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廊的地砖是两种颜色:左边三分之二是青灰色,右边三分之一是暗红色,像被血浸透的布料。温叙的银线刚触碰到暗红色地砖,就传来一阵灼痛感——线的末端冒出白烟,仿佛接触到了高温烙铁。
“红色地砖不能踩。”顾境蹲下身,用指尖敲了敲青灰色地砖,发出空洞的回响,“下面是空的,可能藏着机关。而红色地砖……”他用手电筒照向地面,暗红色的砖面上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划痕的形状和钢琴键的纹路完全一致,“是用琴键的材质做的,上面附着着强烈的‘情绪烙印’,你的银线对这种烙印敏感。”
回廊两侧的门编号从301到312,每扇门的门板上都刻着一个音符。307号门的音符是“mi”,门板上还沾着半片烧焦的布料,和温叙记忆里琴房的窗帘材质相同。她的银线不受控制地缠上门把手,线的震动频率和《致爱丽丝》的旋律完全吻合——这扇门后,就是她一直逃避的那段记忆。
“别被情绪牵着走。”顾境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飞鸟纹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像一剂镇定剂,“苏曼说‘镜子不会说谎,但看镜子的人会’,这些门是‘认知滤镜’,会根据我们的记忆自动生成场景。如果记忆是假的,场景也是假的。”他指向307号门旁边的墙壁,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粉笔痕迹,画着一个简易的五线谱,谱子上只有一个音符:“sol”,对应305号门。
“是苏曼留下的标记。”温叙的银线终于松弛下来,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307号门,“她知道我会被307号门吸引,所以用五线谱指引正确的方向。”
305号门的把手是黄铜制的,形状像一只握着琴键的手。顾境握住把手时,门把突然传来一阵电流般的刺痛,他的手背上浮现出和飞鸟纹相似的纹路,只是颜色是黑色的。“这扇门需要‘容器’的能量才能打开。”他咬着牙转动把手,门轴发出“嘎吱”声,像老旧钢琴的踏板被踩下。
门后是一间琴房,和温叙记忆中的孤儿院琴房一模一样:墙角放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琴,琴键泛黄,琴盖上摆着一个银色的节拍器节拍器器的指针正左右摆动,发出“嗒嗒”声。墙上的日历停留在2017年7月15日——正是琴房失火的那天。
“时间是伪造的。”顾境的手电筒扫过钢琴底下,地面上有一摊深色的污渍,形状像一个人蜷缩的轮廓,“孤儿院的琴房是木质地板,而这里的地板是水泥的,上面还刻着齿轮纹路——这是‘钟表匠’根据你的记忆复制的场景,但细节漏了馅。”
温叙的目光却被钢琴的琴键吸引——白键上有淡淡的血迹,黑键的缝隙里卡着几根金色的头发,和她七岁时的发色完全一致。她的呼吸开始急促,银线不受控制地刺向钢琴盖,却在接触到琴盖的瞬间停住了:琴盖上用刀刻着一行字,是她自己的笔迹:“老师,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顾境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他的飞鸟纹正在发烫,照亮了钢琴旁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通风口,通风口的栅栏上缠着一块衣角,布料上印着“灰烬”的标志,“当时有人在通风管道里,火不是你放的,是‘钟表匠’的人点燃的。”
他走到通风口前,用银线(温叙刚递给他一小段,能暂时抵御能量侵蚀)撬开栅栏,里面掉出一个烧焦的笔记本。笔记本的纸页已经脆化,只有中间几页还能辨认,上面画着无数个钟表草图,每个钟表的指针都指向“3:17”,和会所落地钟的时间一致。
“3:17是关键时间点。”顾境指着其中一张草图,图上的钟表下方写着“镜像同步时刻”,“‘飞鸟计划’的核心技术是‘镜像能量同步’,需要在特定时间启动,而3:17就是两个小区副本能量流动的交汇点。”
钢琴突然自己发出了声音,《致爱丽丝》的旋律从琴键上流淌出来,但这次的节奏很奇怪——本该连贯的乐句被拆成了单个音符,间隔时间正好和节拍器的“嗒嗒”声重合。温叙突然意识到:“这是摩尔斯电码!”她跟着节奏默念,“短·长·短·短——是字母‘C’;长·长·长——是字母‘O’……”
“是‘CO7’。”顾境接话,“C是‘核心’(Core)的缩写,O7是地下室的储藏柜编号,这是在指引我们回到原点?不对,更可能是指第三个核心和O7号柜有关联。”他的手电筒照向钢琴内部,琴弦之间卡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印着307号门的图案,背面写着“请用正确的音符打开真相”。
琴房的墙壁突然开始渗水,水痕在墙上画出一个巨大的钢琴键盘图案,每个琴键对应的位置都标着数字:从左到右是1到88,和标准钢琴的键数一致。而307号门的音符“mi”对应的数字是33——这是一个密码。
“33是密码。”温叙走向房间角落的一个保险箱,保险箱的密码锁是数字式的,“这是我七岁时的学号,‘钟表匠’连这个都查到了。”她输入“33”,保险箱发出“咔哒”声,里面没有核心,只有一副儿童手套,手套的指尖沾着磷粉,和点火装置上的残留物成分相同。
“是栽赃。”顾境拿起手套,手套内侧绣着一个“林”字——是林晚秋老师的名字,“他们先用磷粉制造你点火的假象,再把手套放在这里,让你误以为是自己害了老师。”他突然看向钢琴的踏板,右脚踏板上有一个极小的按钮,“这是升降装置的开关。”
按下按钮后,钢琴的底部缓缓升起,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一枚金色的发夹,发夹的形状是一只飞鸟——这是林晚秋老师的遗物,温叙记得很清楚,老师每天都戴着它。
“发夹是钥匙。”温叙的银线缠住发夹,金色的光芒顺着银线流遍她的全身,琴房的场景开始剧烈晃动,墙壁上的水痕键盘突然炸开,露出后面的通道,“我的记忆被修正了,真正的线索藏在老师的遗物里。”
通道比记忆回廊更狭窄,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无数面小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人影:有顾境的父亲顾长风,有苏曼,有赵野,甚至还有温叙从未见过的自己——那个“自己”穿着白大褂,胸前的牌子写着“镜像研究员·温叙”。
“这些是‘可能性镜像’。”顾境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戴着黑手套,手套上有闪电纹,“‘钟表匠’在模拟我们的所有选择可能导致的结果,这些镜像会根据我们的意志改变形态。”他试着握紧拳头,镜子里的黑手套镜像也握紧了拳头,露出藏在掌心的一枚铜纽扣——和顾境口袋里的纽扣一模一样。
通道尽头是一扇金属门,门上有一个钥匙孔,形状和飞鸟发夹完全吻合。插入发夹后,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是一个手术室,手术台上躺着一具骸骨,骸骨的胸腔被剖开,里面嵌着一个银色的钟表,指针指向“3:17”,而钟表的表面刻着“第三个核心”的字样。
“这是林老师的骸骨。”温叙的声音在发抖,骸骨的左手骨指上戴着一个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晚秋”两个字,“他们把她的骸骨改造成了核心容器。”
手术台旁边的托盘里放着一把手术刀,刀上沾着的不是血,而是一种银色的液体,和温叙银线的颜色相同。托盘下的纸条上写着:“她的肋骨数是解开下一扇门的密码——但请注意,镜像会偷走一根肋骨。”
顾境数着骸骨的肋骨:“左边7根,右边6根,总共13根。但人类正常是12对24根,这里少了11根……不对,纸条说‘镜像会偷走一根’,说明实际数量是13 1=14?”
“不,是镜像偷走了一根,所以我们看到的是13根,真实数量是13 1=14。”温叙指向墙壁上的镜子,镜子里的骸骨肋骨是14根,“镜子不会说谎,所以密码是14。”
她在手术台侧面的数字锁上输入“14”,墙壁上打开一个新的通道,这次的通道口标着“4号·情绪共鸣室”。而手术台上的骸骨突然动了,胸腔里的银色钟表弹出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第三个核心——核心是金色的,里面流动着温暖的光,像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
“拿到核心了。”顾境刚要伸手去拿,镜子里的骸骨突然坐了起来,伸出骨指指向他们,通道里传来无数人的尖叫,像是幸福里所有消失的居民在同时呐喊。温叙的银线瞬间缠上金色核心,将它拽到手里,而镜子里的骸骨已经冲出镜面,骨指上的银戒指闪着红光,和红色地砖的能量波动一致。
“是‘情绪共鸣体’。”顾境拉着温叙冲进新通道,身后的镜子开始碎裂,每个碎片里都钻出一只骨手,“它能吸收周围的情绪能量,我们刚才的恐惧让它变得更强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共鸣装置,由七个金属圆环组成,每个圆环上都刻着不同的情绪名称:“喜悦”“愤怒”“悲伤”“恐惧”“嫉妒”“贪婪”“释然”。第三个核心放进“恐惧”圆环的凹槽里时,整个装置发出了嗡鸣,圆环开始旋转,投射出无数记忆碎片,像电影放映机般在墙上播放。
其中一段碎片是林晚秋老师的视角:她在通风管道里看到一个戴黑手套的人点燃了磷粉,那人的侧脸在火光中一闪而过,嘴角有一颗痣——和顾境记忆里“钟表匠”的侧脸特征完全吻合。
“他嘴角有痣!”温叙盯着碎片,“这是关键特征,之前的线索里都没提到过。”
共鸣装置突然停止转动,七个圆环同时亮起红光,墙壁上的碎片全部消失,只剩下一行字:“第四个问题:顾长风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顾境的飞鸟纹突然剧烈发烫,他捂住脖子,眼前闪过父亲葬礼的画面——当时抬棺的人里,有一个戴黑手套的手,手腕上露出一截和苏晴白大褂相同材质的布料。
“是苏晴。”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是苏晴动手的,她想彻底切断我和‘飞鸟计划’的最后一点情感联系,逼我觉醒。”
大厅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的第四层通道,通道口的牌子写着“4号·血缘囚笼”,而裂开的地面下,隐约能看到无数根银色的线,像温叙的银线,却更粗更亮,缠绕成一个巨大的鸟笼形状。
温叙握紧手里的三个核心,金色核心的光芒在她掌心跳动:“苏晴说我的银线对‘血缘能量’无效,但这三个核心的能量叠加在一起,或许能打破她的屏障。”她看向顾境,他的飞鸟纹已经变成了亮金色,“你的能量在进化,顾境,这才是苏曼真正的计划——不是让你成为容器,而是让你成为‘净化者’。”
通道里传来苏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们还有五个小时,终局协议的倒计时不会等任何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顾境低头看向裂开的地面,那些银色的线正在缓慢蠕动,像活物一样。他知道,接下来的“血缘囚笼”里,藏着关于他父母最深的秘密,也藏着“钟表匠”最核心的伪装。而他们,必须在五个小时内,找到剩下的四个核心,否则整个城市都会被副本能量吞噬。
音乐盒的摇篮曲在口袋里轻轻震动,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安慰。温叙抬头看向第四层通道的黑暗深处,银线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里面有什么,她和顾境都必须走下去。因为他们身后,是无数个等待被拯救的灵魂;而他们面前,是唯一能撕碎谎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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