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并没有说话,眼中藏着跃跃欲试的动机,蓄力准备扑中苏晚清,但终究是不遂人意,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苏晚清欲去探人脉搏,查看是否还有生机,也想进一步盘问,远处暴起火光,狂风侵袭而来,眼前的沙尘漫天飞扬,她欲用宽大的衣袖挡着视线,腰间忽然被一双手圈住,带向了后面,偌大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玉箫上的黑色魔气化成屏障,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温衡似是发觉了异样,问她:“有没有受伤?”
从前的苏晚清断不会失神,她究竟怎么了。被他护在身后,苏晚清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将东西还给他,也退了一步,召出灵剑,欲御剑追去,临走交代他道:“你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回。它不是我的对手,我有把握收服。”
温衡点头,“一切小心。”
望着苏晚清刚才躲避的模样,温衡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重,她为何故意躲开,是怕他探她脉搏吗。
有什么秘密在瞒着他。
苏晚清是在一处地方寻到了老伯,正躺在地上,看这样子应该还未清醒。
可在此时,那道空灵的女声再度响起,她只能隐藏在暗处静观其变。
不知为何,苏晚清心中一阵不安,这道声音听上去陌生,可每每回荡在耳侧那刻,总有一股熟悉,正巧有人来了,她默默观察前来之人。
一道黑色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那人乘坐着蜈蚣而来,微弱的月光映照下的影子愈来愈近,那人着一身黑衣,从头至尾皆为玄色,斗篷遮去了那人所有的容颜,听声音难辨依旧是男子还是女子。
因为那人的声音有男有女,如重峦叠嶂般回荡不断,不过身形酷似男子,暂且以男子论处。
“大伯,我要的人在哪?”那人的手脚不太利索,跌跌撞撞地走到他们跟前,以尖锐的长指甲挑起老伯的脑袋。
老伯身体抖的不行,直打哆嗦,一点也不敢抬眸面对,吞吞吐吐地说:“阿……阿姣,他们就在你后面……放放放……了我,大伯折腾不起来了……呃!”
“没有人,就拿你来顶替好了。”
没等人说完,那人嘿嘿一笑,如捏碎蚂蚁般轻松地扭断了老伯的脑袋,吸干了躯干流出的鲜血。
苏晚清见状一剑斩去,瑶光镜正是妖邪的克星,在几次照耀之下,蜈蚣精便被打回了原形,熊熊离火焚烧着它。
它的嘴里吐出无数怨魂,哀嚎地叫唤着,痛苦地挣扎,随着它的死亡而消亡。
经过几次较量,她成功斩下来人的斗篷,这人面目看上去格外地眼熟!
是王姣影的脸,不对是王守云的脸,不对不对,这是流觞的脸!
那人的脸随时在变,苏晚清难在难辨这是何种怪物。她点地而起,如流云袭去,在它拼命抓着憾山剑时掏出黄色灵符分别贴在它的四肢和脸。
那人发出声音,使出浑身解数,黄符散成碎片落在地上,小小的身体瞬间大了一圈,没有四肢,只有那张面目狰狞的脸,似饿狼扑食一般朝她扑来。
她躲避不及,只得再拿出几张符咒,可它似乎已经察觉出她的意图,先她一步,院中的的一切弄的支离破碎。
正在此时,附近的箫音弥漫过来,形成细细轻弦锁住那人,玄色的灵力从她身后涌向那人。
苏晚清微微偏头,知道来者何人。
“你究竟是谁?姣影,是你吗?”苏晚清剑悬高空,手中长绫紧紧缠绕着它,长此以往并非良法,她不是不敌眼前怪物,只怕是误杀故人,于是她割了一点指尖血,找准时机送入了怪物口中。
“姣影,我是苏晚清,是我。”
姣影二字入它耳中,它歪着脑袋瞧苏晚清,脑海里好似涌来了很多有关眼前女子的画面,脸上的皲裂也渐渐恢复如初,就连声音也细腻了许多:“晚、晚清。”
从这个反应来看,它即是她,王姣影王姑娘。
温衡在身后安静地等着,手中的箫隐隐震动,无数黑色浊气逐渐涌在他的周身,他将玉箫轻转,打碎了外界的屏障,随之将其置于唇边吹奏。
“我……啊!!”
王姣影的头就像被大火慢烤一样,强烈的灼烧感夺取了她的所有意识,有很多声音回荡在耳,扰乱了她的思绪,似在与她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王姣影不停地撞在木桩上,也不管额上的伤口有多痛,痛苦地喊着:“流觞,你这个疯子,要缠着我到几时!把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你开心了吗?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下一刻,那具身体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脸,正是刚才那副五官扭曲、接近狰狞的面孔,他操纵身体停下,抬手擦血,伸出舌头去舔手上的血液,笑的表情近乎变态:“阿姣,我爱你啊,我想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你看我们现在是一体的,连血液都是一样的。王守云这个负心汉骗你,我替你杀了他,我为你和孩子报仇了,你怎么不接受我的爱?啊?”
流觞越说越激动,更让苏晚清震惊的是流觞接下来的话:“你放不下那臭人彘也没事,哈哈哈,我把他的魂也放进了这具身体里了,我们三个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哈哈哈哈哈。我放他出来,我们说说话。”
人彘?流觞竟将王守云做成了人彘!
又换了一张脸。
苏晚清、温衡相视一眼,并无言语,这种灵魂共生的邪术她至今第一次遇到,她藏在袖中的锁魂香突然飞向王姣影的身体,不对这么高大的身体应该是流觞的身体。
这次身体的五官要端正许多,至少没有移位,看上去舒爽很多,有种玉面书生的感觉,是王守云无疑了。
“流觞,你想要阿姣你就带她走,别杀我了,哇呜呜呜,我真的会死的啊,我不该鬼迷心窍害了孩子和阿姣,我后悔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王守云的声音听上去像垂髫孩童般,哭起来就止不住流泪,捧着脸泪如雨下,还不停地求饶。
很快,流觞再次切换回来,嫌弃地擦干眼泪,狠道:“后悔有什么用,谁让你喜欢上一个妖怪要害她,都是因为你,青岩村所有的村民都死了!死了!哈哈哈死了好啊,死了就可以为我所用了。”
苏晚清听着他们的对话,总算弄清楚青岩村发生了何事。
一年前,王守云代替身患恶疾的村长与天魔宗谈交易,在回来途中不慎跌落山崖,正好被一只路过的梦妖所救。
梦妖一见王守云这温吞的可人模样就着了迷似的喜欢上了他,一定要与他私定终身。同样地,王守云也喜欢上了梦妖,可他的家中还有妻子姣影和孩子。
于是两人便做了一个局,设计姣影误闯暗室,导致自己的孩子被妖兽吞入腹中,也顺理成章地休了王姣影。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只是可惜在他们行动前夜,流觞得知了这个计划,便顺水推舟借妖兽杀了梦妖和村长,并篡改了村长的遗嘱,成为新的青岩村村长。
王守云见梦妖死了,就想着挽回王姣影,两人短暂地生活了半年,直到流觞突然闯入他们家中告知王姣影真相。
而流觞通过地脉灵芝控制妖兽,以此提升了自己的修为,日积月累的修为无法满足流觞的野心,他找到王姣影,告知其真相,最终将王守云做成人彘。
事情到了这里就更加说得通了,流觞见王姣影不从,便想到了这个邪术。
苏晚清刚准备提剑将他们三人分离,便听到温衡闷哼的声音,咻地一下来到他的身旁,注意到又开始淌鼻血的男子,抬手打断了他的施法,语气里有些急色:“温衡,你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在给我添乱?”
已经结束了。
温衡果真停手,抓着她的手,温柔地笑笑:“好了,我没有事。若不是我将这些怨魂引入魔音,他们很难恢复神志。阿凝,你不用管我。”
苏晚清结印作法,趁着他们争斗不休之际,扭动手中憾山灵剑,一剑将他们从身体中分离而出。
“不,我不要和你分离!”流觞大喊着,这具身体是他的,被驱逐的两道灵魂自然就是王姣影和王守云。
苏晚清封住流觞的口,扶起已是灵魂状态的姣影,她没有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不合时宜又匆匆前来。她说道:“你的身体在何处,若是未过七日我可施法为你还阳。”
谁知,王姣影只是望着她哭泣,抱着她嚎啕大哭,哭诉着自己的痛苦,她不知如何言语,只能轻轻拍着这位故友的背。
“流觞说的都是真的?”怀中的女子抽泣不止,点了一下头,“我替你杀了他,他竟敢忘了对你的承诺。”
“晚清,当初求你保下青岩村,是我错了。他们都是恶魔,是贪婪的鬼,我后悔了,我不能脏了你的手。”王姣影又摇头,扯出一抹微笑,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抚着她的脸,眼神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坚决。
“我的身体被我一把火烧了,这半年来,我害了这么多人,我不配重生,也不配得到原谅,晚清,让我亲手解决这一切吧。”
曾几何时,王姣影抽出藏在灵魂的锁魂香,让香沾上人血,等它有了锋利的刀口,径直刺入了流觞的身体,看着流觞痛苦地死去,无比畅快。
灵魂都是灰飞烟灭的,太好了,这个恶魔终于真正地死了!
王姣影解脱似的仰天大笑,面对等死的王守云时,又忍不住流泪,“你也随我一起死!”
锁魂香是接近冥界的禁物,能够引入魂魄,可若沾上人血势必会难以自洽,周身会长出尖锐的刺,人若被这个东西伤了,在三个时辰内能救,灵魂若被沾了血的香刺中心脉,那必定是回天乏术。
王姣影刺中的正是他们的心脏,最后一次,是以自己的命来赎罪。
临死之际,王姣影忽然回想起半年前的自己曾拿起地上的剑,放在脖颈处,闭上双眼,用力那么一划。
剑在皮肤上划出一道很深的痕迹,血迸溅而出,疼痛似乎是王姣影通往天堂的必经之路,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与其融为一体。
可都是流觞的错,为什么要拉她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苏晚清望着怀中的姣影缓缓消散,心中悲痛万分,正欲开口时,那双手抵在了她的唇边,耳畔是故友赠她的一句话:“我真正的名字是林姣影,从那日开始,他的姓不配与我一起。晚清……一直以来与流觞合作的人是晓月派的甘松,也,也是他诱发了村民的恶念,北,北海秘境如今已是一座死城,你你别去那里……很危险,还有天魔宗……”
温衡想施法强行留下即将香消玉殒的女子,发问着:“是不是鲛人族做了什么?”
可等来的只是沉默,没有任何回应。
“就这么死了?”
苏晚清也不太清楚这里的情况,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依照仙盟定下的规矩,晓月派断不可能放任不管,怎会任由事态变成如此局面。
她回道:“我之前并没有听说过有流觞这号人物,他是何人?”
对于这个,温衡乐意为她解惑:“他是天魔宗的弟子,不过是后来加入的,负责打探青岩村的一切事务。谁能想到他觊觎了别人的妻子,将这青岩村弄得人仰马翻的,我早知他不安分。”
流觞,是后来加入天魔宗的弟子。
她实在想不出流觞这么做的目的,若单单是觊觎姣影,对付王守云即可,何必害了整个村子的人,不过也不排除是豢养的妖兽突然失控,她心里又起一个疑问:“天魔宗很容易入吗?”
一个平平无奇的村民,如此轻易便入了天魔宗,若非有交易,绝非易事。
如她猜测一般,温衡道:“我虽看不上这个宗门,但想入也难。入天魔宗有两个规矩,一个是灵力高强,另外一个是忠心。若这两个都不占,便只能出卖灵魂。忘了告诉你,出卖灵魂之人只能活三年,但在这三年天魔宗会满足他三个愿望。”
两个规矩中他占了一个,为表忠心他吃下了魔种,但遗憾的是那东西于他无用。
“流觞大概是从天魔宗获得了豢养妖兽的法子,你也知道,自从上次你捅破了晓月派那件事,所有豢养妖兽的方子都被销毁了。”
这些温衡说的不无道理。
自作孽不可活罢了,只是可惜了青岩村的其他人,并非尽是恶人,还有许多妇孺何其无辜。
苏晚清安静了会儿,认同了他的话:“师尊说过种何因得何果,或许这便是人的宿命,只是可惜了那些枉死的无辜。”
他继续说着:“有一种人是自私自利的,他知道自己的寿数将尽,害怕死亡,便拉着一群人与他一起死。可能我也是这样的人,我当时是想与仙门同归于尽。”
此话听来蕴藏落寞,苏晚清赞同前者,却不认同后者,她道:“在我看来你仍有向善的可能,幸好你悬崖勒马,否则我会亲自动手。不过,你当时并没有打算真的动手,你是在等我的答案。”
聪明如她,温衡表示同意她的话,正想过来靠近她一点,她自顾走向一旁,进了王守云的家中,取走了挂在墙上的画,说道:“我们找找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目前到了全书的五分之三了[比心]
按照进度,12月底之前应该能够完结[比心]
完结之后全文大概会修整一些,完善剧情和修改错字[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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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青岩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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