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门槛比寻常人家高上三寸,青石板被百年间无数双布鞋磨得光滑,缝隙里渗着暗红色的印记,像凝固的血。顾境跨进去时,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细微的灰,灰里裹着几根极细的槐树叶——明明祠堂院里种的松柏柏,哪来的槐叶?
温叙的银线顺着门框游走,线的末端微微发颤。她指尖的触感很奇怪,像是摸到了一层薄薄的油脂,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杏仁味,混在香烛和霉味里,不仔细几乎察觉不到。“是‘牵机引’。”她压低声音,银线在掌心绕了个圈,“一种用槐树皮和汞提炼的符水,画在器物上能引‘阴物’依附。这祠堂的门框,被人用这东西画了圈。”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场“阴缠阵”,该阵法会缓慢吸收活物阳气,建议尽快离开核心区域】
系统提示音刚落,祠堂角落里的油灯突然“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光线猛地暗下去,壁画上的山神影子在墙上拉长,青面獠牙的轮廓像是要从砖缝里钻出来。温叙下意识看向山神的眼睛——那双用朱砂点的眸子,此刻竟像是微微动了一下,瞳仁里映出两个小小的人影,正是她和顾境。
“别盯着看。”顾境拽了她一把,手里的黄铜油灯(刚从供桌上拿的)照向供桌后的牌位。牌位整整齐齐码了七层,每层七个,黑漆描金的牌子上刻着“槐树村列祖列宗之位”,但最底层的七个牌位颜色发暗,像是新换的,名字旁还刻着极小的字:“光绪二十三年·献”。
“献?”温叙凑近看,第七层左数第三个牌位的边角有裂痕,像是被人用力掰过,“这字不对劲,像是‘献祭’的‘献’。那七个死者,恐怕不是‘离奇死亡’,是被当成了祭品。”她的银线突然指向牌位后的墙壁,“这里是空的。”
墙壁的砖石果然比别处松动,顾境用随身携带的小刀(从幸福里副本带出的工具,系统未回收)撬开一块砖,里面露出个黑布包裹的木盒。盒子约莫巴掌大,上面贴着黄符,符纸边缘已经发黑,画着的符咒歪歪扭扭,像是孩童模仿的手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符有问题。”温叙盯着符纸中央的“敕令”二字,那两个字的笔画被人故意扭曲,“‘敕’字少了一撇,‘令’字多了一点,变成了‘死令’。画符的人根本不是行家,是在故意亵渎,引邪祟上门。”
顾境揭开黄符,木盒里铺着一层槐树叶,叶子新鲜得像是刚摘的,下面压着七根头发,黑、白、黄、灰、褐、红、金,七种颜色,用红线缠在一起。头发下面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墨迹洇开,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初七夜,月上中天
一人眼,二人足
三人舌,四人耳
五人鼻,六人心
七人魂,献与山神
换我村,岁岁平安”
“是献祭清单。”顾境的指尖划过“一人眼”三个字,突然想起壁画中山神的眼睛,“七个死者,恐怕分别被取了眼睛、脚、舌头……”他没说下去,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歌谣,调子古怪,词却听得真切:
“槐树叶,沙沙响
山神爷爷吃个饱
挖只眼,做灯笼
割只脚,当鼓敲
舌头吊在槐树上
听你哭,听你笑……”
歌声是从祠堂后院传来的,稚嫩得像七八岁的孩子,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寒意。温叙走到窗边,撩开破旧的窗纸——后院的月光下,十几个孩子围着那棵老槐树拍手,每个孩子的脸上都画着和壁画山神一样的脸谱,红的眉,青的脸,嘴角用朱砂点得鲜红。
最诡异的是,那些孩子的脚,都没沾地。
“是‘影孩’。”温叙的银线瞬间绷紧,贴在窗棂上,“副本里的能量具象化,用孩子们的恐惧造出来的幻象。但能引这么多幻象,说明村里真的丢过孩子。”她看向顾境,“那七个死者里,有没有孩童?”
顾境回忆系统提示里的信息:“七个死者,年龄从七岁到七十岁,其中确实有个七岁的女童,叫槐丫,是村长的孙女。”他突然看向供桌下,那里有个小小的脚印,沾着新鲜的泥土,“幻象不会留下脚印,这是真的孩子来过。”
脚印通向祠堂侧门,门后是条窄窄的夹道,夹道尽头的墙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守祠人房”。房里亮着灯,昏黄的光透过纸窗,映出个佝偻的人影,正坐在桌前摆弄着什么,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声。
两人放轻脚步走近,温叙透过窗缝往里看——屋里的老人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手里拿着七个铜铃铛,每个铃铛上都刻着个“山”字,正用红线把铃铛串起来。他的脸对着墙,看不见表情,但脖颈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紫黑色的,像是被人用绳子勒过。
“是守祠陈阿婆婆的丈夫,王老汉。”顾境认出老人的背影,进村时见过,当时他坐在槐树下发呆,眼神直勾勾的,“系统资料里说,他三个月前就疯了,整天念叨‘山神要收替身’。”
王老汉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对着墙说话,声音沙哑得像磨石头:“山神爷,您看这七个铃铛,够响了吧?能引那七个‘东西’出来了吧?槐丫她不该死啊……是村长,是村长非要用童男童女做头祭……”
墙那边,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像是个老妇人在笑。王老汉猛地转过身,脸对着窗缝,温叙和顾境瞬间屏住呼吸——他的眼睛是空的,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塞着两团槐树叶,叶子正往外渗着绿色的汁液。
“你们来啦?”王老汉对着空气笑,手里的铜铃铛突然响了,“山神爷说,还差个‘眼’,就能凑齐七个祭品了。你们谁的眼,借我用用?”他站起身,手里多了把锈迹斑斑的镰刀,一步步走向门口,“槐丫的眼,亮得很,挂在山神爷的供桌上,能照见鬼呢……”
【系统提示:触发NPC王老汉的“献祭任务”,任务模式:逃亡。失败惩罚:成为第八个祭品】
夹道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人骨头缝都发冷。温叙拽着顾境转身就跑,身后传王老汉汉的嘶吼和铜铃铛的脆响,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像催命的符咒。跑到祠堂正厅时,温叙突然停住——供桌上的牌位,不知何时全部转了方向,牌面朝着壁画,像是在朝拜山神。
而壁画上,山神的手里,多了一只眼睛。
那眼睛的瞳孔里,映出了夹道尽头王老汉挥舞镰刀的身影,也映出了顾境和温叙此刻的位置。
“它能看见我们。”顾境的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从幸福里带出来的音乐盒,“壁画是个‘阵眼’,王老汉是被它操控的。”他突然想起什么,冲向供桌,将那七个刻着“山”字的铜铃铛(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一个个捡起来,“这铃铛上的‘山’字,少了中间一竖,变成了‘川’,是‘引’的意思!有人故意把这些铃铛做成‘引魂铃’,让山神的‘眼’能锁定活物!”
温叙的银线突然缠上壁画的边缘,线的末端传来剧烈的震动,像是触到了活物的脉搏。“这壁画是用‘血料’画的!”她的声音带着颤,“混合了人血和槐树根汁,能吸收周围的怨念,所以才能显影、视物!要破阵,得毁掉它的‘眼’!”
王老汉的嘶吼越来越近,镰刀刮过墙壁的声音像指甲挠心。顾境掏出音乐盒,打开的瞬间,摇篮曲的旋律在祠堂里回荡,壁画上的山神眼睛突然剧烈收缩,王老汉的动作也迟滞了一瞬。“有效!”顾境大喜,却见壁画上的其他部位开始渗出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泪,“不对,这旋律在刺激它!”
温叙突然想起王老汉刚才的话:“村长用童男童女做头祭!槐丫是女童,那男童呢?”她看向供桌下的脚印,那脚印很小,最多五六岁的样子,“系统资料里没提有男童死亡,说明那男童可能还活着,或者……被藏起来了!”
壁画上的山神突然张开嘴,里面没有牙齿,是个黑漆漆的洞,洞里传出孩童的哭声,正是刚才唱童谣的调子。顾境的飞鸟纹突然发烫,他抬头看向洞的深处,隐约看到一点微弱的金光——像音乐盒底座的反光。
“音乐盒在里面!”他断定,“有人把另一个音乐盒藏进了壁画,用它的能量驱动血料!”他将七个铜铃铛按北斗七星星的方位摆在供桌上,“‘川’字缺的一竖,要用‘活气’补!温叙,借你的银线用一下!”
温叙的银线飞射而出,穿过七个铃铛的挂绳,组成一个完整的“山”字。刹那间,铃铛同时响起,却不再是刺耳的“引魂声”,而是带着某种韵律,像寺庙里的钟声。壁画上的山神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眼睛里的红光开始褪色。
王老汉捂着头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脖颈上的勒痕越来越深:“别敲……别敲……山神爷会发怒的……”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嘴里吐出黑色的粘液,粘液里混着碎槐叶。
【系统提示:检测到阵眼松动,壁画能量场减弱30%】
【触发新线索:王老汉的记忆碎片。是否读取?】
顾境选择“是”的瞬间,一段混乱的画面涌入脑海:村长在槐树下挖洞,洞里埋着个黑布包;七个村民被绑在祠堂柱子上,眼睛、舌头、手脚被一一割下;陈阿婆抱着个男婴跪在地上哭,男婴脖子上挂着个银锁,锁上刻着“安”字;最后是王老汉自己被吊在槐树上,村长拿着镰刀,笑着说:“你看见了不该看的,就把眼睛献给山神吧……”
画面消失时,王老汉已经没了气息,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眼睛里的槐树叶掉出来,化作一缕黑烟。祠堂外的童谣声也停了,那些“影孩”的幻象渐渐消散,只留下满地的槐树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温叙走到壁画前,山神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洞里露出一个银色的角——正是音乐盒的一角。但她没有去碰,而是指着壁画角落的一行小字,那字是朱砂砂写的,极淡,像是后来添上去的:
“七月初七,双童祭,缺一不可,补祭者,必为‘阴时生’”
“阴时生。”顾境的脸色沉了下去,“我查过系统资料,这个副本的时间设定是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初三,离初七还有四天。村长没找到合适的男童做祭品,所以才暂时用了七个村民凑数,但‘双童祭’必须有童男童女,槐丫已经没了,他还在找符合‘阴时生’的男童。”他看向王老汉记忆里的那个男婴,“那个孩子,很可能就是‘阴时生’。”
【系统提示:解锁关键信息“双童祭”“阴时生”】
【触发主线任务分支:找到失踪男婴,阻止初七祭祀】
【警告:祠堂外出现未知能量波动,疑似“山神”本体感应】
祠堂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门外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拄着根拐杖,拐杖头是个雕刻的山神像,青面獠牙,和壁画上的一模一样。
那人影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面具的眼睛部位是空的,能看见里面一片漆黑。他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顿,祠堂里的地砖突然开始震动,供桌上的牌位“噼啪”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
“外来的客人。”面具下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既然来了,就留下看看初七的‘好戏’吧。”他的拐杖指向祠堂后院,“那个孩子,在‘槐心屋’等着呢。能不能找到,就看你们的命了。”
话音落时,黑袍人影化作一阵黑烟,钻进了老槐树的树洞里。树洞深处传来“咔哒”一声,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动了。温叙走到后院,发现槐树下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缝里露出石阶,通向黑暗的地下。
石阶两侧的墙壁上,画满了孩童的手印,红的、绿的、黑的,层层叠叠,像是无数个孩子在攀爬时留下的。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银锁,锁上刻着个“安”字——正是王老汉记忆里那个男婴脖子上的银锁。
【系统提示:发现新区域“槐心屋”入口】
【提示:槐心屋内存放着“双童祭”的关键道具,同时有高强度“怨念聚合体”守护】
顾境捡起银锁,锁身冰凉,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寅时三刻,鬼门开,子丑相冲,安则危”。
“寅时三刻是阴时。”温叙的银线缠上银锁,“这锁是个‘引子’,既能找到孩子,也能被‘山神’锁定我们的位置。那个戴面具的人,很可能就是村长,他故意把锁放在这,引我们去槐心屋。”
槐树下的裂缝越来越大,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听得人心头发紧。顾境握紧银锁,音乐盒在口袋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某种能量。他知道,槐心屋里藏着的,绝不止一个失踪的男婴,还有关于“双童祭”更深的秘密——或许,能找到这个副本和幸福里之间的联系,找到那个始终若隐若现的音乐盒的真相。
“走。”他对温叙点头,率先踏上了通往槐心屋的石阶。石阶上的孩童手印在他踩上去的瞬间,发出微弱的红光,像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温叙的银线在两人周围织成细密的网,线的末端始终警惕地对着黑暗深处。她能感觉到,这个副本的“中式恐怖”,才刚刚撕开一道口子,那些藏在封建迷信外衣下的血腥和阴谋,那些依附在槐树、祠堂、符咒上的怨念,远比幸福里的镜像陷阱,更让人不寒而栗。
而那个戴青铜面具的村长,壁画上会“视物”的山神,失踪的阴时生男婴,还有王老汉记忆里的真相……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牢牢困在这座看似平静的清朝古村里,等待着七月初七的到来。
想不想看清朝僵尸(你们不看我也写[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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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槐影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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