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皎洁似水。
宁久不成寐,忽闻吟声,便窥于窗下,然未见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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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蘩架不住燕员外的盛情,只好留在燕府。
两人在前厅中闲聊片刻,你言我语,就在这时,一位身穿朱色竖领长衫的妇人走进前厅,她生得面相和善,浑身透着一股柔和的气质。
“妾身来晚了。”
燕夫人面上带着笑意,她走到燕员外的身边,嗔怪道:“老爷,有客人来,妾身在内院,您怎地不着人通知一声?”
“夫人,是我疏忽了。”燕员外上前环住燕夫人,叫她坐下来,笑着赔罪道。
宁采蘩得知燕夫人的身份,连忙向她行礼,盈盈一拜道:“小女拜见伯母。”
“你就是采蘩?”燕夫人敛住笑意,她打量着宁采蘩,轻声问。
“是。”宁采蘩颔首。
她察觉到燕夫人的视线,心中有些忐忑。
燕夫人意识到自己的严肃,含笑道:“你先坐下来。”
宁采蘩心中不安,她重新在圈椅中坐下。
燕夫人瞧出宁采蘩的拘谨,她轻笑几声,缓和气氛道:“采蘩,当年你满月酒的时候,我还去瞧过你呢,想来已经有十几年了。”
宁采蘩有些意外,她并不知晓此事。
已至午时,燕府的宴席备好。
燕员外命人开席,众人簇拥着宁采蘩朝着膳厅走去。
席间,燕夫人拉着宁采蘩的手,不停地同她说着话,眼神中带着满意。
燕员外看向燕夫人,颇为无奈道:“夫人,你就让采蘩安心用膳吧。”
“瞧我,这不是今日见了采蘩,就心生亲切,话自然就多了些。”燕夫人自觉不妥,她面色赧然道。
“无妨。”宁采蘩摇头,温声道。
燕夫人如此热情,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她自幼丧母,宁夫人是燕员外后娶的继室,虽说宁夫人待她很好,但她觉得二人始终有一层隔阂,自然亲近不起来。
现在燕夫人拉着她说话,满眼都是欢喜,她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采蘩,吃菜。”燕夫人亲自给宁采蘩夹菜,笑道,“你可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中一样。”
“多谢伯母。”宁采蘩敛眸,低声道谢。
燕员外提及她暂住一事,正色道:“今日午后,老夫派人将你的行李搬过去,再从府中拨几人供你使唤。”
宁采蘩一惊,她正欲开口推辞,不想燕夫人替她应承下来。
“采蘩,你就安心住下来。”燕夫人瞧宁采蘩纠结的模样,劝道,“其余的你就别操心了,都交给你燕伯父。”
“是。”她勉强一笑,“劳烦伯父伯母了。”
盛情难却,燕员外既然如此客气,她何必一再推辞。
“何来的劳烦。”燕夫人笑道,“你此番过来,我这心中实在高兴,更何况你日后便是闻之的同窗了。”
宁采蘩垂眸,应了一声。
燕府上下热情款待,且时不时提到燕闻之,她难免对其心生好奇。
一顿饭在众人的谈话中过去,燕夫人像是话还未说完,拉着宁采蘩进入内院。
不经意间,燕夫人突然问起宁采蘩的生辰八字。
宁采蘩愣住,神色不解地看着燕夫人。
燕夫人眸光闪烁着,她笑了几声,出言搪塞过去。
宁采蘩在内院小坐片刻,她略显不适,同燕夫人谈话时,坐立难安。
廊下传来脚步声,一位仆妇走进来,在燕夫人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燕夫人见天色不早,她目光扫向宁采蘩,善解人意道:“方才来人说,你的东西已经收拾好,想来你这几日舟车劳顿,我也不拘着你了,早点去歇息。”
“多谢伯母。”宁采蘩登时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道,“小女告辞了。”
同燕夫人话别之后,她走出内院,到前厅向燕员外告辞。
燕员外亲自送她到门口,笑道:“待你到了,要是缺什么,就着人来,千万别客气。”
宁采蘩颔首。
她在锦儿的搀扶下,坐上马车,一路行驶到燕家的别院。
别院位于城东南角,雕刻清雅的门楼,上面的匾额提着清风苑三字。
宁采蘩一行人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修葺精致的院落,令人眼前一亮。
锦儿环顾四周,忍不住赞道:“小姐,这院子还不错呢。”
宁采蘩点头,她走到正堂,天正落着小雨,雨水从天井落下来,落入下方的池子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池子中种着莲花,茂密的莲叶布满池子,洁净的莲花悄然绽放,吐露出淡淡的幽香。
突然,池中传来几声异响。
宁采蘩循声看去,透过层层的莲叶,池水清澈,几条锦鲤游了过来。
锦儿笑道:“小姐,这池中养着锦鲤。”
宁采蘩瞧见锦鲤,她低头注视着,弯起唇角。
锦儿知晓宁采蘩喜欢,笑道:“好了,小姐,鲤鱼日后再看也不迟,咱们不如先去后院瞧瞧?”
“也是。”宁采蘩点头。
主仆二人朝着后院走去,清风苑布置得格外令人舒心,卧房前的庭院中凿有一大片池塘,莲花生得比前头的还要好。
燕府的杂役帮宁采蘩的行囊收拾好,候在院中等待吩咐。
宁采蘩与锦儿对视一会儿,她轻咳一声,语气淡淡道:“我这边不需要你们伺候,暂且先退下吧。”
“是。”
杂役们退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宁采蘩顿时松懈下来,她坐了下来。
“终于走了。”锦儿嘀咕道,“小姐,他们方才搁那一站,奴婢都不敢讲话呢。”
宁采蘩这些年一心读书,从不曾在人情世故上心,今日拜访燕府,她当真是疲累。
“好在燕伯父不曾叫我住在燕府,许是他也看出我不自在吧。”宁采蘩扯起唇角。
锦儿倒了一杯热茶,她递给宁采蘩,目光看向外头的细雨,叹道:“也不知这梅雨要下多久啊?”
“我也不知晓。”宁采蘩饮了一口茶水,她面色稍霁道。
锦儿走到门口,她打量着前方的庭院,笑道:“小姐,奴婢瞧着这院子真好,清新雅致。”
“是还不错。”宁采蘩道。
宁家和燕家多年未有往来,却不想燕员外如此客气,还特地腾出别院让她住。
“不过还是比不过家中。”她抽回目光。
“小姐想家了?”锦儿回头。
“也不是。”宁采蘩蹙眉,她思忖道,“我心中有疑,爹为何要我将玉璧送到燕家?”
宁员外此番命她拜访燕家,难道当真只是为了叙旧?
燕员外瞧见玉璧后,他的神色却变得微妙起来。
思及此处,她的心中生出一丝疑虑。
锦儿怔了怔,她走上前来。
“锦儿,方才在燕府时,燕伯母同我闲聊,突然问起我的生辰八字。”宁采蘩眼神带着疑惑,轻声道,“这太奇怪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好在燕伯母没再细问。”
“小姐……”锦儿欲言又止。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之事,灵玄真人临去前的叮嘱,瞬间明白宁员外的用意。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锦儿装傻,挠挠头道,“说不准是燕夫人好奇呢。”
宁采蘩白了锦儿一眼,她想起孟东,向锦儿询问。
“小姐,孟东去马厩了。”锦儿答道。
宁采蘩心中惦记船夫逃脱一事,吩咐道:“你过会去找他,叫他闲暇时去官府打听打听。”
“是。”锦儿点头。
宁采蘩起身,她步履盈盈地走到池塘前,倚在栏杆前,欣赏着池中的莲花。
雨渐渐止住,天色依旧是阴沉,远处青山烟云缭绕,铅云低垂,想必晚间还会有雨。
这雨怕是还要落一月有余,如今只能暂且在此处住下。
她暗道。
宁采蘩在清风苑住下,不过她不敢忘却学业,整日坐在房中温书。
一连过去数日,都是如此,期间孟东从官府带来消息,告知捕快在渡口展开搜寻,不过人尚未寻见。
锦儿手持团扇,她不由得怀念起过去贪玩的宁采蘩来,笑道:“小姐,你太过勤快了些。”
话音刚落,她顿时一惊,暗道自己在想什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勤快没什么不好。”宁采蘩搁笔,她目光看向锦儿,笑道,“若是整日懒怠,那才叫人忧心。”
“是是是,你言之有理。”锦儿出言附和,她看着桌案上的宣纸,赞叹道,“小姐,你的字是越来越好了。”
“是吗?”宁采蘩低头。
“奴婢岂敢诓你。”锦儿笑道。
宁采蘩心情好上几分,她转头看向窗外,发觉雨不知何时停歇,此时正是傍晚时分,竟出了日光。
锦儿笑道:“小姐,奴婢叫人准备晚膳。”
宁采蘩颔首,锦儿不再打搅她,走了出去。
用完晚膳,天色渐暗。
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隐约间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
宁采蘩坐在灯下看书,她眼睫低垂,时不时地翻着书页。
月明高洁,清光似水,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卧房中,留下斑驳的树影。
烛光微晃,照在书页上。
锦儿走进卧房,低声提醒宁采蘩早睡。
宁采蘩见锦儿困倦,轻声道:“我还不困,你累了,就早些去歇息,这边不需要你伺候。”
“是。”锦儿叮嘱道,“奴婢明白,小姐你困了,便去歇息。”
“好。”宁采蘩笑道。
锦儿走出卧房,她将房门轻轻带上,卧房瞬间陷入安静中。
夜色愈沉,原本平静的池塘传来细微的动静,锦鲤跃出池面,在月光下溅出水花,落在莲叶上。
宁采蘩涌出一股困意,她眼中泛着泪,放下手中的书。
她估摸着时辰,走到床榻前,准备吹灯歇息。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低吟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怪异。
宁采蘩顿住,她神色疑惑地站在床榻前,屏息仔细去听。
什么声音?
她眉头轻拧,一时分辨不出。
那低吟声似是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庭院前。
宁采蘩走到窗前,她小心翼翼地将窗开出一条细缝,朝外窥去。
外头夜深人静,一派幽然,皎洁的月光犹如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世间万物。
她在窗前听了一会儿,然而古怪的低吟声突然消失不见。
宁采蘩眉头紧蹙,暗忖怕不是她看书看久了,竟然出现幻觉了?
天色已经不早,是时候该歇息了。
想到这里,宁采蘩悄声阖窗,她褪去外衫,准备上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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