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因没有按照预计时间经过临近的乌霸城车站,车站立即将这一异常情况报告给金城总站。索靖山得到消息后迅速调度沿路军力全力搜寻,最后在涴河发现几艘货船,顺藤摸瓜横穿榆林追到这里。
马儿打着响鼻扬蹄急刹,索靖山从马背上跳下来还未站稳,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少帅……你是来救我的吗?”谭嘉怡紧紧抱住他,显得十分可怜,“他们说我是你的未婚妻……要杀我……”
索靖山忍住脾气道:“现在没事了。”
谭嘉怡见他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反感,心中窃喜不已,“我还是害怕……少帅,我好冷啊……”她做出晕倒的样子,缩进索靖山怀里,含泪的眼神有意无意扫向孟灿云,有种宣示主权的得意。
何子珠忍不住骂一句:“不要脸。”
“子珠!”何子凌沉声呵斥,警告妹妹不要乱说话。他将何子珠放下来,简单向索靖山汇报了事故原委:“……是冲着这批货来的,目标很明确。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阿误他们应该已经抓到内应,等回到火车上便会查明。”
索靖山凝眉听着,目光却锁在孟灿云身上。他有些意外孟灿云会出现在这里,她把头埋着,不声不响,沉默得令人揪心。
“子凌,先带她们回去。”
何子凌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孟灿云一眼,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轻叹一声,对谭嘉怡道:“谭小姐,我扶你上马。”
谭嘉怡躲开他,委屈道:“刚才我就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我一个人再没有胆量坐上去……”她满含期待地望着索靖山,想着他今天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态度,一定是出于对她“未婚妻”身份的肯定。既然如此,她可不想错过任何与他亲昵的机会,“少帅能不能陪我一起……”
然而不等谭嘉怡说完,索靖山直接忽略她,走到孟灿云面前。很自然地去牵她的手,“没事吧?”
孟灿云摇晃着往后退了几步。从认出索靖山的那刻开始,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身体不适的感受更加清晰,尤其心口像被铁锤砸了一记,堵得她心慌气短,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
金津线首行折戟的事故第二天就见诸报端。各报在劫枪细节上大着笔墨,督军府“私购军火与民同车”很快成为舆论焦点,引发民众对铁路安保的质疑。同时,预备投资运营的各路资本警铃大作,仅隔一天,竞标铁路运营权的五家资方便有三家宣布退出,剩余两家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是他们不约而同提出推迟招标会的时间,足以说明他们随时存在变数。
督军府即将陷入巨债困境,不料舆论出现转机。有位自称是人质的匿名乘客登报声援,认为劫枪事件充分反映出金津线面临突发状况时成熟的调度力、敏捷的应变力以及强大的安保力,盛赞督军府管运下的金津线“救人火速,失物必追”,冠名国内第一“军保安心线”。
随后报纸笔锋一转,将近年各地铁路事故与金津线做对比,开始对金津线的安防效率大加赞扬。民众看着过往事故的数据,果然觉得金津线比之其他可取甚多。退回的散票再度被一抢而空,紧跟着督军府宣布取消铁路运营招标会,不在竞标名单之列的英资银行意外成为最终股东,高调宣布注资,以图远期利益之长存。
金津线化害为利,表面看似乎是用口碑赢得的自救,实际上英资银行早在退票风波开始之初便有了注资动作。精于算计的英资银行,为何甘愿冒亏损风险也坚决支持金津线?背后的动机值得玩味。
看着报纸上索督军与谭正民的握手合照,孟灿云心里五味杂陈。虽然昏睡几天,但她清楚记得谭嘉怡曾以索靖山“未婚妻”自居,假如英资银行的支持是有条件的,那么过不了多久,督军府就该有喜事了。
有人敲了两下门,推门走进来,是许久不见的胡嫂。
“孟小姐,您醒啦!可太好了!”胡嫂欢喜地从食盒端出一碗中药。
“好,放桌上吧。”
“大夫说趁热喝才有效。”胡嫂走到床边,把药递到她面前,“您刚转醒身体还弱着,现在喝正当好。要是嫌苦,您喝完,我去给您取些蜜饯。”
那天晕倒后,她高烧几天不退却找不到病因。索靖山请遍名医,最后从一个中医那里得到一剂药方,让胡嫂贴身喂了三天药水,才令她逐渐好转终于在今天醒了过来。然而药味奇涩无比,她光是闻到就忍不住作呕,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
“没事,我已经好了。”
“可大夫说那毒渗进肺腑里,喝十天才能根除——”胡嫂说到一半,赶紧捂住嘴,“对不起孟小姐!我只是听说的也不是很清楚您中的什么毒!少帅命令我服侍您喝药,我不敢违背,望您体谅!”
她中的毒甚为不齿,看胡嫂讳莫如深的表情,估计索靖山刚得知的时候脸色也不会好看。这件事涉及北方政府的人,处理不好恐怕会让暗处的敌人钻了空子,她得赶在索靖山询问之前想好怎么回答。在此之前,她没有必要为难下面做事的人。
“多谢胡嫂关心,我这就喝。”孟灿云对她笑笑,合上报纸,端起碗一口喝完。
喝完药,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胡嫂,虎子最近好吗?”
记得她是专职照料虎子的奶妈,想起那个自己接生的孩子,孟灿云忍不住关心一下。
胡嫂欣慰的表情一凝,嘴角动了动,强撑的笑容里带着哭腔:“虎子丢了!”
金津线出事的当晚,督军府也停了一次电。因当天主要人员都去金城参加金津线的首行通车,府上安防薄弱,排查故障、检修线路整整花了一个钟头的时间,等再度通电,虎子就不见了。
“他就坐在地上摇手鼓,我去关窗户,起个身的工夫,人就没影了……”回想那晚的遭遇,胡嫂忍不住抹眼泪,“半岁大的孩子,路都不会走,能自个从督军府跑掉吗?我是不会信的。可要说有人偷孩子……”胡嫂锤了锤心口,竭力抑制悲伤,“谁的胆子这么大?这可是在督军府啊!”
听她说完,孟灿云大感意外。
虎子的身份除了督军府核心层,仅有红英堂知晓。想也不用想,偷走他的一定是红英堂的人。
自从刘贵偷袭督军府之后,督军府的安防每三日一换,警戒前所未有的严格。即便这次外出调走一部分督军府亲卫,剩余兵力应对防范仍然绰绰有余。况且通缉令颁布后,红英堂已绝迹沙城,即便留有暗线,顶多三五余人,不成气候。
一盘散沙,怎么做到在最高军备机构的辖区内成功行窃?偷走的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督军府有内鬼。
孟灿云看着胡嫂难以自抑的悲伤表情,问道:“虎子认生吗?”
胡嫂愣了半晌,使劲点头:“认的认的!不是脸熟的人,多看他一眼就要哭。认得厉害!”
虎子是言麟之的外甥,奉命救走他肯定不会用腌臢手段。而虎子认生,如果不是熟人,他必定会哭闹,内鬼一定是虎子认得的人。
“除了你,平时还有谁与虎子接触过?”
胡嫂擦干眼泪仔细回忆半晌,如实回答:“我有奶孩子的经验,虎子一直由我照看,其他人也有喜欢虎子的,但虎子不耐他们,又碍着少帅的规矩,最多碰见了逗弄两下,再亲近的举动也是没有的。”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变得慌张,“孟小姐,虎子不是我偷走的!我心疼他都来不及,绝对不会害他的!”
孟灿云点点头,安慰道:“我是相信你的。”带了半年的孩子,怎么说都是有感情的。虎子长得机灵,人见人爱,胡嫂对他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不会说假话。“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你觉得可疑的人。”
“哦!对了!”胡嫂合掌一拍,记起一个重要线索,“办公楼里面有个姑娘也喜欢虎子。有一次我带虎子在菜园摘菜,碰到她散逛,她就去逗虎子,还抱着他耍了大半天。虎子也是,不仅没有哭还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出奇得很。”
孟灿云眼皮一跳,“她长什么样?”
“楼里的姑娘都穿一样的衣服,化着妆都美得很不晓得怎么讲。”胡嫂怯怯看了孟灿云一眼,“她的打扮同孟小姐很像……”
孟灿云心中微动,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张浓妆艳丽的脸。
早些时候,索靖山捉过一次内鬼,查到蒋威凯之后不了了之。想来这次的主犯跟之前的内鬼是同一个人。
“这些线索你向少帅说明了吗?”
胡嫂摇头,神情黯然道:“虎子丢了的事,府上一早报告给了少帅。少帅太忙,到今天也没有喊我过去问一句话。”她知道,少帅对虎子的失踪压根不上心。
虎子失踪,说明督军府丢掉了牵制红英堂的重要筹码,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胡嫂,你别担心,督军府不会放任虎子的事不管,后面如果想起新的线索,可以找我,我替你向少帅转达。”
胡嫂连连点头,流下欣慰的泪水。还要再叹息几句虎子的遭遇,门又被人敲响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