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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密信

李策明昏昏沉沉的,温舒不敢让太多人在旁看着,便让宫人们都出去,只留黄吉与他一同照看。

太子睡得不安稳,一双手只在被褥上乱抓,他烧得面红耳赤,连嘴唇也起了皮。黄吉打开冰鉴,从里边挑出一块新的毛巾,换下太子额上敷的那一块。又端来一碗水,用小银匙一点一点给他喂下去。黄吉无声地抹一把眼泪,走到温舒跟前说道:“大人,实在不行,老奴进宫请太医去……”

温舒也是没有办法:“你若是去了,定会惊动刘瑜,难免又让他生疑。到时他再派人来瞧,咱们可就瞒不住了。”

太子回到东宫时,为了压住寒冰之毒,命温舒取来药髓饮。那药髓饮乃剧毒,却可暂时压住世间百毒,用其以毒攻毒,有惊人之效。但能否扛住药髓饮的毒性,就要看服毒之人自身的造化了。

温舒自是不肯。这些年为了治好太子,他看着周景轩配了不下百种解药。一月前,周景轩兴冲冲地见他,说自己配出一味药来,乃多种奇珍毒药熬制而成,因此名为药髓饮,最是能以毒攻毒。温舒深知此药凶险,再三叮嘱他不得将此事告知太子,更不得轻易将这味药拿给太子。

果然周景轩就是个大漏勺,什么都和太子说了。

但温舒再怎么不肯也难违君命,更何况他也不知除了药髓饮,还有什么能与寒冰之毒相抗衡。周景轩如今不在长安,除东宫中两个知根知底的心腹太医,他们竟无一人可用。温舒长叹一声,他走到太子床前,在脚踏上跪下,伸手握住太子的双手。太子慢慢地安静下来,不再乱动,温舒才暗暗松了口气。

到了半夜,一顶软轿悄悄从东宫侧门进。二门内臣子须得步行入内,那轿子便停下来,从上边走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侍从提着灯,随他急匆匆向清宁宫方向走去。

黄吉颠颠地走进来,对温舒道:“阁老来了,阁老来了。”

温舒吃了一惊,他连忙起身走至门前,双手将寝殿的大门打开。他看见纪轲提起官服的下摆,跨过一道道门槛,直往他的方向走来。师生二人隔着空荡荡的宫阙,温舒看着老人向他一步步走近,心中不觉一阵酸楚。

他快步向前迎去,躬身道:“老师。”

纪轲一抬手,径直向殿内走去,一面走一面问道:“殿下如何?”

温舒道:“明早能醒的话便无大碍。”

纪轲走到太子床前,见他似是睡着了,还隔着一段距离便停下了脚步,只站在那里看着太子。黄吉在他身边轻声道:“老大人,殿下睡着了。”纪轲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他转身走到外间,让侍从将食盒放在桌上,对温舒说道:“里边是玫瑰酥糖,莫要让殿下多吃。”

“是。”温舒轻声应道。

小时候,太子生了病不肯吃药,纪轲便哄他说,吃了药病才能好,病好了才可以吃师母做的玫瑰酥糖。于是太子每每生病,纪轲都会请夫人做上一些玫瑰酥糖,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纪轲叹口气,将手重重搭在温舒肩上,又转头向寝殿内看了一眼,才举步向外走去。比起来的时候,他的脚步沉重了很多,也慢了很多。他今夜在内阁当值,无事不得擅离,但听说东宫的情况后,他还是赶了过来。

温舒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苍老的面容上衬着深深的疲惫。

纪轲走出宫门,只见月光如凉水,冷浸浸地笼罩着这座宫廷。当年陈皇后背负迫害皇子的罪名,薨逝于太初行宫的佛堂,后河东节度使陈宣无诏举兵,直捣长安城,入丹凤门,进含元殿,被禁军围攻于宣政门。追随陈宣的河东军全军覆没,陈氏将门之家,亦满门覆灭,无一人生还。

太子年幼,却没了母家。朝中群臣口诛笔伐,称东宫不能再承天下之重,需另立宁王李策勋为储。宁王虽非嫡出,但乃陛下长子,钟孝纯贤,胜过东宫百倍。

东宫孤苦无依,身为太傅的纪轲亦不知该如何是好。走投无路之下,他做出了一个为人不齿的决定——带着太子去梁国公府,拜梁国公为师。

他欲以此保住太子东宫之位。然他深知宦党专权与藩镇割据乃大周心腹之患,只待时机成熟,东宫亦可剿灭宦党。

只是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太子已将自己交了出去,接下来还要搭上多少人的性命,才能换来天下的太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疼爱太子,却也是他让太子走了这条路。世间一切总是无奈占了多数,哪怕身在高位,也无路可走。

纪轲转头坐进轿中,将厚重的帘子放下,说道:“走罢。”

次日,宫中廷议。

仁宣皇帝李裕看了看御阶下单设的几案和座椅还空无一人,面上已有不悦之色。他身为九五至尊,都按时到了这里,刘瑜竟敢迟到,将他晾在此处等着。

再看看下边站着的群臣,纪轲袖着双手,垂首闭眼,似是打起了瞌睡;温舒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以他二人为首,往下的詹事府詹事、左右春坊大学士等东宫官员也都不说话。以御史中丞徐瑛为首的帝党不知都在低声商量些什么,宦党的官员则个个春风得意,不拿正眼看人。

东宫……太子的位置也是空的。

李裕冷哼一声,开口道:“都瞎啰嗦什么?纪阁老,你来主持。”

纪轲混混沌沌地睁开眼,如刚反应过来一般,躬身道:“是。”

李裕看他老态龙钟的样子,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他虽不喜纪轲,但纪轲柱国两朝,得先帝倚重,门生遍布朝野,与旁人自是不同。只可惜做了太子的老师。

纪轲站出列面向群臣,说道:“又是年初,按规矩是要对去年一年的财政做审核并确认,也好将今年的计划都给定下来。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户部该签字的签字,司礼监这边该批红的批红。就开始吧。”

还未见着人,就听到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阁老这就算上账了?”

众人都下意识地屏息敛声,以礼部尚书吴泽为首的宦党官员立刻猫着腰迎上去,满脸讨好地笑道:“大人您来了,您来得正好,来得正好……”

刘瑜看了看皇帝,便一甩袖子站在大殿正中,躬身道:“老臣参见陛下。”

李裕冷冷道:“梁国公好大的架子,御前无故迟到,此乃大不敬,你可知罪?”

刘瑜勾唇不以为意地笑笑,拱手道:“陛下,臣今日来迟,是为了让陛下与在座的诸位看一出好戏。方才忙着准备,忘记上告陛下,臣有罪。臣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陛下定能体谅臣吧?”

李裕这些年与他反目,但那些对抗在他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不把这位皇帝放在眼里。面对弱者,他总是乐意说些好话的。就好似对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哄一哄就过去了,自己还颇觉有趣。

刘瑜在为他准备的座位上坐下,说道:“你们先算,算完了再看好戏。”

众人不知他葫芦卖的什么药,只觉后背凉飕飕的,都只得捏着把汗 。吴泽先行开口说道:“别的票拟户部都签了字,为何独独吏部与工部没有签字?”

户部尚书张怀远正色道:“吏部超支二百万两,工部超支一千万两。究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亏空,我等不敢轻易签字。”

吴泽冷笑道:“那日吏部和工部不是都说清楚了?秋闱考务支出增了两项,又兼西苑走水,烧了吏部值房。工部亦是为着修西苑的寒徽殿,才有了亏空。内阁的票拟也明明白白,陛下都是看过的,张大人有何意见?”

西苑亦是圣上常住的所在,吴泽这一番话将责任都往皇帝身上引去了,钱都花在皇帝身上,谁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大逆不道。

张怀远哪里会被他吓到,他说道:“这每一两银子若是真用在正途上,我自是没有意见。但二百万两能用于考务,还能修缮值房,为何修缮寒徽殿便花了一千万两?据我所知,寒徽殿走水,只烧到了茶室。”

吴泽走到张怀远面前,二人隔着一张桌案,吴泽挽挽袖子,一掌拍在桌上,高声逼问道:“按你的意思,是寒徽殿不值得花一千两银子修缮?这钱不是用在正途上?“

张怀远脾气上来,也拍起了桌子:“本官是说修缮一间茶室便花去一千万两白银,此间必有蹊跷……”

“可我告诉你寒徽殿的茶室就是花去了一千万两白银!”吴泽声音更大,生生打断了张怀远的话,压着他继续问道,“你又待如何?”

这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刘瑜反倒呵呵笑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斟一盏茶,说道:“都是同僚,何必在陛下面前闹得这般难看。户部不签工部的账,却签了东宫的账,张大人认为工部是贪墨了,东宫就是正常的?”

张怀远眯起眼看着刘瑜,问道:“梁国公这是何意?”

刘瑜对身边的小太监挥挥手,那小太监就恭恭敬敬捧着托盘走到张怀远面前,将托盘举到尚书大人眼前。

刘瑜品一口茶,闭上眼睛细细回味:“着实是好茶。张大人,你要不要尝尝?”

张怀远哪里顾得上与他说话,他一把抓过那托盘上的账本,快速翻阅起来。这些收支户部都是看过的,他想不明白刘瑜又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做什么。

刘瑜睁开眼瞅瞅他,道:“张大人真是糊涂了。”

他取过金盘里的帕子擦擦手,将用过的帕子随手丢在桌上,一双眼将在场的各位官员一一看过去,问道:“太子殿下今日没来,你们可知为何啊?”

纪轲闭上了眼睛,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张嘴就如被缝死了,无一人吐出一个字。

刘瑜“哼”了一声,一字一字道:“太子,病了!”

他转向张怀远,说:“东宫性喜游猎歌舞,但这些年,东宫的身体每况愈下,你告诉我,这上头的开支怎么还增加了?竟比得上本官养玄衣卫花的银子!”

东宫的账,他们照例是能签就签,从不轻易过问。更何况皇帝管不了事,东宫与宦党一处,平日里恣意妄为,太子吃喝玩乐,哪里是他们这些文官能管得了的。

只是今日刘瑜不知抽了什么风,竟将矛头对准了太子。

刘瑜笑着,伸出手指在张怀远面前点了两下,说道:“你可真有意思,东宫的烂账不算,却算工部和吏部花在国家和陛下身上的钱。”

说罢,他袍袖一甩,高声对皇帝说道:“陛下!户部尚书张怀远有徇私贪墨之嫌,请陛下将其交给臣调查处置!”

张怀远大惊失色,亦高声道:“小人之言!陛下明鉴!”

李裕面上不显,一双手早已在袖中攥紧。他不喜东宫,若不是还有个刘瑜,他早就废了这个儿子,另立储君了。但他想,刘瑜破天荒地针对东宫,目的就是向朝臣下手。他看得清楚,张怀远不站任何党派,凡事只对天子负责。在李裕眼里,这已算是个好官了。

至于不过问东宫之事,不过是官员自保之策,倒也不必苛责。这么一来,李裕自然不会答应将张怀远交出去。

他开口道:“此事朕不允,亦不劳梁国公探查。至于工部和吏部的账,按正常的来。但朝廷的亏空还是要补上,你们可有对策?”

李裕是个聪明至极之人,根植于帝王头脑中的权衡之策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以免朝中再生动荡。出人意料的是,刘瑜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既然陛下如此说,那臣就听陛下的。”

圣上都发话了,户部也不能再说什么,张怀远只得签了字,交给司礼监批红。

一直没有说话的纪轲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臣有一策可补朝廷亏空。”

“说。”

纪轲将早已写好的奏本交给御前的太监章平,章平将奏本送到皇帝手上。纪轲继续道:“臣以为,可以开放海禁,设市舶司,广开商路,以此牟利。”

“阁老!”吴泽尖锐地说道,“太祖皇帝圣训,‘片板不下海’,您这是不将太祖圣训放在眼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纪轲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戏谑道,“若是按吴大人的说法,今日在殿外我见你戴着貂毛衣领,怕是要被剥皮填草了罢!”

若真按规矩,官员的月俸都少得可怜,贪墨三两银子就要被剥皮填草,只能勉强混口饭吃,哪里能用得起貂毛。

吴泽被他呛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得不说话了。

温舒接过老师的话继续说道:“陛下,江南多富庶人家,家财万贯。朝廷设织造局,让那些人家出钱,给他们分红之利。”

李裕点点头,说道:“此计倒是可行,便依你二人所言。”

刘瑜道:“那今日的事情便完了,该解决的也都解决了。诸位,还不告退么?”

他先行转身向大门走了两步,又回过身,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众人吓得面色苍白,个个魂不守舍。只见外边不知何时站满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玄衣卫,个个刀已出鞘,似乎就等着他们出门往刀口上撞。

他们一下子明白今日刘瑜为何那般好说话,原来真正的好戏都在此刻等着他们。

刘瑜挑眉笑看着大臣们,道:“走呀,诸位怎么不走?”

“张大人,你走不走?”他又看向张怀远。

“你欺人太甚!”张怀远狠狠啐了一口。

刘瑜高声道:“陛下!张怀远是罪臣呐!您是今日就发落他,还是将他交给臣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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