列的其中一部,它作为起源出现,接下来其他的故事也会围绕同样的背景展开,包括之前提及的风眠、凌灵、宛郁蓝城等很多人的故事,都会在后续作品中补全故事,一小部分伏笔不会在本文内回收,而会在未来的故事中解密,我想创造一个在成长的世界,所有的背景体系与规则都会在未来的作品中一点一点完善,譬如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修仙了还不会传音术这样的问题,因为会有后来的主角来完善,前世卷已经存稿完毕,稳定更新,请放心~~~喜欢的话请点点收藏~谢谢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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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神庭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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