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皎尘正和纪怀卿商议天裂的相关事宜,二人想了几个未雨绸缪的法子,以及将天裂拉入幻空境的念头,都写成了一封信,准备同天尊商议,玉皎尘蘸了墨,闻声头也不抬:“噢?琴青问的倒是不少,那你是如何对他说的?”
章峒九十分诚实的:“我如实说的。”
确实是如实说的,只不过将不该省的都省去了。
纪怀卿不禁有些紧张:“那琴青上仙是何反应?”
章峒九道:“瞧着很是生气。”
玉皎尘最后一笔落墨,漫不经心道:“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章峒九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纪怀卿有些惴惴:“玉郎,琴青上仙……是因为你我二人欺瞒他所以才生气的?”
玉皎尘笑的耐人寻味:“未必,峒九传话向来颇有一手,他说的要听,他没说的也要去留心。”
纪怀卿不明白。
玉皎尘将信装入信笺,着人去送了,而后回身欲解释,却见小神官手中正摩挲着一块玉石料子,正在垂眸若有所思。
玉皎尘眯了眯眼睛,那是在幻境中,小神官买来要送给别人的石料。
他状似满不在乎的走近了,随口说道:“别想了,琴青不会气你的,估摸是恨我恨的牙根痒。”说罢就装作不留意的样子,要接过那块石料:“走,带你去……”
纪怀卿何等机敏,轻轻一下拍开了玉皎尘的魔爪:“说话就说话,抢什么。”
玉皎尘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哪里抢了,整日拿着它也不觉累手么,不过是想帮你收起来。”
纪怀卿眼带讥笑,他站在距玉皎尘一步远的地方,微微抬起下颌,骄横道:“花言巧语,不许打它的主意。”
玉皎尘讪讪的收回手,心说你还能日日守着这块石头不成,即便要守石头,也得是守着我才行。
要当着我的面儿给旁人送物件儿,想都别想。早晚得将这块石料拿来扔了。
这边苏琴青携着满腹怒火回了人界,此时正值晚间,神仙快活居三人已经备好了晚膳,苏琴青回的正是时候,恰好赶上他们动筷。
尨凨没想到苏琴青这么快便回来了,奇道:“界中无事需你处理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琴青被气的没什么胃口,说话也带着一股子怪腔:“我临走时吩咐了,让他们有事递折子即可。”
归砚渊一听苏琴青那语气便知他不对劲,悄么声的给彧夙夹了一条小鱼,示意他快吃。
彧夙十分听先生的话,师徒二人加上饽饽,不着痕迹的加快吃饭的速度,生怕苏琴青发作了,这顿饭就吃不成了。饽饽也不懂彧夙为何忽然要一个劲儿的喂他,黑眼珠滴溜溜的转,没吃几口便觉得两腮咀嚼累了。
唯有尨凨神经太粗,没听出苏琴青的不对劲,还边吃边问道:“那可见着祖宗和纪神官了?”
苏琴青正觉得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尨凨这话刚好给了他由头,当即就“啪”的将筷子拍在桌上,怒道:“自然是见着了。”
他这么一拍,三人具是一怔,尨凨平日里没有归砚渊心细,此刻第一反应便是用眼神向他求助:该如何是好。
归砚渊对他挑了挑眉,示意他安心,便斟酌道:“这是怎么了,祖宗又给你安排何事了不成?”
“这倒没有。但是……”苏琴青似是难以启齿,憋了半晌才气道:“怎么能让人家睡房顶呢!”
尨凨:……
归砚渊:……
彧夙:……
饽饽:???
这话简直没头没尾,叫人听得一头雾水,尨凨顺着他的毛往下捋:“谁睡房顶了?”
“纪神官啊!”难不成还能是那块玉石头么!
这话倒是让归砚渊听的迷惑,祖宗和纪神官二人情投意合,他岂会舍得人家去睡房顶?便问道:“你听谁说的?”
苏琴青叹了口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峒九那小娃娃亲口说的,他日日在风入韵当值,祖宗的事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苏琴青端起了汤碗,刚碰到唇便觉得烫,于是更加心生烦躁,“咚”的一声放下碗,里面的汤水洒出来小半:“纪神官年纪小,到了灵界没有人为他做主,便由着祖宗欺负!不让人家睡好便也罢了,还不许人吃!”
归砚渊更生疑了:“不可能啊……”
苏琴青打抱不平的劲儿上来了:“如何不可能!灵界那群老家伙排着队给纪神官送点心,却都被章峒九拿去分了,若非祖宗授意,他一个小仙童哪有那胆子!”苏琴青想起什么来似的,一拍桌子愤愤道:“吃的脸都大了一圈,可见纪神官是一口也没尝到!”
正在埋头老实扒饭的彧夙闻言呛到了,忍不住的咳个不停。
归砚渊将自己的汤碗推给彧夙,让他顺顺喉,却还是十分不解,祖宗平日从不苛待纪神官,甚至细细琢磨二人的相处细节,对纪神官都能称得上宠爱了,到了灵界怎会不给吃不让睡呢?
归砚渊思索道:“琴青啊,你是否误会什么了……”
苏琴青也希望是自己误会了,可偏偏这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耳听闻的:“我倒是也想呢,可纪神官确确实实瘦了一圈,他原本就清瘦的紧,如今更是……唉……”苏琴青竟是叹了口气,不忍再说了。
尨凨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古怪道:“可是他二人在人界时,分明瞧着十分友善,且祖宗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连九婴都养在后院,怎会薄待了纪神官。”
苏琴青心说我也想不通啊,可这就是事实。他像个老妈子似的操心:“真是委屈纪神官了,他遭受这种怠慢却未抱怨一句,这品性,这脾气,以及那样貌和本事,哪里配不……”苏琴青自知差点说漏了嘴,反应过来后登时止住了后半句。
尨凨看苏琴青气成这个样子,也不再与他唱反调,他如今也开始学着哄人,便给苏琴青夹了一筷子酿肉,附和道:“配得上、配得上。”
苏琴青冷睨了他一眼:“你也觉得配得上?”
“啊?”尨凨都不知晓他说的是什么,但见归砚渊正对自己使眼色,便应道:“啊……自然是配得上的。”
苏琴青这才觉得稍稍舒心了些,便又问道:“那你说,让人家去睡房顶是否太过分了?”
尨凨又给苏琴青换了碗汤,顺势道:“过分,特别过分,简直是蛮横又无礼。”
苏琴青觉得尨凨十分顺眼:“对啊,再如何也没有让人去睡房顶的道理!”
两人在一旁一唱一和的十分起劲儿,唯有归砚渊满脸困惑,直到彧夙唤他:“先生?先生?”他这才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彧夙见他都没吃几口,便关心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要不下次我换家酒楼?”
归砚渊儒雅一笑:“噢,不是,很可口。”就是觉得苏琴青所言太过于……诡异了。
灵界,风入韵。纪怀卿正在比量着手中的石料,却冷不丁的打了两个喷嚏。他瞧了瞧四下并没有冷风吹进,便揉了揉鼻尖没当回事。
他已经想好了如何雕刻这块石料,只是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刻刀,因此一连琢磨了两三日。
玉皎尘在一旁瞧的心痒,抢又抢不得,要又要不来,只能想法子哄着人将这块破石头扔了。玉皎尘坐到纪怀卿身边,装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这几日我用寻得的三块五色石探知剩余两块的下落,竟觉得法力运行不畅。”
纪怀卿以指做刀,对着石料比划着,闻声头也不抬:“唔……可探出剩余两块五色石的下落了?”
他这番不冷不热的态度简直让玉皎尘抓心挠肝的,小神官何时这般无视过自己,晚间就寝时习惯性的往自己怀里钻,不抱在怀中都睡不踏实,恨不得与自己筋骨都连在一处,到了白日就这般淡漠,可见都是这块破石头分了自己的宠!
玉皎尘越看越觉得那块石料碍眼,心想我才是这六界最漂亮的玉石,怎的能叫你夺了心尖儿的注意力,便装模作样道:“我与你说的是法力运行不畅,你竟不关心这个,反倒问我别的?”玉皎尘假装不在意的看向别处,实则余光紧随着纪怀卿的神色,幽幽叹了口气道:“真是薄情啊……”
纪怀卿不为所动,连半点眼风都不赏给他:“噢,要不让峒九去请杜医仙来给你瞧瞧?”
玉皎尘:……
纪怀卿端详了好一会儿,觉得可以雕刻了,便从桌上拿起刻刀,认认真真的刻画起来,直接将玉皎尘晾在一旁,不管了。
玉皎尘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只要这石头在一日,自己便要与它争一日的宠,且就目前的势头来看,自己还未必争的过它,堂堂灵尊头一回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心说我岂能让你给比下去,干脆心一横,“嘭”的一声化出了灵元,掩去了怀卿簪的部分,只剩一颗玉石模样,咕噜噜滚到了纪怀卿的腕边。
纪怀卿正在打磨手上的石料,闻声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直到一颗通体莹润的玉石触到了自己的胳膊,他才目瞪口呆的停了手。
这是在……争宠么?
纪怀卿将玉石放到手心,哭笑不得的说道:“你都九万岁的人了,吃一块石头的醋?”
玉石头在纪怀卿掌心滚来滚去,却不做声。似乎就是想看纪怀卿接下来的反应。
纪怀卿也由着他,便从怀中掏出玉锦带,叠了好几叠放在桌上,然后将玉石置在上面,揶揄道:“也不知你与尨凨上仙,是谁学的谁,他变回去,你也变回去,难不成这是灵界的一种风俗么?”纪怀卿看着那玉石,半晌才收回目光,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倒是挺好看的。”
玉石像是听见了这句夸奖,欢快的在玉锦带上滚了一圈。
在灵界这几天他二人日日不曾闲着,今日好不容易得些闲暇,便想着快将这石料打磨好,于是纪怀卿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停手时已是亥时过半。
纪怀卿松了松肩颈,揉了揉有些困涩的双眼,将雕刻到一半的石料放入怀中,双手捧起玉石就往床边走,他本想直接将玉石放到褥间,想了想又怕被子将玉石闷着,便将玉石放到了软枕上,纪怀卿躺在一侧用臂弯护着,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还不变回来啊……”后半句话越说声音越低,除了近在眼前的玉石,没人听得清。
待到纪怀卿呼吸声逐渐平稳,玉石缓缓变回了人身。玉皎尘将纪怀卿搭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放到被窝里,而后小心翼翼的探向纪怀卿的怀中,摸索到那块石料。
玉皎尘将人揽在怀里,就着帐幔外的烛火仔细端详那块被雕刻了一半的石料,心想着:小神官应当是想做个印章,可是,到底要送给谁呢……
次日纪怀卿醒来时,玉皎尘又变回了玉石,安安稳稳的陷在软枕中,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模样。纪怀卿摸了摸旁边的被褥,分明还存着余温,可见此人是刚变回去不久。他睡眼惺忪,神思却被玉皎尘此番行为逗醒了大半,心想这人果真有九万岁么?也太幼稚了些。
且诡计多端。
纪怀卿笑而不语,方欲撑臂起身,却忽而转了念头,毕竟此时若不哄他,他估摸要一整天都变作石头,那这一天也忒烦闷了些。于是纪怀卿顺势装作朦胧不醒的样子,将被褥掀至腰腹,再装作不经意的将领口松开了些许。
这一松,就露出了分明的锁骨,以及高束在衣领之下,宛若胎瓷的肩颈。
纪怀卿是瘦了些,可不是消瘦,而是骨肉匀亭、肌肉线条流畅紧致的瘦,常年习武使他挺拔舒展,因此他身上每一处肌理都蕴藏着恰好到处的美感,即便层层衣衫加身,也能瞧得出此人有着十分完美的身量。
而玉皎尘对此,尤为清楚。
纪怀卿闭着双眸,向玉皎尘的方向靠了靠,手臂探过去,像是在寻什么,只是摸索了片刻也没摸到人,便干脆放弃,换成了平躺的姿势,衣衫下的颜色变得更加幽深,微微敞开的领口,诱着名为玉皎尘的猎物现形。
纪怀卿默念:一……二……三……
刚在心中数完,便觉得身上一重,有人禁不住诱惑,压了上来。
玉皎尘带着刚睡醒的嘶哑,咬着纪怀卿的耳朵说:“故意的,嗯?”
纪怀卿被热气灼的偏头,他双手攀着玉皎尘的肩膀,轻笑道:“你才是故意的。”
玉皎尘的鼻尖顺着纪怀卿的下颌、脖颈一路而下,最终停留在纪怀卿的喉结下方,他目光炯炯,眸色深沉,说出的话如同热浪,每个字都烫的纪怀卿呼吸困难:“小神官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小把戏了?”
纪怀卿不反驳,反倒露出一个微妙的神情,反问道:“玉郎可受用?”又是这种浑然不觉却风情无双的神色!眼尾一挑,三魂七魄都要被摄去!
小神官是来勾他魂要他命的!
玉皎尘喉间一紧,又将那领口撕扯的大了些,咬牙道:“受用的紧!”说罢便一口咬在了那脖颈上,势要印上属于他的痕迹。
纪怀卿急声道:“诶别……”
晚了。玉皎尘将獠牙覆上,恶狠狠的占有他脖上的软肉。
他才不是猎物,只不过为了诱捕这孤高颜色,甘愿臣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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