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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鼓起勇气

谢烨回到熟悉的房间整个人才想活了过来,他躺在柔软舒服的床上,差点就要睡着时,老妈一把拍醒了他。

“妈,你干什么?”谢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妈。

“小李医生来了,快起来。”

“小李医生?”谢烨皱眉,坐起来后,看到来人熟悉的面孔,整个人瞬间愣住。

“怎么是你?”谢烨无意识间拔高了音量。

李医生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解释道:“家父已退休,现在由我担任你的家庭医生。”

谢烨家庭医生是老李,谢烨小时候不管是哪不舒服,都是老李治病,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吃药都怕苦的小男孩,老谢每次都会奖励他一颗糖。没想到十年过去,老李退休,小李接班。小李只比谢烨大几岁,两人还是一起长大。

李医生甩了一下体温计,递给谢烨,谢烨接过,有些尴尬。尴尬源于曾经一起玩游戏的人竟然变成医生,多少有些不适应。

“小李医生医术也很精湛的。”老妈在一旁解释。

谢烨夹着体温计,发现全部人都站在房间里看着他,他尴尬地说:“你们,要不先出去吧?我28了,不是2岁,不用守着我。”

“好,你休息,我帮你端早餐过来。”老妈忧心忡忡地看一眼谢烨就出去,老谢和谢烨单独在一个空间,也觉得气氛凝固,跟着老妈出去了。

谢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边,谢烨一把抓住谢予的手腕,用嘴型说了“牛仔裤”三个字,谢予略微思考,点点头。

她小心翼翼退出去,趁大家都没注意,迅速下楼梯,往地下室过去。

“李、哥,你也出去转一转吧,我眯一会儿。”谢烨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李医生笑眯眯地看着谢烨,说:“才见面就赶我走,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

“我是病人,得休息。”

李医生忽然凑近谢烨,俯身伸手探到他额头上,自言自语道:“体温看起来是正常的。”

谢烨没说话,用力夹紧体温计,整个人缩进被窝里面,翻了个身背对着李医生,不给对方交谈的机会,假装睡觉。

室内很安静,安静到谢烨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翻了个身一看,李医生靠墙站着,正双手抱胸打量着他。

要死了,尽管谢烨捂紧被子,把体温计也夹得紧紧的,但是他一个没病没痛的人,体温怎么可能不正常。

“时间到了,小谢,把体温计拿出来。”李医生淡淡开口说。

谢烨只能拿出体温计,李医生一看,疑惑地瞥了一眼谢烨,说:“体温正常,哪里不舒服?”

“哪都不舒服。”谢烨被子一卷,留了个背影给他,就像小时候玩游戏输了就耍赖一样。

李医生丝毫不客气,直接上手把谢烨的被子掀开,谢烨冷得一哆嗦,皱起眉头。

“干什么?我是病人,得休息。”谢烨不满道。

“还没检查,你睡什么?”

谢烨没辙,只好听从李医生的安排,又是把脉又是问诊,终于检查结束后,老妈才端着一碗粥进来。

“儿子,我做了你爱吃的砂锅粥,”老妈说着又看向李医生,问,“小李,他可以吃这个吗?”

“没事,不忌口,这几天多休息就行了。”李医生收拾着药箱,“身体没有大碍,下午我再拿药过来,吃完先休息吧。”

老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谢烨起床吃粥。

“那我先回去了。”李医生说。

“好,辛苦你了,这一大早赶过来。”老妈把人送到门口,又回到谢烨的房间。

“妈,我真没事,您有事就去忙,不用守着我。”谢烨一边吹凉粥,一边说。

“你这话说得,”老妈瞪了他一眼,“你这么久才回家,还有什么事比你重要,你也是的,回国了不给你爸打电话,看把他给气得。”

谢烨眉头一皱,无奈道:“你看到了,我可是想好好和他说话来着,他一言不合就动手,我怎么敢回来?”

“好了,别贫了,这次你真的不占理。”老妈拍了一下谢烨的头,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妈,您也不站我这边吗?”谢烨难得撒娇。

“十年过去了,我其实无所谓的,你喜欢谁都好,你安安分分过日子就行了,你爸其实也没这么抗拒,只不过呢,他就是介意你不和他好好沟通,说好要带人回来,也没见到人影。”

谢烨握勺子的手僵住,他看向老妈,犹豫半天,说:“我会带他回来的。”

老妈笑了一下,问:“这次是认真的?”

“嗯。”谢烨点头。

许再安出现在公司时,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昨晚差不多5点才睡着。

睡着没多久后,手机闹钟像夺命一样疯狂响起,搞得他一大早就像神经衰弱一样紧张。

“许哥,还好吗?”王新担心地看向许再安。

许再安喝了一口咖啡,摇摇头,说:“没事。”

幸好年末工作不多,只需要收收尾就行了,他戴上耳机,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办公室其他人都在一边聊天,一边工作,忽然,门口走进来一个陌生的姑娘。姑娘一头紫色的短发非常耀眼,江小野最先看到她,狗腿地跑过去,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谢予歪着头四处打量,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才回头看江小野,眨眼一笑,说:“请问许再安在这里吗?”

江小野捂住心脏,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小爱神丘比特朝他的左胸□□了金箭,整个人呆头呆脑,愣在原地。

“你好?”谢予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嗯?”江小野这才回过神来。

工位上的同事看似在工作,实则都在用余光偷偷打量这边,江小野回头看向设计部,正好和王新对上双眼。

“王新,叫许哥!”江小野喊了一声,把旁边的谢予吓得一颤,她没想到江小野猝不及防提高了音量。

王新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滑着转椅来到许再安身旁,拍了拍许再安的肩膀。许再安抬头,摘下耳机,不明所以:“怎么了?”

“那边!”王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笑得一脸鸡贼,“有个美女找你。”

哪来的美女?许再安眉头微蹙,寻声看过去,谢予一头靓丽的秀发闯入视野中,他唰地推开椅子站起来。

谢予看到许再安,热情地挥手。

许再安扫了一眼四周,所有人瞬间低头,回避目光,假装在处理工作,他大步流星来到谢予身边,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江小野,江小野识趣地离开。

“来这边。”许再安说着把谢予带到了会议室。

谢予走近会议室毫不客气坐下,许再安在她身后关上门后才进来,他坐到谢予对面,攥紧手指,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事,别担心。”谢予露出一个笑容,说,“昨天他拿到纸条了,今天早上我们去看他,他好像生病了……”

“怎么生病了?严重吗?”许再安急切追问。

“可能发烧?没事的,我爸放他出来,医生早上过来给他看病了,你别担心。”

许再安抓着另一只手手指,不断摩挲着掌心,眉宇间尽是担心的神情。

“他……有说什么吗?”许再安问。

“嗯,他给你留了纸条,”谢予说着掏出一个纸团,递给许再安,说,“我给你送这个的,你先看看,还需不需要回信,他可能暂时拿不到手机。”

许再安接过纸团,纸团在他手里像千斤重的石头一样,压得他手臂酸软,他颤抖着展开皱巴巴的纸团,谢烨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我的仔仔,我没事,一切都好,别担心。不,还是不好,我想你,很想你,等我!」

明明只有短短一行字,许再安却反复反复看了好几遍,似乎想从字迹里找到谢烨的身影,虽然没有找到谢烨的影子,但是他松了一口气,知道谢烨还安好,知道谢烨没有因为家里妥协之后,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我哥说什么了?”谢予忍不住开口。

许再安摇摇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说:“都是些闲话,我就不写了,你帮我跟他带好。”

“好?”谢予重复这个字,再三确认。

“嗯。”许再安点头。

两人从会议室出来后,办公室的同事齐刷刷看过来,除了刚才的同事外,还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老板杨逸。

“果然是你啊?小予。”杨逸笑着走过来,揉了下谢予的头发,“他们说来了个大美女,我就猜是你。”

“杨哥,”谢予说着躲开杨逸的魔爪,“别弄我头发,我不是小孩子了。”

杨逸笑着放开了谢予,看了一眼许再安,会意一笑,转而看向谢予问:“一起去吃饭吧?”

“下次等我哥一起吧,我现在还有事。”谢予的拒绝也是落落大方,没有让杨逸难堪。

“那好吧,记得啊。”杨逸亲自送谢予出去。

谢予离开后,办公室的议论声渐渐加重,许再安没有参与办公室谈话,他想去小院透透气时,刚好遇到送人回来的杨逸。

“老板,聊一聊?”

杨逸深深看了许再安一眼,点点头,带着许再安来到老板办公室,两人在沙发两边坐下。

“聊什么?”杨逸给他倒了一杯茶。

许再安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功夫茶,说:“上次你说,如果不够喜欢他,就别给他希望,为什么?”

杨逸晃了晃茶杯,思绪拉回了十年前。

“因为谢烨,也曾受过伤。”

许再安一愣,杯中的茶水微微荡起了一圈涟漪,他喉咙发紧,颤声问:“他怎么了?”

“谢烨没有和你说过他的事吗?”杨逸问。

许再安略微思索,随后摇摇头,谢烨很少说,他也不过问,说到底,他其实也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所以不想陷入太深。

“谢烨18岁那年,老谢发现他跟一个男生走得近,本来老谢没当一回事,谢烨突然要改志愿,老谢起了疑心,让人调查才知道这回事。”

杨逸的声音很平静,就跟沉淀下来的茶水一样,看不出波澜,却在口腔中回甘着不一样的味道。

“那是他的初恋,恋爱上头时,都以为能地久天长,谢烨看着混蛋,却意外纯情,本来只要认个错,服个软就没事。谢烨就是不,在家里出柜,闹得人尽皆知,老谢觉得丢脸,把他关在房间里,好不容易逃出来,找到那个男孩,那人毫不留情地分手。”

许再安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洒落在茶几上,他皱紧眉头问:“他被抛弃了?”

“算是吧。”杨逸看了他一眼,递过来一块抹布,继续说:“那人害怕会影响考试,害怕影响前程,谢烨冲破重重束缚,得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心灰意冷回家,就被老谢送到国外。”

杨逸话音一落,气氛骤然凝固,许再安用力擦拭洒落的茶水,谁都没有再讲话。

“我不想他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杨逸打破了沉默,“再安,你和谢烨不一样,谢烨没有后顾之忧,但是你,必须舍弃很多,所以我让你想清楚,如果不够爱,爱得不够深,别再给他机会了。”

沉默良久,许再安才放下抹布,缓缓开口:“我明白了。”

许再安离开杨逸的办公室,外面空荡荡的,天色变黑,同事都下班了,他收拾东西,打开电脑后台办公系统,提交年假申请,订了明天回家的车票。

今年的工作全都完成,往年他都是等到放假才回家,但是现在,他想早点回去,回去处理横在他心里最大的问题。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谢烨总是说“我们是一类人”,他总以为谢烨是那种不谙世事的贵公子,他以为谢烨的感情多少带了点娱乐的性质,却没有想到谢烨也曾舍弃了许多才能来到自己面前。

他总是将自己的家庭作为逃避的借口,现在才明白,自己只是没有勇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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