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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自“晚晚金丹”一役后,青岚宗内暗流涌动。

灵枢院与体修院虽未公开结盟,却在“减少弟子伤损”这一共同目标下,形成了事实上的默许与合作。云芷与玄曜的“科学之道”,不再被视为异端,而是被部分长老视为“可试之新法”。

在此背景下,云栖峰与体修院的交流日渐频繁。

云芷院长亲授“基础数据分析”,玄曜长老开设“星轨演算与材料科学”私塾,而林云、苏晴等人,则在云芷的授意下,将“科学理念”带入炼器与阵法教学。

一场静默的变革,正从实验室,蔓延至宗门的每一个角落。

晨光穿透符文琉璃瓦,洒在灵铁台上,映出一片流动的金芒。

林云立于中央,手中一柄新剑正缓缓悬浮,剑身流转着淡青色的灵纹光带,如江河奔涌,又似风雷低吟。

“成了。”他轻吐二字,指尖一引,剑鸣清越,直冲云霄。

这是他三月来的心血之作——“轻羽·改良版”。

此剑的诞生,源于灵枢院的一次跨学科研讨。在云芷的“最优路径模型”与玄曜的“材料应力分析”指导下,林云彻底重构了炼器流程:

结构:采用“空心灵纹结构”,以“灵导率-强度比”模型优化材料配比,重量减轻三成,控火精度提升五成。

核心:引入“动态符文阵列”——可根据修士灵力波动自动调节能量流转路径,实现“人剑共振”,让剑真正成为修士的“第二条手臂”。

“林师兄,太神了!”一名弟子试剑归来,激动得声音发颤,“我用旧剑,三招必力竭;用这把,一口气连演七十二式,毫无滞涩!”

林云微笑点头:“器为道用,不在锋利,而在契合。炼器之道,终归是为人服务。”

他心中清楚,这把剑的每一处设计,都烙印着云栖峰的智慧。

他话音刚落,忽听院外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惊叫与哄笑。

“救命啊!它要抢我的果子!”

“快拦住那傀儡!”

“哈哈哈……这扫帚成精了?”

林云眉头一挑:“又来了?”

赵磊,体修院金丹修士,身材魁梧如铁塔,性子却热得像炉火。

他见同门日日苦修,连打扫庭院的闲暇都没有,便萌生一念:何不造个傀儡,替大家分忧?

此想法上报体修院后,竟意外获得李峰主的默许——“可行,但须守规矩”。

于是,赵磊带着体修院的批文,找到了林云。

“林师兄,我想做个扫地的傀儡,帮师弟们省点力气。”赵磊挠头道,“但我对炼器、阵法一窍不通。”

林云欣然应允:“好!这正是‘科学为体修服务’的实践。但记住,云芷院长常说——‘器物若无智慧,便易成祸患’。”

他将赵磊引至云栖峰,安排其旁听苏晴的“基础传感阵法”课程,并由自己亲自指导“行动-清扫”核心阵的绘制。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在林云与苏晴的共同指导下,一尊三尺高、木铁混铸的人形傀儡诞生了。

赵磊郑重其事地命名为——“勤务傀儡一号”。

核心指令简单明了:【自动识别并清扫指定区域的落叶与灰尘】。

赵磊满怀期待地将傀儡激活,设定范围为练功场东侧。起初一切顺利,傀儡有条不紊地清扫落叶,动作虽笨拙却勤恳。赵磊欣慰地拍了拍它的肩:“好伙计,辛苦了。”

可谁也没想到,那“识别”二字,成了灾难的引信。

赵磊的视觉符文阵,仅靠颜色与轮廓判断目标。而他设定的“红色落叶”样本,恰好包括一片被火烧过的枫叶——鲜红、边缘微卷、大小适中。

这天,小五领了月例,一颗红玉灵果,通体赤红如玛瑙,香气扑鼻。他边走边啃,嘴角含笑,正盘算着要不要留一半给师妹。

突然,一道黑影从侧方疾冲而来!

“勤务傀儡一号”眼中红光一闪,扫描系统判定:“移动中,红色,类落叶,符合清扫目标。”

“嗡——”傀儡启动,扫帚高举,直扑小五手中那颗灵果!

“喂!你干什么!”小五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缩手后退。

傀儡不依不饶,扫帚横扫,竟试图“扫走”灵果。小五转身就跑,傀儡紧追不舍,扫帚几次险些扫中小五屁股,惹得众人捧腹。

“救命啊!它要抢我的果子!”

“那傀儡疯了!”

“快拦住它!”

围观弟子哄笑成一片。只见小五绕着石柱狂奔,傀儡亦步亦趋,扫帚挥舞如风,竟在练功场上上演了一场“人果追击战”。

赵磊闻声赶来,只见自己心爱的傀儡正追着同门满场跑,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冲上前,咬破指尖,以血为引,怒喝:“权限终止!死机!”

傀儡眼中的红光骤然熄灭,扫帚“哐当”落地,僵立原地,一动不动。

全场寂静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赵师兄,你的傀儡今天追果子了吗?”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笑成一片。

赵磊低头捡起扫帚,恨不得钻进地缝。当晚,他被罚打扫整个炼器堂一个月。

林云见状,摇头笑道:“体修炼器,贵在实用,更要懂‘识物辨性’。你这傀儡,不是坏,是‘太忠于指令’。”

赵磊沮丧道:“可我只想帮大家……”

“初心极好。”林云拍拍他肩,“但器物若无‘智慧’,便易成祸患。来,我教你——多特征识别算法。”

他取出一块灵纹板,笔走龙蛇:

“单一特征易误判。真正的‘识别’,需综合:颜色、温度、生命波动、运动轨迹四维数据。红玉果虽红,但温度高于落叶,且有生命灵光,若加入这两项判断,便不会误伤同门。”

他又在傀儡核心阵中刻下一道新禁令:

【禁止从活物手中夺取物品】——此为底层伦理协议,优先级高于一切清扫指令。

赵磊豁然开朗,连夜改造。

半月后,“勤务傀儡一号”升级归来。

它清扫落叶时,小五再次啃着红玉果路过。傀儡眼中红光一闪,扫描系统启动:

颜色:红(匹配)

温度:37℃(远高于落叶的15℃)

生命波动:强(检测到修士灵息)

运动轨迹:手持(非自然飘落)

判定结果:非目标,忽略。

傀儡继续清扫,毫无异动。

赵磊长舒一口气,笑道:“这次,它终于学会‘看人下菜’了。”

又过数日,阳光正好。

赵磊信心满满,将“勤务傀儡一号”投放至宗门主道清扫。他特意设定了“高精度模式”,并加入“避让活物”程序,确保万无一失。

可他忘了——吴长老今日穿了一件新袍。

那是一件深红锦缎长袍,由戒律堂特制,象征执法威严。袍角绣着金线戒律符文,走动时如火云翻卷。

正午时分,吴长老手持戒尺,步履沉稳地巡视山门,口中还念着《戒律真言》。

突然,一道黑影从道旁疾冲而出!

“勤务傀儡一号”眼中红光爆闪——系统判定:

颜色:深红(匹配)

运动轨迹:移动中(匹配)

温度:36℃(接近人体)

生命波动:强(但系统误判为干扰)

形状轮廓:类落叶(误判为“飘动的红叶”)

判定结果:目标锁定,执行清扫。

“嗡——!”

扫帚高举,直扑吴长老后背!

“大胆!”吴长老惊怒交加,一个闪身,险些被扫帚扫中袍角。

傀儡不依不饶,竟追着他绕着石碑狂奔,扫帚挥舞,口中还发出机械音:“目标锁定,执行清洁任务……”

“住手!孽障!”吴长老怒发冲冠,祭出戒律锁链,一击将傀儡击飞。

傀儡落地,关节扭曲,眼中红光闪烁不定,仍在低语:“未完成清扫……继续……”

吴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残骸怒吼:“谁造的这等妖物?!竟敢冒犯执法长老!此乃大不敬!此乃奇技淫巧之祸根!”

当夜,议事大殿灯火通明。

吴长老披着那件深红长袍,站在殿中,声如洪钟:

“宗主!诸位长老!我今日险些被一具‘扫地傀儡’当落叶扫走!这等荒唐事,竟出自云栖峰之手!”

他怒指赵磊与林云:

“此人不过一介体修,竟敢私造活物傀儡,扰乱宗门秩序,亵渎执法威严!此风若不刹,他日恐有傀儡弑师、反噬宗门之祸!”

静瑜真人皱眉:“吴长老,此事确有不当,但赵磊本意为善,且已修正……”

“修正?!”吴长老怒斥,“今日追果,明日追人,后日便追宗主!此等‘科学修仙’,不过是以术乱道!”

他环视全场,声音如雷:

“看看云芷与玄曜在做什么!他们不教弟子参悟天道,却搞什么‘数据分析’‘星轨演算’!林云不潜心炼剑,却教人画那劳什子‘传感阵法’!赵磊不苦修体魄,却去摆弄木头铁块!”

“他们以‘科学’之名,行匠气之实!今日造个扫地的,明日弄个浇花的,后日是不是要给每个弟子头上装个算盘,边打坐边演算‘飞升公式’?!”

“此等奇技淫巧,若成气候,我青岚道统,必沦为工坊杂耍!我请宗主——即刻取缔云栖峰的‘科学实验’,禁止一切非传统炼器与阵法行为,以正道统!”

大殿内一片哗然。

丹霞峰主冷笑:“吴长老未免危言耸听。那傀儡分明是识别有误,岂能因此否定整个‘精准之道’?林云的剑、苏晴的阵,皆有大用!”

“大用?”吴长老冷笑,“你们看看,他们研究的都是什么?不是飞剑神兵,而是浇花的、扫地的、递纸巾的!修仙之人,竟沉迷于市井匠作!道心何在?!”

支持与反对之声激烈交锋。

玄诚真人沉默良久,目光投向云芷与玄曜。

云芷起身,平静道:“吴长老所忧,正是我们最重视的——伦理与安全。赵磊之错,不在造物,而在未设‘敬畏生命’之底线。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科学’——唯有系统研究,方能避免悲剧重演。”

她抬手,灵光展开:

“这是‘勤务傀儡一号’升级后的完整指令集,包含七层安全协议,优先级最高者为:【不得伤害任何修士,不得干扰执法,不得触碰长老服饰】。”

她顿了顿,声音坚定:

“我们不是否定传统,而是为传统加上‘保险’。真正的道,不该惧怕被检验,而应经得起验证。”

玄曜缓缓起身,声如寒泉:

“吴长老,若一只傀儡能撼动您的道心,那您的道,本就不稳。问题不在器物,而在人心。若因一次失误便全盘否定探索,那青岚宗千年来,岂非该因一次走火入魔就废除所有修行?”

大殿骤然寂静。

玄诚真人终于开口:

“云栖峰的‘科学实验’,暂不取缔。”

“但——”他目光如电,“凡涉及新式器物、非传统阵法之创造与发布,须经‘伦理审查’,由三名长老联署批准,方可试行。”

“赵磊,罚闭关半月,重修《器道伦理》。林云,作为指导者,记过一次。”

决议既下,吴长老拂袖而去,眼中怒火未熄。

数日后,晨光再次洒落。

林云立于灵铁台前,手中“轻羽·改良版”剑光流转。

赵磊站在一旁,手中捧着“勤务傀儡一号”的残骸。

“林师兄,你说……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林云收剑入鞘,望向云栖峰的方向,那里,云芷与玄曜的身影正立于峰顶。

“错?或许有。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学习。”

他拿起一块新的灵纹板,递给赵磊:

“来,我们重写它的核心阵。这一次,我们要教会它——什么是‘敬畏’。”

“等我们的设计通过了‘伦理审查’,它就能堂堂正正地回到练功场。”

赵磊接过灵纹板,眼中重燃光芒。

晨光中,新的器物正在孕育。

而变革的种子,已深深埋入这片古老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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