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思澜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和笔,在名片的背后写下了一个地址,交给陈朗。
“明天晚上八点,来这个地方找我。”
说完,时思澜转身回到了时敏身边。
陈朗看名片上写的地址是H市一个酒店的802号房间。
二十年前在地震中消失的少年,如今却好好地生活在人类世界,在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朗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第二天,陈朗带着日记,准时来到了802的门口敲响了门,时思澜为他开了门,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依旧剪裁得体,包裹着他的腰身。
这是一间套房,所有的窗帘都拉着,整个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夜灯,悬在时思澜的身后。
时思澜背光坐着,陈朗看不清他的表情,对方也并不给他让座。
时思澜率先抛出了问题:“陈长青是你的大伯?”
“是的。”
“你很了解他吗?”
“不了解”陈朗很坦诚,“我只和他见过一面,在很小的时候。我对他的了解可能远没有你多。”
时思澜问:“陈长青在二十年前……消失了,你们作为家人,没有尝试着找他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考上大学后,就很少和家里联系。我父亲曾经试图寻找过,但他太渺小了,很快就放弃了。”
“所以,你们并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
“是的。”
时思澜不再提问,双手交扣着放在膝盖上沉思起来。
陈朗向前走了两步,两人之间只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
“你和陈长青又是怎么认识的呢?”陈朗问。
时思澜仰头望着面前的男人,陈朗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几分天真。
“我们是朋友。”
“你们的年纪好像差的有点大!他失踪的时候,你应该还是个孩子。”陈朗提出了质疑。
时思澜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多大?”
说完,他抬手打开了桌上的台灯,白色的光霎时弥散开来,照亮了原本黑暗的每个角落。
在灯光下,陈朗重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只看这张脸的话,确实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眼角、鼻梁、嘴唇,都还透着一股未完全长开的稚气,但他的打扮又异常成熟,散发着步入中年的稳重气质。
没等陈朗给出答案,时思澜先开口了:“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活了三十五年,但我并不知道自己多少岁。”
他伸出双手,端详着自己的掌心,观察着上面的每一条纹路。随即,又紧握了起来。
“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可我的身体,却好像只过了四五年。”
陈朗听到这,心里一惊,问道:“只过了四五年是什么意思?”
时思澜盯着陈朗的眼睛,缓缓地说:“时间在我身上的流速,比其他人慢了很多。”
陈朗有些不敢相信,但时思澜的脸确实显得过于年轻了,如果说时间在他身上的流速真的比普通人慢很多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因为你是人鱼吗?”陈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时思澜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副了然的表情说:“果然,你知道的东西比我以为的多,这一趟我没有白来,你知道多少呢?”
陈朗从包里拿出红色的笔记本:“陈长青当年离开的时候,把这本日记留给了我。”
时思澜看到日记,眼神倏地变了。
“这是……博士的日记吗?”
“如果你说的博士是指陈长青的话,那么是的。”陈朗把日记递给了他。
时思澜双手捧着日记,一页一页地翻着,越往后看,他的手颤抖的越厉害,当翻完最后一页,合上日记本时,时思澜控制不住地双手抱头失声痛哭起来,眼泪一滴滴落在红色的封皮上。
时思澜所表现出来的痛苦,让陈朗心头一震,这本日记记录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兰德,对陈长青来说,兰德大概就是他的孩子吧。对当年的兰德来说,陈长青又何尝不是他的父亲呢。
日记里,陈长青所表达的感情很隐晦,但如果是兰德的话,一定可以看得懂。
时思澜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他用手指摩挲着膝上的日记,问陈朗:“可以把它给我吗?你可以开个价。”
陈朗并不打算用这本日记换钱,他对时思澜说:“这本日记本该属于兰德,但我已经被骗过一回了,所以,我可以把它送给你,但在那之前,希望你能证明你的身份。”
时思澜有些惊讶:“被谁骗过?”
陈朗说:“你应该也认识,一个叫做伊戈的人鱼。棕色的头发,金色的瞳孔,很漂亮。”
时思澜扶着额头,说:“是的,我认识他,他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朗本想问为什么,时思澜却率先站起来,将日记放在一旁的桌上,自己走到了浴室的门口,对陈朗说:“我会证明我的身份。”
说完,他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打开了浴室的门。
陈朗跟着走了进去,时思澜打开浴缸的水龙头,一件一件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背对着陈朗跨进了浴缸中。
当他的身体大部分浸泡在水中时,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变成了和伊戈一样的黑色鱼尾。
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人鱼,但当时思澜在陈朗面前走入水中,把自己最真实的样貌展示给他时,陈朗还是被深深震撼了。
同样是人鱼,时思澜的美和伊戈截然不同,他既不柔弱也不讨好,孤独地像依旧生活在深海里。这一刻,陈朗才真正感受到了他小时候通过陈长青的日记,所爱着的那个少年人鱼的灵魂,也理解了陈长青为何会偏爱他。
陈朗走到浴缸前,躺在水中的男人,裸露的上半身,有着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却又不过分突出,身体的轮廓流畅且自然,既和谐又充满着力量。
时思澜躺在浴缸中看着他,陈朗伸出手触碰到了他的锁骨,然后一路往下,指腹轻轻划过他的皮肤,直到摸到那条光滑的黑色鱼尾。
时思澜并不反抗,纵容着陈朗唐突的行为,笑着问他:“看够了吗?”
陈朗这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越界。
“对不起。”陈朗向时思澜道歉,但一时又想不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道歉。
时思澜放掉浴缸中的水,拿起一旁的浴袍裹在身上,赤着脚走出了浴室,在走过陈朗身边时,对他说:“你跟博士一点都不像。”
陈朗有些云里雾里:“我和他本就是两个人,不像不是很正常么?”
重新恢复了人类身体的时思澜又变回了有钱少爷的模样,只是他露出的脚踝上还有水滴不断渗进地毯里。
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对陈朗说:“谢谢你把日记送给我,现在你可以走了。”
陈朗问:“难道你不打算告诉我二十年前发生的故事吗?”
时思澜开玩笑似的说:“那你得拿其他东西来换。”
陈朗想了想,掏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了那张背后写着兰德的照片。
“这个可以吗?用一张照片换一个故事。”
时思澜看到照片,猛地站起来抓住了陈朗举着照片的那只手。
“这张照片是从哪来的?”
陈朗挣脱他的手,说:“这不重要,你愿不愿意换呢?”从时思澜的反应来看,陈朗料到他一定会妥协。
时思澜赤着脚在房间里来回走着,过了一会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坐到了角落里的沙发上,对陈朗说:“好,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陈朗拿起桌上的日记,坐到时思澜的对面。日记的第一篇所画着的海岸,大概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日记中断断续续记录的片段,结合时思澜的回忆,在二十多年前的白浪海边,在陈长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慢慢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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