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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米

她不是他的爱人,她是他的大功一件。

陆忠权截获的那份绝密情报,褚南峤在安排译码后看到上面的内容,一刻都不敢耽搁便上报了中央。

这不是一份普通的战报,而是上海及周边潜伏的日方线人名单。陆忠权从前线一名日方特务的随身文件中得到的,原件只有一份,真贵非常。

褚南峤领命清查,第一眼就在初步暴露的人里看中了茉莉。

她是个小有名气的新星,不乏往来四方的机会。私下里,还曾频繁出入过几位大小官僚的住所,一待就是一整夜。

而次日的小报,总会出现些类似的绯闻。

只不过那些人要么已有家室,要么早早定亲,对茉莉这种想要攀龙附凤的人看得透彻,玩过几日就腻了踹了。

她几次三番被拒之门外,阔太太的梦被现实碾个粉碎。

所以当褚南峤第一次出现在茉莉的演出现场,并没有得到太多特殊的“关照”。她全当是少爷无聊时的消遣,演完就匆匆从后台走了。

没想到第二日,就收到了他副官送来的正式拜帖。

上面是褚南峤的亲笔。字迹端庄秀丽,半点没有粗野武官的意思。言辞谨慎,叫年轻的姑娘悸动不已。

那日之后,褚南峤包下了她无数场演出,在上海的大小街头贴满茉莉拍过的广告。几次三番在她结束演出后亲自送人回家,又在被邀请留宿时以身份不便为由拒绝。

他说,茉莉小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若兰,是该被好好珍惜的人,他不能如此轻浮于她。

而她就这样,一步一步醉倒在褚南峤的温柔乡里。

又在剧院用姐姐的东西高调求婚,他给了她轰动全场的体面。

她对这份感情深信不疑,以为此生无憾。直到那一夜,他“偶然”在她的床下翻出电台。

茉莉立刻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将一切全盘托出。

褚南峤把她抱在怀里,眼眶微红,好似在这一刻做了生与死的权衡。最终化作一滴宽恕的情泪,灼在她的心里。只是她到死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就成了他清剿任务的活地图。

“她的命够好了......”南峤低声,“我杀她的时候只用了一枪,没受罪。”

这种腥气太重的话,梅香接不上,只得拿孩子说事:“小小姐还没睡。她白天就嚷着要见您,您没应。现下要不要带她过来?”

刚在黑牢里熬了一个月,褚南峤原本是没有哄逗孩子的心情。可一想到女儿那张小脸,就还是狠不下心来。靠在枕上沉吟片刻,还是叹气道:“去吧。”

梅香见他松口,连忙转身跑去那间带阁楼的小屋,把还在床上玩洋娃娃的昭妤拉了起来。

跟了褚南峤多年,这样的逢场作戏不是第一次发生。不用他说,梅香也大约猜得出茉莉的身份。

这样的女人,必不会让褚南峤真的颓唐至此,这里面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梅香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只能先把他心病的“解药”带来。就上下楼的功夫,前后不到十分钟,褚南峤便又躺下睡了。

卧室的黑暗中,昭妤小小的身子从门缝的光线中钻进屋内,却又在门扇合拢之际紧紧牵住梅香的衣摆,怕黑不敢上前。

梅香见状,只能半蹲在孩子身侧,轻声耳语:“小小姐,烦您去叫少爷一声?“

“好!那你跟着我。”她倒是变得快,被人一劝,就攥紧拳头,朝隔断后的那一点光亮奔去。

玻璃门推开,褚南峤的床榻现在眼前,昭妤立刻就变了脸色。

梅香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见那道影子直直扑到了床榻之上。

“爸爸!”她的童声朗朗,笑音毫无顾忌地震在褚南峤耳畔。

他从半梦半醒中脱离,下意识要将人推开。吓得梅香手连忙脚乱地上前抱人:“小小姐,您惊着少爷了。”

昭妤也没想到爸爸会推搡自己,哪怕只是一道轻轻向外的力,就给孩子逼出了眼泪跑下了床,

看女儿那双杏眼里的泪珠盈盈,褚南峤呼吸一滞。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轻咳一声才朝招手道:“过来。”

小姑娘却撅起嘴巴,低头不愿再动。

这副倔模样,倒是像极了褚家的骨血。

褚南峤没办法,只能向床下轻轻一捞,把这小犟种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生爸爸的气了?”

昭妤委屈巴巴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摊开手,把橙黄色的橘子糖递到褚南峤眼前:“姑姑说,吃甜的能让人心情好。”

他低头望向那颗边缘透明的糖,良久才伸手去拿。甜意在口中蔓延又很快散去,他只得将女儿揽进怀里。

“你姑姑说的对。”嗓音低沉得有些发颤,“要是哪一天,爸爸不在了,你要听姑姑的话知道吗?”

梅香闻言,立刻转过身去。昭妤却懵懂地抬起头,指尖随小,却刚好覆住南峤鼻尖上的那滴清泪:“爸爸……昭妤不生气了,您别难过。”

“好孩子。”他轻轻吻过女儿的发顶,让昭妤顺着力道靠上自己的胸膛。就这样稳稳地抱着,直到怀中的气息变得平稳悠长。

褚南峤缓缓将熟睡的孩子放到自己身侧,抬手碰过她翘起的鼻尖。她尚且年幼,可那份褚家人独有的神韵,却一分不少。

那年春日,褚南彻刚来褚公馆,也是六七岁的模样,也是这样的倔脾气,把原驻在公馆里的姐弟二人都得罪了一番。

只不过那时的他被褚衡仁护在衣下,不似昨日一身单衣,鲜血淋漓。

抓到褚南彻,其实在南峤的意料之外。

丁皓昆来报时,他还沉浸在顺利清剿日方间谍的喜悦里,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见一位久别的“老友”。

见到阮清月时,褚南峤现愣了一瞬,可又很快觉得合情合理。毕竟她从前跟着牧野政辉,如今改头换面到了这条线上,也不是全无可能。

而这人根本不需要上刑,一见面就跑着跪到褚南峤脚下,出卖南彻是□□的时候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本不是很相信这人的话,随便叫了个人去查,没成想真在一家钟表店的地下室内,找到了正在伏案写字的褚南彻。

褚南峤闻讯大发雷霆,越过正常的审讯流程直接上了重刑。

春雨寒重,叫本就怨气横生的牢狱中更加阴森。

最近抓人不少,褚南峤踩着满廊的血水过来,屋内的小特务们见到长官,都急忙起身行礼。

“人真是会变啊!连你都这么能干了!”他没话旁人,径直朝褚南彻的方向走去。

顺手钳起块烧红的烙铁,说话间眼底的猩红更甚:“我当年已是仁至义尽。你可倒好,小红旗一拿,就掉过头来反我?真是个好孩子!”

南彻的双手被镣铐高高吊起,远看早就是一团红色,根本辨不出半点原本的模样。刚要开口,暗红的血便从口鼻内喷涌而出。

褚南峤见状皱紧眉头,突然将烙铁插回炭堆,朝着玻璃对面怒吼:“滚出去!”

这虎啸般的动静,连炭火都被引得溅起红星。听供学习的小特务们立刻火急火燎地排成队伍,挤着奔出门去。

他双手叉腰,狠狠闭了下眼。走到南彻面前,摆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你说说你,这是随谁了呢?被一个女人接二连三的出卖。父亲,他也不是你这样长情的人呀。”

褚南彻不回话,任凭浓稠的血顺着嘴唇往下滴。一双眼睛被打过,现在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隙。褚南峤还得下弯腰再向上看,才能瞧出他的一点神色。

“别怪哥,那么多人看着,我也没办法。”他咬紧牙关长叹一声。

动作轻缓地解开镣铐,又在南彻手臂滑落的一瞬间扶住,慢慢将那磨烂的腕放在他的膝上。

“我们兄弟两个人,可是好久好久没面对面说过话了。”南峤半蹲在弟弟脚边,将满地的猩红遮掩起来。

看他还是眼神涣散的没什么反应,南峤干脆抬起南彻的下巴,拿出手帕去擦他嘴边的脏污。

“你知道她为什么背叛你?”他无奈发问。

擦过伤口时,手帕下传来斑驳的触感,引得褚南峤的双颊不断颤抖:“她嫌□□的日子太苦,连口白饭都吃不上。跟你这个阔少在一起,她图的是体面,是十里洋场灯红酒绿。你给不了,她就拿了你们的情报重新投日。”

“哥......”一道可怖的声响从南彻的喉咙里迸出,犹如地狱犬的吠声,却叫南峤激动不已。

忍不住玩笑一句:“我还以为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把你毒哑了。”

褚南彻竟也随着笑出一声,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听我说。”褚南峤立刻将弟弟扶回原位,“阮清月这回被压到重庆是必死。但你,南彻,你作为我的弟弟,你可以活。”

“真的?”南彻咽了口咸腥的血,嘶声问。

“都这个时候了,大哥能骗你吗?”音色中带出几分急切,“我给你编个故事,说你是被逼到死路才加入他们,绝非有意。然后你再把你知道的说一说,将功补过,哥就能带你出去了!”

“哥,你自己......信吗?”褚南彻的眼神麻木,嘴角再度淌出血来,脏了南峤刚刚擦净的那一片皮肤。

“怎么不听劝呢?”南峤单手扶额,于屋内转了又转,又停在弟弟跟前,“父亲的遗产里,该给你的我一分不少!你从这活着出去,就还是褚家的少爷。”

听这话,南彻这才动了两下眉头:“父亲给我留了什么?”

“你那份虽然少些,但单看现钱也有个百八十万吧。”褚南峤紧着回答。

“这么多钱?”

“是啊。”他胜券在握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牢里,“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顺着回音,褚南彻强撑着脖子抬起头来。眼中的泪与血混在一处,自那道缝隙中流下,于脏污中刷出两道净痕迹。

“这么多钱,能换一碗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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