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归档库的磁带在脚下碎裂时,顾境闻到了磁粉燃烧的焦糊味。这些黑色的碎片正在融化,沥青青般铺满通往深处的阶梯,每一级台阶都陷着半只脚印——是五名女生的鞋印,大小深浅各不相同,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仿佛她们曾手拉手走过这里,脚印的边缘还沾着银白色的神经突触状细丝,在应急灯的绿光中微微搏动。
温叙的藤条缠绕上顾境的手腕,藤蔓上的白色小花正在凋谢,花瓣落在磁粉熔液里,瞬间化作透明薄片片,上面印着她高中时的照片:穿着蓝白校服,站在公告栏前,手里捏着被揉皱的试卷,身后是哭着跑开的同桌。照片的右下角有行极小的字,是系统用她的笔迹写的:“你看,你本来就擅长背叛。”
【系统提示:进入“背叛宿舍”副本第六层——环界记忆核心室。】
【区域特殊机制:“神经同步”——核心室的记忆磁场会强制同步两人的脑电波,使一方的恐惧直接投射为另一方的幻象,形成“双向背叛体验”。】
【核心任务:1. 收集五名女生散落在核心室的“记忆结晶”(含最终计划的关键信息);2. 找到核心室的“情绪缓冲区”(可暂时屏蔽幻象攻击);3. 用五名女生的“信任共鸣”摧毁记忆核心。】
【恐怖机制升级:1. “记忆具象攻击”——幻象中的伤害会转化为现实中的神经痛(如被刀刺会引发对应部位的痉挛);2. “信任值陷阱”——信任值低于60触发“互相攻击”幻象,高于80触发“因信任被反杀”幻象;3. “自我背叛”——幻象中会出现“黑化自我”,教唆宿主主动背叛对方以求解脱。】
【关键线索:1. 核心室的玻璃柜里保存着五名女生的“最终计划录音”,需用苏晓晓的眼镜芯片激活;2. 顾境的自由钢笔蘸取“未被污染的记忆结晶”后,可斩断神经突触的连接;3. 温叙的藤条吸收足够“信任情绪”后,会绽放出“守护之花”,免疫一次致命幻象。】
“这些细丝在吸血。”顾境突然按住温叙的脚踝,她的帆布鞋边缘缠着几根银白色细丝,正钻进皮肤,留下蛛网状的红痕。他用自由钢笔割断细丝的瞬间,细丝喷出墨绿色的液体,在地面上拼出“079”的编号——是温叙的实验体编号,旁边还画着个破碎的爱心。
核心室的中央悬浮着颗篮球大小的晶核,表面布满褶皱,像颗被浸泡得发胀的大脑。无数根神经突触状的细丝从晶核延伸出来,连接着周围的玻璃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半透明的人形轮廓,面部特征模糊,但能看出是不同年龄段的学生,编号从“001”一直排到“078”,唯独缺少“079”。
“她们的意识还被绑在这。”温叙的声音发颤,她认出其中一个轮廓戴着和苏晓晓同款的眼镜,“晶核在吸收她们的信任情绪,转化为制造幻象的能量。”
晶核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培养舱里的轮廓开始剧烈挣扎,撞击着玻璃壁,发出沉闷的响声。顾境注意到编号“073”的培养舱(苏晓晓)上贴着张便签,是用鲜血写的:“当核心室的时钟指向3:17,用我们的结晶刺穿它——这是唯一的机会。”
“3点17分,是她们坠楼的时间。”温叙的藤条突然指向晶核下方的控制台,那里散落着五块不规则的晶体,每块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是她们的记忆结晶!”
顾境刚要伸手去拿,晶核突然投射出两道光柱,分别击中他和温叙的眉心。
幻象在瞬间展开。
顾境发现自己站在环界的实验室里,白大褂上沾着顾盼的血。温叙举着注射器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别挣扎了,顾境。用你的实验体数据换我同桌的命,很划算的交易。”她身后的手术台上,躺着昏迷的顾盼,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你明明知道我妹妹对环界有多重要!”顾境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他想冲过去,却发现双腿被神经突触捆在原地,“你说过会帮我救她的!”
“我说过很多话啊。”温叙的注射器刺入顾盼的手臂,绿色的液体缓缓推入,“我说过‘风不需要方向’,也说过‘樱花落了’——但你怎么知道哪些是真的?”她突然凑近,在他耳边低语,气息带着熟悉的栀子花香,却淬着剧毒,“其实从防空洞开始,我就在骗你。你的自由钢笔,你的妹妹,都是我接近你的诱饵。”
顾盼的监护仪突然变成直线。
“不——!”顾境的胸腔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现实中的他剧烈痉挛,蜷缩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磁粉熔液。幻象中的温叙正用他的自由钢笔刺向顾盼的心脏,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无力感比任何疼痛都更折磨人。
与此同时,温叙坠入了更可怕的幻象。
她站在302宿舍的天台上,顾境抓着她的手腕,身后是万丈深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环界说,只要把你推下去,就能彻底激活顾盼的实验体。”他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里面是温叙高中时的声音:“我真后悔认识她,她就是个累赘……”
“这不是我说的!是你剪辑的!”温叙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却感到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他的皮肤下不是血肉,而是冰冷的金属骨架。
“是不是剪辑的重要吗?”顾境的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和温叙记忆里父亲离开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你心里难道没这么想过?每次遇到危险,你都希望我挡在前面;每次找到线索,你都怕我先找到妹妹——你所谓的信任,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他猛地松开手,温叙失重坠落的瞬间,看到他转身走向环界的人,手里拿着她的藤条,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没用了,处理掉吧。”
失重感让温叙在现实中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她的右手臂突然剧烈疼痛,仿佛真的摔断了骨头,皮肤上浮现出青紫色的瘀痕,和幻象中坠落的伤势完全一致。
【系统提示:“记忆具象攻击”生效!顾境神经痛等级:7级(剧烈);温叙神经痛等级:8级(濒死)。信任值降至55!】
“温叙!看这里!”顾境挣扎着爬向她,手里攥着块散发着金光的晶体——是刚才从控制台捡到的,属于赵曼的记忆结晶。晶体里映出五名女生挤在宿舍写遗书的画面:赵曼在每张遗书的背面都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这不是终点”。
金光穿透幻象的瞬间,温叙看到了幻象的裂痕:顾境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她送他的樱花书签;“黑化顾境”的后颈,没有那道被藤条划伤的疤痕——那是昨天在主控室留下的,系统还没来得及更新。
“是假的!”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藤条突然爆发出蓝光,缠绕上顾境的手腕。现实中的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青紫色的瘀痕开始消退,“你的后颈没有疤!”
顾境的痉挛骤然停止。他看着温叙手臂上的瘀痕,突然想起幻象中她注射器里的液体颜色不对——环界的致幻剂是墨绿色,而幻象里是鲜红色,那是温叙高中时钢笔水的颜色,系统记错了这个细节。
“你的钢笔水颜色错了!”他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电流击穿层层谎言,“你从来不用鲜红色的墨水!”
【系统提示:“双向背叛幻象”破解!信任值回升至70。获得赵曼的记忆结晶,解锁“部分真相”。】
晶核发出愤怒的咆哮,核心室的玻璃培养舱全部炸裂,里面的人形轮廓化作无数只飞蛾,扑向两人。顾境用自由钢笔劈开一条通路,温叙的藤条在身后织成屏障,花瓣纷飞中,他们终于冲到控制台前,五块记忆结晶拼成完整的星形,发出柔和的白光。
“把芯片插进去!”温叙指着控制台的接口,苏晓晓的眼镜芯片正在顾境的口袋里发烫。
芯片插入的瞬间,控制台的扬声器响起五名女生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异常清晰:
“……所以最后的计划是这样:赵曼假装被控制,接近记忆核心;苏晓晓和林薇负责吸引火力;张萌去销毁环界的备份数据;李雪,你……”(赵曼的声音)
“我知道。”(李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我去天台制造‘内讧’假象,让赵峰以为计划失败。”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相信彼此。”(赵曼的声音)
“万一……万一有人活不下来呢?”(林薇的声音)
“那活下来的人,要带着所有人的份,继续反抗。”(苏晓晓的声音)
“拉钩。”(张萌的声音)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五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像小时候的约定)
录音结束的瞬间,五块记忆结晶同时飞入晶核,晶核表面的褶皱开始平复,露出里面蜷缩的五团光影——是五名女生完整的意识体。她们的手紧紧拉在一起,形成金色的光环,将晶核包裹其中。
阴影里传来赵峰气急败坏的嘶吼:“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记忆核心的能量源是你们的信任!摧毁它,你们的意识也会一起消散!”
“我们知道。”赵曼的意识体转向顾境和温叙,光影的脸上露出微笑,“但有些东西,比存在更重要。”
五团光影突然化作金色的火焰,点燃了记忆核心。晶核发出凄厉的尖叫,表面的神经突触纷纷断裂,像被烧断蛛丝丝。核心室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尽头的门牌上写着:“环界意识上传室——最终层前哨”。
【系统提示:记忆核心部分损毁!五名女生的意识体牺牲,释放“纯粹信任能量”。获得“环界意识上传室”的准入权限。信任值飙升至85。】
顾境和温叙瘫坐在地上,看着晶核在金色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樱花香,是五名女生意识消散前留下的气息。温叙的藤条上,最后一朵白色小花正在绽放,花瓣上印着五名女生的笑脸,一闪而逝。
“她们选择了用自己的存在,换我们的生路。”温叙的声音哽咽,指尖抚过藤条上的花瓣印记。
顾境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记忆结晶已经冷却,只留下淡淡的温度。他看向通道尽头的黑暗,那里隐约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上传数据。
“她们的牺牲不是结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们要带着她们的份,走下去。”
通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照亮墙壁上的标语:“意识可以被上传,信任可以被编程,背叛是最优解。”标语的下方,有人用指甲刻了行字,是赵曼的笔迹:“但爱不能。”
顾境和温叙站起身,再次握紧彼此的手。他们的手腕上还留着神经突触的红痕,像两道交错勋章章,见证着刚刚经历的炼狱。意识上传室的门已经半开,里面透出的蓝光中,隐约能看到无数个屏幕,每个屏幕上都映着不同人的脸——有顾盼,有温叙的同桌,还有无数个被环界囚禁的意识。
门后的黑暗里,似乎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带着冰冷的好奇,像在观察两只终于冲破迷宫的小白鼠。而赵峰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真正的背叛,是让你相信爱能战胜一切,然后在你最幸福的时候,亲手打碎它。”
他们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环界最核心的意识操控技术。那些被上传的意识,会成为新的武器,用最爱的人的模样,编织出最致命的背叛幻象。而记忆核心的碎片里,似乎还藏着更可怕的秘密——五名女生的最终计划,其实还有一个未说出口的环节,与“自我牺牲”无关,却与“永恒的信任”有关。
通道尽头的蓝光越来越盛,像一片等待吞噬一切的深海。顾境和温叙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他们的影子在墙壁上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两株在绝境中相互缠绕的藤蔓,根系深扎在彼此的信任里,任凭狂风暴雨,也绝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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