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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鬼戏(3)

那姑娘开口就指认太子,满座哗然。若是换成以前,众人都是不信的,但最近太子与梁国公的关系有些微妙,特别是梁国公杀了张怀远之后,还在大张旗鼓地追查东宫的账本。如此看来,太子想要借此机会杀了梁国公,倒也极有可能。

刘瑜玩味地看一眼太子,没有说话。

“你……你好大的胆子啊!”黄吉气得不行,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那姑娘,“你怎敢诽谤殿下?你信不信咱家抽你……”

刘瑜道:“黄公公,你着什么急呀?”说着,他站起身来,将手背在后边,踱到姑娘面前,说道:“敢在太子生辰上行刺本官,好胆量!教坊司!”

那教坊司的嬷嬷四肢并用地爬过来,狠狠打了她一耳光,忙忙道:“大人明鉴,这个贱婢叫春柔,先前在教坊司老实本分,今日做出这等事来,我等皆不知情。就算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行刺大人您……”

春柔昂首死瞪着刘瑜与太子:“确实不干教坊司的事儿,是太子殿下指使。”

纪轲咳了两声,小姑娘这些小把戏他还不放在眼里,只听他慢悠悠道:“你肯听殿下指使,冒死刺杀梁国公,想必是十分忠心才对,为何急着指认殿下?说话做事都要讲求证据,你无凭无据指认国家储君,此乃赤族之罪。”

春柔冷笑道:“大人怎知我没有证据?放开我。”

刘瑜点头表示同意,九龙卫就替她松了绑。只见她伸手向腰间摸出一封信来。

“拿来给本官。”刘瑜接过信,展开信封看了几眼,便将信纸扔在太子面前,说道,“殿下不妨看看。”

信上写得一手干净利落的瘦金体,正是太子的字迹,内容是令羽林派人刺杀刘瑜,此信为凭。李策明冷笑:“春柔,你以为拿一封仿冒本宫书道的信,就可以污蔑本宫么?”

言罢,他转向刘瑜,却换了一副脸色,如孩子对父亲说话一般:“师父……可相信本宫?”

刘瑜长叹一口气,说道:“臣相信殿下。那这个案子,就交给太子殿下来查,殿下你看好不好?”

待宴席散去,李策明强撑着走到舆车旁,就撑不住了。他整个人都靠在黄吉身上,黄吉忙用厚厚的大氅给他裹起来,扶着他坐上车去。

李策明没有什么取暖的东西,只能裹紧身上的大氅,将自己紧紧抱起来,他缩在车子的角落,抖得愈发厉害,张开嘴也发不出声音。

他企图封住自己的穴位,压制住体内的毒,却连气也蓄不起来。眼前更是模糊一片,外头的声音都变得遥远。很疼,全身都如撕裂一般地疼。他将额头抵在车壁上,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这些年他虽活着,却是生不如死。他挣扎中竟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头撞在车壁上,一了百了。他苦笑两声,吐一口血,混沌沌地昏迷过去。

后来,他似乎不疼了,也有些意识,他竟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喜欢躲在帘后看母亲梳妆打扮。她散下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黑而柔顺,宫女们将它盘成好看的发髻,点缀上钗环步摇。其实母亲从镜中一眼就能看见他,却偏偏佯装不知,故意在妆扮后带着人到他的卧房,唤他的名字寻他。

他就在帘后偷乐,等母亲过来牵他去用早膳。

后来有一天,宫人都说皇后害死了苏昭仪的孩子,证据确凿。没过多久,母亲就搬出宫去,住到天和行宫的太初佛堂里去。他曾偷偷缠着黄吉带他去看母亲,佛堂厚重的木门关着,落下一把大锁,他开不进去,但听得到母亲哭着在门后让他回去,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哭。后来这件事被父皇知道了,就勒令他待在宫中,哪儿也不许去。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又来到行宫,这次他没有瞒着任何人。锁取下,门也被打开,佛龛前的香燃了半截,还在冒起袅袅的烟,一个白衣的女子跪在佛前,双眼紧闭,血从她嘴边留下来,已经凝固了。

“母后……”

“殿下,皇后已经薨了……”

他惊醒过来,看到的是东宫高高的床帐,身上却早已汗湿一片,两行泪水不知何时从眼角滑落下去。温舒从黄吉手中接过巾帕替他擦脸,轻声道:“殿下又做梦了?”

李策明只觉心口闷得慌,他坐起来问:“什么时辰了?”

“已是亥时了。老师方才也在,我怕他熬不住,劝他回去歇息了。”温舒说完,对宫人道,“你去瞧,若是阁老还未睡,就告诉他殿下醒了。”

那宫人答应着去了。李策明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给温舒:“你看看。”

温舒没看出端倪来,便问道:“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李策明点点头:“你放在灯下照着看。”

温舒依言凑到灯前,细细地查看一番,失声道:“这信不是一人所写!”

李策明道:“你也发现了。这前边命令羽林派刺客的内容呢,墨色浓黑,无光质感,笔触顺滑,应是松烟墨;后边这句‘初七午后日落,见于普度寺观音堂’,墨色乌黑光亮,润而不洇,应是油烟墨。试想,若是一个人写的,他又何必换一种墨去写剩下的一行字?还有,这人写字呢,与习武一样,习武的人,讲求刀意剑意,而书道则讲求笔意。这前后者的笔迹只是看上去相同罢了,究其笔意,则绝非出自一人之手。”

温舒道:“殿下的书道已是炉火纯青,世间鲜有人能模仿。这二人能将殿下的字迹仿得这般像,着实不简单。”

李策明不以为意:“仿笔迹容易,笔意却难学,他们如何懂得本宫的书道。不过这样厉害的模仿,倒是让本宫想起一个人来。”

“不知殿下说的是?”

李策明道:“那晚我被齐二娘子带回去,我在她那里呢,看见了不少千金难求的名家书画。”

温舒道:“武安侯府并非没有银子,能买到也不稀奇。”

李策明笑道:“那都是假的!我不知你有没有注意过齐二娘子的手,她不习武,手上却有茧,明显是常年握笔习字画画。”

温舒自然是没有注意过,谁没事盯着人姑娘的手看。但他回过味来:“那些名家字画是二娘子仿的?”

李策明道:“看来是如此。我看这最后一句话的笔意,倒与我在侯府中见到有些像。明日初七,就去普度寺会会这位齐二娘子罢。”

普度寺乃是长安城的大庙,相传寺中那棵千年老树吸得天地灵气,颇有修为,在那儿许的愿就没有不成的。神佛菩萨也格外仁慈,据说每三年都能保佑三户捐香火钱的人家,每到朝廷抡才大典,就能保佑这三户人家分别出个状元、榜眼、探花,日后官运亨通,蒸蒸日上。

因此普度寺香火旺盛,每日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李策明轻车简从地去了,他看起来心情颇好,竟拐至佛殿在钱箱中丢了一笔钱,引得那老和尚频频俯身道谢。

李策明正要离开此处前往观音堂,却被这老和尚拦下来,只听和尚道:“施主今日布下善缘,老衲愿为施主算上一卦。”

时间尚早,李策明便笑道:“李某却之不恭。”

老和尚引他到后堂坐下,以三枚铜钱起卦。只见他将三枚铜钱抛掷六次,以确定初爻、二爻、三爻、四爻、五爻、上爻。后以易经解卦。

老和尚道:“施主此生诸多不易,老衲在此赠施主一言,望施主牢记心间,日后自行珍重。”

只听他念道:“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待到春来日,了却浮尘事。独来亦独往,独生亦独死,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李策明听了那几句诗,心下有所触动,他捏起文王课的铜钱细细打量,道:“铜钱数枚,便能推演命数,大师自己可信不信?”

老和尚道:“老衲此生只算三卦,见公子乃有缘之人,故为君起卦。命数无常,卦理玄妙,然万般景况,逃不过‘宿命’二字。”言罢,他拂袖起身,施礼道:“老衲先行告退,望殿下珍重。”

李策明浑身一震:“你是何人?”

“阿弥陀佛,老衲不过水云之身,居无定所,凭昔日交情借此地化缘,得遇施主。施主日后需秉心持念,问心寻道。倘若丢了本心,便是悬崖勒马,亦为时晚矣。”说着,便飘飘然出门而去。李策明欲再问些什么,开了口脑中却一片空白,只得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门外。

李策明走出门,温舒道:“此人说话好生古怪,又能猜出殿下身份,臣派人去查一查才好。”

李策明正在心底寻思,听了这话便道:“不必了,随他去罢。”

他不信佛法广袤,普度世人;亦不信天定命数,无处翻身。然他自幼孤苦,身边可与谈者不过一二,所行之道亦为众人所不齿,寒山道之风雪,他已真切感受到了。

他们绕过重重佛殿,才看到寺庙深处的观音堂,远远地便看到两个女子相对站在院内,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策明且不管她们,径直向观音堂的门走去。这是两扇漆黑的木门,许是年久失修,已有些开裂,稍有些风动便吱呀作响。门是开的,垂下一副竹帘,温舒一把掀起竹帘,太子略微俯身走进堂内。

虽说是观音堂,却只不大的一间静室。堂内的观音像还未撤下,香炉子却似很久不曾用过,都积了尘灰,炉中却插了几根新的线香,香烟袅袅,在光线中愈发朦胧。

女子跪在观音前,她双手合十,口中不知在默念些什么,似不觉有人前来。她戴着帷帽,面纱掀起于帽檐上,垂至双肩,身着黛蓝色锦襦,长裙高束,缀青玉步摇,帔帛呈双臂挽月的样式,随意搭于双臂之上。

李策明向下静静地注视她的脸。她的面容好生奇怪,虽未施粉黛,却美如池中的菡萏之花,由内向外生出一种神奇的静谧。她柔和的皮囊下包藏着的坚毅,让他不由得想起总有那么些朝堂上饱读诗书的文官,他们在君王面前卑躬屈膝,成全礼数,只要他们不抬起头,他就永远看不见他们眼中的喜怒与哀乐、不满与不屈。

齐江月睁开眼,始觉身边站着人,她一惊,回身拜道:“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李策明竟上前一步,亲自伸手扶她,“你来此处作甚?”

齐江月垂首道:“臣女来此祈福。”

“祈什么福?”

“父亲旧伤未愈,北府苦寒,臣女挂心不已,故来此祈福。”

李策明冷笑道:“你与你父亲,倒是骨肉情深。那么多热闹的地方不去,你偏要来此处祈福,齐二娘子当真好兴致。”

齐江月道:“祈福之事,心诚则灵。更何况此处清静,无甚不好。”

李策明方才扶她起身,并未放开手,此时便顺势抓紧她的手臂,将她狠狠往前一拽,冷冷道:“你知道本宫会来这里,对不对?”

齐江月被他攥得生疼,却也不敢出声,只得叹了口气:“殿下在说什么?”

李策明冷哼一声,伸手拿过温舒递上来的那封信,扔在她面前,“最后一行字,是也不是你写的?”

齐江月俯身将信捡起来看了看,讶异道:“臣女不知此事,殿下为何怀疑臣女?”

太子冷冷地看着她,那目光中似乎藏着利剑,但是很快,其间又掺杂了几分讥诮,好似一个老谋深算的猎人,看穿了猎物的把戏。

齐江月只觉背上凉飕飕地一阵风吹过,她定住神,说道:“臣女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太子咬牙笑道:“你是愚钝,却还要觉得本宫比你愚钝。自作聪明,欺瞒君王,你以为你是谁?本宫现在就可以让人将你拖下去杖毙!”

齐江月忙跪下去:“臣女确实不知……”

她暗暗看外头的天,日头快要落下去了。

可太子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样子,他蹲下身来,凑近了她。清苦的药香味萦绕在她鼻尖,她看见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点异样的血色,俊美的面容不复先时看到的温润和煦,竟冷漠得丝毫不近人情。

“你不知道,本宫在你府中见过你的字,而我只要见过一眼,就再不会忘记。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既想知道指使春柔刺杀梁国公的人是谁,又不想明面上掺和进来,就在这儿和本宫耍花招!”

齐江月万万不曾想到太子那日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在书房中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被她移走,竟还能识出那些名家字画乃是仿作,甚至记到今日,能分辨出这封信上的字迹。眼见瞒不过,她忙纳头拜道:“太子殿下,臣女并非有意隐瞒,臣女实是迫不得已。若太子殿下要因此治臣女欺君之罪,臣女亦不敢告冤,但若是什么都不让臣女说出口,臣女只怕死不瞑目。”

李策明面上稍作缓和,他嗤笑道:“果然是个口蜜腹剑的烦人精!本宫说一句,你便要为自己分辩十句,心有多虚,嘴就有多硬!”

似是听到外头动静,他松口道:“你先起来。”

齐江月巴不得这一声,她暗中松口气,从生硬的地板上快速站起来。却见院门口几个羽林郎已被放倒,那人一身布衣,就站在院中。

太子皱了皱眉:“真是一帮废物。”

说时迟,那时快,三枚飞镖“嗖”地向他们击打过来,刮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声响。齐江月惊叫一声,下意识矮身躲到太子身后。温舒旋身避过一枚飞镖,那镖嵌入一旁的柱子内。李策明展袖挡开另外两枚,几乎同时射出袖箭,那人避闪不及,正打中双腿,直直扑倒在院中。

齐江月平日里向来端庄持重,方才却乱了方寸,不免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低头站着。李策明觉得好笑,不免要激她:“在外遇险,臣下向来以护驾为先,你倒好,躲起来让本宫护你?”

齐江月不免脸红:“臣女不会武,只怕护驾时弄巧成拙,连累殿下。”

李策明哂笑一声:“巧言令色,鲜矣仁!”言罢,一甩袖子便往院中去了。齐江月忙跟着他走出去。

羽林郎围上来将刺客五花大绑,温舒瞥到他腰间露出来的一根细绳,便俯身扯住绳子一抽,抽出一块牌子来,他大惊,转头看向太子,只见李策明早已变了脸色。

齐江月亦认出那名牌:“羽林军?”

他们从未想过,钓上钩来的竟是东宫亲卫。众羽林也好生吃惊,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刺客。

李策明怒极反笑:“好,很好。你们谁认识他?”

一时竟无人敢答话。

“本宫再问一次,你们谁认识他?”

羽林郎已是认出来了,不敢再缄口不言,都只得道:“回殿下的话,貌似是……是九营中的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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