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客厅的灯光打在屏幕上，映照着元裴专注的脸庞。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投入一幅作品了。
桌面上的数位板已经准备就绪，屏幕上的画布一片空白，新的任务，正式开始。
程若依蹲坐在不远处，尾巴有节奏地晃动着，她看着元裴戴上耳机，调整直播间的设置。
几秒后，直播间弹幕涌入。
——【卧槽？她竟然这么快开播了？】
——【快快快，看看今天画什么！】
——【不是……这个标题我真的很熟了，但这两天的舆论这么大，主播还能这么冷静？】
——【我不懂，她是真的一点不在乎吗？】
——【不重要，能看到画就行！】
元裴扫了一眼弹幕，没有回复，手中的笔在屏幕上轻轻滑过，开始起稿。
然而，弹幕的方向很快偏离了最初的热烈讨论。
【没有人觉得这只猫聪明得离谱吗？】
【哈哈哈，笑死，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没看最近网上的讨论？有博主专门整理了这只猫的日常表现，感觉真的不像正常猫。】
【我也有点好奇，主播不会是用了什么特殊训练方法吧？】
【……不会真的虐猫吧？】
这条弹幕刚一出现，气氛瞬间变了。
【你在说什么？主播直播里又没对猫做什么？】
【别乱扣帽子，这猫就是聪明而已，怎么就成虐猫了？】
【某些人就是喜欢看人不顺眼就开喷，真恶心。】
尽管有粉丝出面维护，但这样的质疑还是迅速蔓延开来。元裴视线掠过这些弹幕，手中的笔并未停顿，但画面上的线条分明比刚才更利落了一些，似乎透着几分压制的情绪。
程若依抬起头，目光深深地盯着屏幕上的弹幕，尾巴轻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满。
她不是第一次面对舆论的恶意。她曾站在镁光灯下，被人评判着每一场戏、每一个表情，甚至是某次在机场皱了皱眉都会被无限放大。但现在，元裴成为了这场风暴的中心，而她——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元裴的声音终于响起，淡淡的，带着直播间里熟悉的冷调：“画画，别吵。”
简单的四个字，让直播间瞬间安静了几秒。但恶意从不会因一句话就此收敛。
【画画？你是想转移话题吧？】
【她不会是心虚了吧，哈哈哈。】
【为什么不直接解释一下？不说清楚，反而更让人觉得有问题。】
【说真的，能不能给猫拍个视频啊，就那种正常互动的。】
元裴微微皱眉，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稳。
她不需要解释。
也懒得解释。
但程若依却知道，这样的舆论不会轻易消失，甚至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真正的隐患。
她挪了挪爪子，缓缓站起身，迈步走到元裴的身边，然后在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中，轻轻地……坐了下来。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爆。
【！！！卧槽，她自己跑到摄像头前去了？！】
【这猫是真的很聪明啊，绝了。】
【怎么感觉……她像是在说什么？】
【太不科学了吧？？】
【你们不觉得，这只猫的眼神很不一样吗？】
在直播间炸开之前，元裴伸手，毫不犹豫地把程若依推回了画面之外，语气冷漠：“别挡我画画。”
程若依：“……”
她耳朵微微抖了抖，回头看了看元裴，似乎有些不满，但最后还是听话地回到了她的专属垫子上。
直播间再度被弹幕填满，讨论的方向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哈哈哈哈哈哈，主播真的很冷漠。】
【猫：我想替你解释，主人不让。】
【这猫还挺听话的……】
【突然觉得，可能不是训练，是这猫太聪明了。】
程若依眯了眯眼。
她当然是聪明的，但她也是故意的。
这种恶意的舆论，元裴不会去理会，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她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方式改变直播间的风向。
她抬起爪子，轻轻地舔了舔，然后抬头看向元裴，发出一声轻轻的喵。
元裴瞥了她一眼，目光停留了一秒，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直播间一片哗然。
【？？？我看到了什么？？？】
【主播……你居然在撸猫？】
【呜呜呜，这猫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啊啊啊，冷漠主播和听话猫猫的组合我好吃！】
【所以，她们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程若依歪了歪脑袋，似乎对元裴的反应有些意外，但很快，她眨了眨眼睛，舒展着身体，在直播间的目光中，心安理得地趴下了。
元裴则继续画画，没有再管弹幕的动向。
但她知道，这场直播的风向，已经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地板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元裴坐在沙发上，随手点开节目组发来的录制流程安排，目光在屏幕上缓缓滑过。
【下一期录制主题：《宠物的依赖与信任》】
她轻轻皱了皱眉。
这次的主题没有出乎意料，宠物综艺节目常见的方向，围绕人与宠物之间的情感连接展开。但细看之下，她发现节目组并未详细说明具体的拍摄内容，只是列出了基本的访谈和日常互动的环节，并且标注“部分环节将由工作人员现场安排”。
元裴盯着这句话，眼神微微变深。
之前的拍摄都算是循序渐进，拍摄内容基本上会在录制前发给嘉宾，没有什么突然袭击的部分。但这一次，“部分环节由工作人员现场安排”？这个措辞让她有些警觉。
她点开群聊，翻了翻其他嘉宾的反应，发现大家似乎都没怎么在意这个问题，偶尔有人在讨论主题，更多的是在分享各自宠物的“黏人瞬间”。
——这意味着，这次的录制或许会有一些事先没有透露的考验。
元裴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
她合上手机，靠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随即侧头看向阳台。
程若依正趴在懒人椅上晒太阳，白色的猫爪懒洋洋地搭在软垫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舒适又悠闲。
元裴盯了她几秒，最终还是开口了：“综艺组发了新的录制流程。”
程若依微微睁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哦？”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问道，“这次要干嘛？”
“‘宠物的依赖与信任’。”元裴简单地念出了主题，随后顿了一下，补充道，“但节目组没有说具体拍什么，部分环节要到录制当天才会公布。”
程若依的尾巴顿了一下。
“所以，你觉得……？”她抬起头，歪了歪脑袋，琢磨着元裴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可能会安排一些‘观察性’的测试。”元裴低声道，“但我们事先并不知道具体内容。”
程若依看着她，眨了眨眼。
“你该不会是在担心他们让你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她似笑非笑地问。
“不是我，是你。”元裴淡淡地看着她，“你现在是猫，主题是宠物的依赖和信任，所有的观察点都在你身上。”
程若依：“……”
她顿了几秒，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们不会让我玩什么‘离开主人之后的反应’吧？”她语气微妙地说道。
元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虽然节目组没有明说，但按照节目逻辑，“依赖与信任”这个主题，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观察宠物在主人不在场时的表现——
如果真的有类似的环节，那程若依就必须在镜头前表现出“符合普通宠物”的反应，而不是一只被迫扮演猫的前影后。
程若依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她眯了眯眼睛，低声道：“……这还真是个问题。”
元裴揉了揉眉心，声音平静：“你最好提前想好该怎么‘表现’。”
程若依沉默了一下，缓缓伸出爪子，按住了元裴的手背。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眯起眼睛，像是确认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你该不会……在担心我演不好吧？”
元裴抬眸，表情依旧平静。
“是。”她点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
程若依：“……”
这未免也太不信任她了吧？
她斜睨着元裴，缓缓收回爪子，尾巴轻轻拍了拍身下的软垫。
“行吧。”她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道，“那我这几天是不是得好好揣摩一下猫的心理活动？”
元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你要是不确定，就先跟着正常的猫学学。”
程若依：“……”
什么意思？她还得去找普通的猫取经？
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后慢慢趴回软垫上，琢磨着这次录制可能遇到的情况。
如果真有类似的环节，她该如何反应？
依照正常逻辑，节目组大概率不会提前透露太多细节，就是想抓取最真实的反应。所以，她不可能提前做出太多准备，只能靠临场发挥。
但……
她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爪子，若有所思。
她真的能做到“像普通宠物一样”去应对吗？
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第二天晚上，元裴的直播间如往常一般持续进行着，画面上的笔触一遍遍调整着光影细节，手部的线条被她刻画得愈发流畅，整体构图在黑白冷调之间流露出一丝微妙的张力。
直播间的观众还在讨论着画作的进度，而此刻，在其他地方的社交平台上，一个新的讨论方向，正悄然成型。
——关于时间线的异样。
【有点怪啊，程若依出车祸后，“裴一”突然开始疯狂画她？】
【我翻了翻她过去的作品，她以前画的都是偏冷色调的丧系画风……但从程若依出事之后，她画的风格慢慢变了。】
【这很奇怪吧？之前没画过她，现在突然画这么多？】
【粉丝向二创都没她画得这么狂热，感觉很奇怪。】
这些讨论本身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有人能直接将两人联系在一起，毕竟，程若依在外界认知里，依旧是“昏迷住院”的状态，而元裴只是一个原本专注二次元艺术的绘画主播，如今因为综艺才逐渐进入更广泛的公众视野。
但这些话题的出现，代表着——有人已经开始注意到她的作品变化。
此时，在元裴的直播间里，程若依静静地趴在桌面旁，目光落在屏幕上。她并没有刻意去看元裴的画，但弹幕的流动偶尔映入她的视线。
她抬眼扫了一眼当前的观众人数。
比上一次直播多了不少。
这其中，肯定有一些不是她们的“老观众”，而是因为近期的综艺节目而被吸引过来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屏幕。
“你怎么了？”元裴随口问了一句，手上的画笔依旧未停。
程若依回过神，摇了摇尾巴，缓缓地眨了眨眼，目光若有所思：“……你现在的观众，比以前多很多吧？”
元裴没否认，淡淡地“嗯”了一声。
“所以，他们……会一直这样看着你画这些东西？”程若依意味深长地说道，尾巴慢慢收了回来。
元裴微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想……”程若依轻轻舔了舔爪子，慢悠悠地开口，“如果你的观众里，有人已经开始注意到‘你画我’的时间点了呢？”
元裴的手一顿，眼神微微一冷。
程若依低头看向屏幕，声音极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元裴的耳朵：“他们可能不会把我们真正联系在一起，但……至少，会发现你画我的时间点很诡异。”
元裴没有立刻开口，但她的眼神暗了几分。
她当然知道——她的作品风格，确实在时间线上发生了变化。
在程若依的“公众人生”暂停之前，她从未画过她。
而在她“昏迷”之后，元裴的画笔几乎是突然停留在了她身上，并且数量激增。
这些变化对普通人来说，也许只是“某个画师突然喜欢上了影后”，但对于一些足够敏锐、或者有意关注这件事的人，却可能会生出疑问。
她在画什么？
她在画谁？
她为什么从未停止？
元裴目光微沉，沉思了片刻后，随手掏出手机，点开社交平台，在搜索栏输入了自己的ID——
下一秒，自动联想出的热搜关键词让她的瞳孔微微缩紧。
【裴一 程若依】
【裴一 画风变化】
【裴一 影后二创】
【裴一 程若依粉丝】
一连串的关键词排列在搜索栏下，字里行间透露着一丝潜在的窥探。
程若依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尾巴轻轻地扫过桌面，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点笑意：“看来，有些人……是真的在‘观察’你了。”
——窥视的目光从未离开，只是在等待一个回应。
夜幕低垂，窗外的城市灯光映照在玻璃上，投射出一片静谧的冷色调。直播已经结束，元裴放下数位笔，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关掉桌上的电脑屏幕，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一半。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通知，刚准备放下，电脑突然弹出了一封新邮件。
元裴原本不想理会，但目光扫过发件人栏时，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这封邮件，没有署名。
点开后，屏幕上出现了几行简单却耐人寻味的文字——
【你为什么从程若依出事后，开始疯狂画她？】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不回应，是因为你心虚？】
【或者……你在等什么？】
没有任何称呼，没有落款，甚至没有明确的威胁意味，但字里行间带着刻意的试探。
——像是在等她主动开口。
趴在桌上的程若依悄然抬头，猫瞳在屏幕的微光下泛着冷色的光泽。她的尾巴微微一动，目光在那几行字上停留片刻，眸色不明。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信息了。
从第一封匿名邮件开始，对方就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守在暗处，等待猎物自投罗网。但他们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这封邮件的语气，已经不再是最初的试探，而是带着一丝隐约的不耐烦。
程若依轻轻地收回爪子，心头微微一沉。
如果对方只是好奇的路人，早就该放弃了。但对方至今仍在纠缠，甚至加大了试探的力度，说明——他们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缓缓侧过头，看向元裴，发现对方神情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不用理会。”她淡淡地说，语气如同处理垃圾邮件般冷漠。
程若依沉默了几秒，尾巴轻轻地甩了甩，目光沉静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并不认同这个处理方式。
“不觉得这次的邮件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吗？”她低声开口。
元裴没什么兴趣地撇了撇嘴：“不管是谁，我不回应，他们自然就会觉得无趣。”
“可如果他们不觉得无趣呢？”程若依慢条斯理地道，“如果他们不单单只是好奇，而是真的想知道些什么呢？”
元裴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眉头微微皱起：“……你想说什么？”
程若依敛下眼睫，目光落在邮件的文字上，轻声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试探一下他们的底线。”
“试探？”元裴看着程若依，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没错。”程若依抬头看向她，语气缓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关注你的画？为什么在意你画程若依的时间点？”
“因为他们知道我是粉丝？或者……”元裴微顿。
“又或者，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画作本身。”程若依轻声道，“他们在意的，是你的‘动机’。”
元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然后微微抬眼：“所以你的意思是？”
程若依的金色猫瞳映着屏幕上的文字，慢慢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如果他们想盯着你——”她轻声道，“那我们就看看，他们到底能‘看到’什么。”
元裴的手指在鼠标上轻轻一按，邮件被拖入回收站，彻底删除。
她合上了电脑，语气淡淡：“既然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好了。”
黑暗中，有人窥探，而她们，也准备好迎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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