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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边城之人惯饮烈酒,所以酒肆之中售卖的大都是烈酒。虽然也有卖桂花酒,但是他经过掌柜同意试喝了一口之后,觉得这味道是烈性有余,而香甜不足。

沈笑陵喝不惯这里的酒,便找掌柜拿了个杯子,从酒葫芦中倒出了半杯桂花酒,问道:“掌柜的,你能否酿出这种酒来?”

掌柜是一位小眼睛的面白无须男子,身形微胖。他饮下后,咂了咂嘴,略一沉思,说道:“不好说,不过我可以试着酿一坛。”

沈笑陵一听,高兴地付了钱,说∶“酿好之后劳烦送到军营,跟军士们说送去给安王爷就好。”

掌柜一听,还以为是王爷要买酒,便连忙表示道:“小人定会尽心竭力,不负王爷的期待!”

由于不知何时能够酿好,沈笑陵又买了几坛酒,托掌柜找人运送,跟在后头策马而行,回营后将酒卸下在营帐的角落中。

随后他回到演武场内,众将士仍在训练。沈笑陵远远见到朱孝成和朱孝景这两兄弟在与人对练,便快步走上前去。

与朱孝成对练的人手执一杆木制布包头长棍,正是副统领阿远。只见他挑刺自如,或甩或抡,木棍当长枪用,一杆木枪舞动灵活,击中了安王无数次,要不是木制的,还用布厚厚地缠着一端,他的打法可以给安王身上开无数个窟窿。

朱孝成手持木剑,使的正是沈笑陵所传授的剑法,虽然基础的招式已经熟练,但变式却还未能收放自如,常常格挡不及,在如疾风骤雨袭来的枪势下,便显得有些狼狈了。

沈笑陵立于不远处,看着二人的招式,时不时指点安王几句。他轻松地喝着小酒,又看向了旁边正与人对练的越王。

朱孝景善用长刀,分明是大开大阖的路数,却少有破绽,且劈砍力道十足,想必是从小就在习武的。

与越王对战之人,是身穿黑袍的将领廖凯,此人身形魁梧,手臂胸膛的肌肉壮硕,他的手中拿着一杆长柄木砍刀,正舞得虎虎生风,威武无比。

葛将军在台上远远见到了沈笑陵,示意他上台叙话,沈笑陵便应邀上前。

“小友的剑法从何处学来呀?”葛将军命人上茶,示意他坐下,笑吟吟说道,“此剑法出招简朴却暗含无穷变化之意,老夫阅人无数,却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剑法!”

“这是在下的家传剑法,是先祖经世感悟所创。”沈笑陵饮了一口茶水,只觉茶水甘冽,韵味悠长,暗带回香,便赞叹道:“好茶!”

葛将军抚须,面上笑容不变,想到:此剑法看似含情脉脉,招式缠绵,然而剑光翻飞间却是凌厉无比。如果曾出现在江湖上,是一定会被众人所铭记的。不过先前竟是从未有过关于这剑法的传言,想必沈笑陵是来自哪个隐居已久的家族了。

随着二人交谈愈久,练兵结束的将士们逐渐散去,眼见已至午时,葛流便邀请二位王爷稍后一同进餐。众人便先各自回到营帐清洁整装。

沈笑陵暂别阿远后一路随着安王回营,打来热水让他擦身,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身上的淤青,便自告奋勇地想为他按摩,活血化瘀。

沈笑陵那一双有着薄茧却柔软温暖的手拂去了他身上的疲惫。朱孝成正回想着今日对练的招式与不足之处,余光瞧见了营帐中多出几坛酒,便说道:“阿陵买好酒了?给我尝尝。”

沈笑陵一听,便解下酒葫芦,递到他嘴边。

待到安王喝够了,沈笑陵微掀面具,亦将葫芦嘴送入红唇之内,啜饮了两口。

朱孝成看着他嫣红的软唇,还有舔去葫芦嘴残存酒液的舌尖。

正系衣带之时,阿远走到帐外问候过,得到同意便掀帘而入,拱手说道:“葛将军已命人备好午膳,末将前来请王爷。”

于是三人便同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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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朱沈二人已在军营中呆了一年,期间每日操练不懈,也时常有辽国派兵前来骚扰周边地区。

二位王爷在敌军越过边界之时,常随军出征,从开始时在混乱军情中不知所措,逐渐到后来适应作战而应对自如。

刚刚击退了一批辽国士兵,返回营中整备。朱孝景状态稍差,浑身伤口,看着前方行走二人,忽然有些羡慕这位堂兄,每次都有沈笑陵为他挡下致命攻击,而自己却孤身一人在异乡边关,只自己游走在生死间。

走在前方的二人,正互相探讨着此次应战中的不足。大多时为沈笑陵在说话,而安王垂目静听,时而说出自己的见解。

沈笑陵说得口干,大口饮酒,忽而想起一事,便说:“下月便是我十八岁生辰了,我要回家取剑。”

虽然安王将佩剑赠予了他,但他却不舍得此剑有损,故每逢出征,都是使用军中制式的剑,又因为在战场中杀敌无数,渐入佳境时力道过大,折断长剑,只能夺敌人的武器来使。

至于十八岁生辰取剑一事,他先前同安王提过:家族子弟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可以在后山处取得一柄长剑。沈笑陵正想趁此机会,看能否挑到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朱孝成略一颔首表示已知晓,说道:“早去早回。”见他转身离去,一路望着他背影,直至远处的人影早已看不见,才缓步回到帐中。

命兵士烧水后,朱孝成自行梳洗完,坐在塌上,未着上衣,有些笨拙地自己处理伤口,以前都是沈笑陵抢着帮他包扎的。朱孝成和沈笑陵自从相遇开始就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一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难免觉得有些落寞。

处理完伤口之后,他整理衣衫时,想起了一件事物,于是朱孝成将手伸入枕下将其取出。这是两枚二指节长,一指宽的薄玉片,绿色玉片的玉质晶莹剔透,在一端开了口,一条红绳将两枚玉片串起。

这是沈笑陵半个月前送给他的。赠他之时,沈笑陵千叮咛万嘱咐,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必须要随身携带,遇见极度危险的情况时就折断一枚。

朱孝成未听说过此类用法,半信半疑地将其挂在脖颈,贴身坠于心口。

此时,沈笑陵已策马来到营地近处山林中。他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所以一下马就不打算捆着这匹马了。而且这是匹老马,它懂得回军营的路。

他寻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土地,左手一扬,打出七块中品灵石,嵌入地面;右手一翻,一面半个巴掌大的红木小令牌出现在他手中,令牌上有一个“乾”字隐隐闪着金光,这正是通行上下两界所必需的令牌——乾字令。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为下界——坤舆界,是凡人所在的地方;而家族位于上界——紫霄界,即修士界。凡人界并非全是凡人,修士界亦然。上下两界并称为净回小世界,乃大千世界中的一个。

跟坤舆界国家林立的情况不同,紫霄界中并没有国家之分,掌握着不同地域的势力是家族。

乾字令每个大家族中只有十块,沈笑陵从自家宗祠中请出了一块,是应了族内长老的占卜,来凡人界渡劫修心。

只见沈笑陵单手掐诀,操纵灵力将地面上按某种规矩摆放的灵石,以灵力线勾连起,形成一个法阵。而后变诀,将地面阵法与手中乾字令形成联系,目的在于回到此界时,能够直通阵法传到此处。

阵成后二息内,嵌在地面的灵石如水滴落下一般融入了地面。

沈笑陵松了一口气,虽然已暗中学习阵法多年,但此阵却是初次勾画,并无完全把握。随后他将灵力探入乾字令,生涩地按其内繁复的小阵法走势勾勒,激活令牌,如水墨般消失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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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界只有一块大陆,这片大陆之上现在宣国一家独大,常与辽、金二国争土地、起战事。大陆剩余地带皆为三大国的附属小国,形式错综复杂。

如果飞越过宣国东边的山脉,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史书称之为无尽海,因为从未曾有一人能够到达大海的尽头。

只有上界之人知晓,无尽海的尽头,有一片小沙洲,沙洲上立有一块黑色通天石碑,上书“天之涯”。

沈笑陵现在就站在石碑前,手持乾字令,毫无阻碍地进入了石碑,石碑上只有黑色涟漪泛起,一瞬间又平息。

经过天之涯前往上下界,传送地点是不确定的,想要直接通往某处,需将乾字令接通阵法。只是沈笑陵离家之时并未在意,认为传到何处都是历练,所以并未于家中设置直传阵法。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心思系在那人身上,归心似箭,只盼望可以传送到离家近处。

沈笑陵眼前一暗后又亮了起来,穿过石碑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熙熙攘攘的城镇,城中房屋皆以石砌成,建筑风格独特,城镇绵延了数十里。

他恍惚了一下,摘下面具放入怀里,看着四周的景象有些眼熟,想起这里他曾和家人一同来过,此处便是南山大陆的石头城。

沈笑陵翻出地图玉简,打入一道灵气,眼前顿时展现出一幅半透明的上界地图来,他看向地图右下角,落于南山大陆东南处的,正是他所在的地方。

紫霄界为下界十数倍之大,有东山、南山、西山、北山、中山五块大陆,五块大陆均有连绵不断的巨型山脉,且大陆之间不相连,皆为海所分割,紫霄界的天之涯石碑就坐落在中山深处的一个无主城镇中。

而沈笑陵家住西山,此去路途遥远。紫霄界遍地设有传送阵,只是这些普通传送阵的传送距离不远,想要尽快回到西山,就只能一路传送回去。

他默默计算了传送的花费,顿时眼前一黑,大约是用尽他身上的灵石之后,还要砸锅卖铁的价格。无法,他只得咬咬牙,快速往城中传送阵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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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紧赶慢赶,散尽了手头的财产,还是将近耗时一月,才回到家族领地之一的戎山城。

此时,他已是灰头土脸,一身青衣满是破旧脏污,储物袋亦被抵作了路费,全身上下只余朱孝成赠予的佩剑、乾字令、腰间不起眼的空酒葫芦还有一幅不值钱的面具。

沈笑陵径直往城中的一个自家开的铸剑商铺跑去,此商铺掌柜是他族兄一家,小时候他常常会来这里玩耍。到了铺子门口,见到铺内熟悉的装饰,心都轻松了,像回到自家中一样。

店铺深处,正有一位二十出头的俊俏黑衣青年,手中掐诀调动灵火,将珠宝按一旁玉简上的要求,熔铸到面前空荡荡的剑鞘上。

此人名为沈云宝,乃是沈家某一分家之子,当年与沈笑陵在家塾中不打不相识,而且兴趣相近,常年以来,渐成至交好友。

沈云宝一抬头,见了他这般灰头土脸的样子,十分惊讶:“你这是刚挖完矿回来吗?”

沈笑陵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空椅,将面具摘下放入怀中,一手抓过他面前酒壶,内里装着上好灵酒,咕咚咕咚如牛饮水饮去一半,剩余一半倒入自己酒葫芦,说道:“说来话长,路上解释,借你翎风一用。”

翎风,是一种名叫招风鸟的飞行灵兽,是沈云宝父母赠予他的十八岁生辰礼。因为沈笑陵平日里与他玩得来,沾光也得了一只小的,取名叫风翎,养在自家院中。此次历练是在坤舆界,他觉得平日里可能用不上,所以并未携带御兽牌出来,而是把风翎养在家中,命人好好伺候着。

沈云宝让伙计看好店铺,二人走到商铺后院中。沈云宝从储物袋摸出御兽牌,灵气一动,他们面前忽而出现一只巨大灵兽,羽毛雪白,隐隐有流光浮动,脖子细长,脑袋圆滚,红喙黑眸,发出吱吱叫声。

二人便乘招风鸟裂风而去。沈云宝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酒壶与两个玉杯来,又取出一小木桌,在翎风背上的避风阵内与他对酌叙话。二人数年未见,却一如从前,一时间谈天说地,好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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