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听那些来过这里的人的讲述,可以看那些试图借此成名的记者偶尔的报道——但你依然什么都不会真正了解。
除非亲自踏入这里。
莱萨。不仅是俄罗斯——更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监狱之城。庞大的领地,数千人的蚁穴。每五人中就有一个无期徒刑犯,每三人中就有一个背负不止一条人命。自治的犯罪王国,唯一的法则只有四个字:"强者生存"。
近一百五十座营房,四个车间——铸造、炼钢、加工和喷漆——由宽阔的传送带相连。三个食堂,每个最多容纳三百人,因此这里几乎二十四小时人流不断。
事实上,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永不停歇——营房、车间、街道。无论天气如何,人们都在劳作,只为养活自己……以及统治这片区域的恶霸们。
而在这人肉蚁穴中央,矗立着一座看似朴素却可能是莱萨最恐怖的建筑:
焚尸炉。几乎每天,烟囱都会冒出青灰色的烟,提醒着莱萨居民他们生命的代价。
老住户至今记得标志着监狱初期历史的"血色周"——当时囚犯因本地□□内讧爆发暴动。疯狂、绝望、愤怒的囚犯们抄起能找到的任何武器——钢筋碎片、磨尖的利器——展开屠杀。杀戮持续数小时,直到公司的特种部队冲进来,对视线内的所有人开火……他们踏着遍布莱萨的尸体前进,而上方,监狱警卫和公司代表冷漠地监督着这场集体处决。
试图煽动人群对抗警卫的暴乱者最先被击毙。人们惊恐地逃回营房,丢弃武器。
特种部队花了一小时"恢复秩序",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尸山血海。
监狱长的声音通过喇叭响彻全场,这句话成了莱萨的第二条铁律:
"尸体是你们的问题。"
被某位记者称为"血色周"的那七天里,幸存者收集尸体,在小焚尸炉里焚烧,冲洗水泥地上的血迹,呼吸着尸体腐烂的恶臭。七月的酷暑中,人们窒息难忍——而步道上的警卫无动于衷。
这次事件引发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重大丑闻。囚犯家属诉诸法庭,多家媒体发起针对公司的声讨。调查委员会成立,刑事案件立案。传言莱萨将被关闭,"沃尔霍兰"多名高官将受审……
"天真的白痴,"小个子啐了一口,结束关于"血色周"的讲述。"公司先是堵住了所有记者的嘴——有的用钱收买,有的送进精神病院,有的直接吃枪子儿。然后调查委员会宣布莱萨一切正常。那场面真该让你看看:身为公司股东的政治家们,向其他股东政客汇报调查结果,声称毫无违规。他们把典狱长调职,换了另一个同样货色……事情就这么结了。"
"国际法庭呢?"Worm问。
"你知道'沃尔霍兰'有多大能量吗?"小个子自问自答,"强到离谱!"
Worm没听懂这个俚语,但从语气判断,这远比"厉害"程度更深。
"你以为他们需要这座监狱是为了我们生产的东西?"小个子指向窗外车间的轮廓,"狗屁不是。他们拿我们做实验,从观察日常生活到各种人体试验。用恐惧驯服我们,让我们自相残杀。他们需要这种无法无天,需要我们互相撕咬喉咙……而我们确实在撕咬,因为不这样活不下去。"
"你还要关多久?"
"八年,"小个子说,"判了十年,已经蹲了两年……知道吗?要是我能活着出狱,绝对算走了狗屎运。"
他们坐在营房里。几十张三层铁架床,木地板,裸露的混凝土墙,角落放着取暖器。其他人有的睡觉,几个玩牌的家伙低声交谈,偶尔懒洋洋地骂几句。门口站着三个当初迎接新人的打手,一个正灵巧地转着磨尖的金属片,另外两个边抽烟边看。
"贾姆巴怎么样?"小个子问。
"还行,"Worm耸肩,"照常搞钱做局。"
"贾姆巴是条汉子,"小个子咧嘴笑了,"全俄罗斯唯一混出名堂的黑哥们。我们当年一起开局,记得有次搞画展,墙上挂满垃圾涂鸦,公关做得漂亮,给上流社会发邀请函……贾姆巴扮成阿拉伯酋长假装买画,那帮蠢货就跟着抢购。两天净赚五十万!本来想再来一次,结果有个贱人揭穿那些画是我们喝醉后在自己人家里瞎涂的……"
Worm笑了笑。
这时进来个半裸壮汉,看了眼他们,和门口几人打招呼低声说着什么。转刀子的家伙打断他,转向小个子:"维塔利克!阿尔乔姆派人来说准备好了。"
"马上,"小个子应了声,继续对Worm说:"我得去办事。你去二号营房——食堂后面那栋——找季马·夏利亚宾,提我名字他会安排。手怎么样?"
"还行。"
"这儿没医院,给的药多半是假货,"小个子解释,"需要大夫就找我。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但记住——别逞强,老实点。回见兄弟。"
Worm点头起身。走到室外。
纵横交错的步道网上,莱萨警卫在巡逻。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阳光艰难地渗下几缕。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即便云散日出,即便夜空繁星明月,一切都不会改变。余生所有的日夜,望向天空的视线永远被步道网切割——冬天,夏天,白天,黑夜……直到生命尽头。
前Dark Souls部族的"Worm"缓缓朝第二间营房走去。此刻他唯一想要的——就是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回忆。彻底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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