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影阁被萧迟曜派出到各国搜集打探消息。除了找玉璟玖,他还必须稳固根基。
他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查抄陆府。
陆家早在围城时,便露出马脚。陆时彦有权有势,本想负隅顽抗,但萧千叶呈上证据,并出面指认十四年前寒山村被屠的幕后真凶。
一夜之间,百姓唾骂,陆时彦臭名远扬。
而萧迟曜尽拥民心。
陆家被抓后,罪名越查越多,甚至牵扯到东离。轻影卫收集起种种罪证,凡是与之相连的官员亲友都被监禁调查。做了多大错事,就承受多少罪责。
萧迟曜去狱中见了陆家人。
陆翊和陆贤谨见他就破口大骂。
陆时彦和陆贤齐只安静地坐在各自的牢房里。
待他们骂累了停歇,陆时彦方才开口:“没想到,栽在了自己儿子手里。”他指的是萧承澜。
“你有把他当儿子吗?”
“你第一次来南墨,为何能平安回去?你对贤谨所做之事,为何没走漏风声?许家为何过得如此顺风顺水?许百海为何去援助云中城?……”
“都是他的私心!是我对他的纵容!他是我儿子!他却用血缘威胁我。”陆时彦缓了口气,“他不许我们接近萧予安,不许我们接近许家人,不许我们接近你,我都做到了。何曾想,他还是揭露了自己。”
“本来一切好好的,他管着南墨,我管着陆家,江山可由陆氏血脉继承,都是你!是你毁了!我不该听他的,我该反抗,该早早了结了你!”陆时彦情绪激动,指着他大吼。
“死不悔改!”萧迟曜讥讽他,“知道外面南墨百姓怎么看你吗?凭你在寒山村所做之事,你的子孙后代就该以你为耻。”
“你视百姓如蝼蚁,眼里只见权贵势力,你把野心当成抱负,江山?陆氏?你是否想过,当了一辈子丞相是为什么?”
“好好看看,你儿子、孙子都成什么样了?”
陆贤谨吼他:“你闭嘴!我什么样子?啊!我什么样子?”
萧迟曜转向他,冷漠的答:“死样。”
陆贤谨摇头:“你滚!我不想看见你,萧惗倾呢,我要见她!”
萧迟曜转回身,“还有何想说的吗?”
陆时彦沉默。
陆贤谨却嘶吼道:“让萧惗倾来见我……”
陆时彦注视着萧迟曜离开,不由得想起萧承启赴死时的背影。
半世英名,却难守本心,为利欲熏诱。君主圣明,而他,却是个佞臣。
陆时彦因寒山村一事,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他年纪大了,没在牢里关多久,便染病而死。狱卒对他并不好,他的苦难都集中在生命的尽头。
陆贤谨也同样,谁料到他竟在处决前被毒死了。
萧迟曜去见了萧千叶。
完成复仇,萧千叶极为高兴。可乐极生悲,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没了,他也病倒了。
整顿肃清花费三月多,在许谦威望下,不少老臣积极响应,朝堂之事进展顺利。
萧迟曜也想通了。许谦一家竭尽所能对他好,原谅他们只是一念间的宽恕,却能让所有人皆大欢喜。
除了萧千叶,他走了。
临终前,萧迟曜喊他“三叔”,而他只要求他把他葬回千叶山。
萧迟曜曾问他,愿不愿意分享他的往事?
他说:他忘了。
萧迟曜推测,他的往事或许与江朝相关。他们以前形影不离,皆喜千叶山,又爱吃糖人,还有梅婶说的:一对生死相别,一对忘情相离。
他带轻影卫去完成了萧千叶的遗愿。
萧千叶从此长眠于千叶山,不知能否再等到去看他的人。
大事落定,一切平稳运行。
萧迟曜从底层到高处,自知民意,懂疾苦,他明百姓忧乐,解民生哀怨,孜孜无倦。皇城内,蓬勃兴隆,皇宫也褪去孤寂,复苏欣荣。
臣子们对萧迟曜的能力手段颇为钦佩。可没几日,他们便于生气的路上徘徊。
原来他们的皇帝,嘴如此之毒,气不过!根本气不过!
“朕不想听、朕不知、朕不管……”
诸如此类,一言不合就让人退下。
“你烦不烦?烦死了!你蠢不蠢?蠢死了!”
自问自答,羞得大臣们无地自容。
暮气沉沉的朝堂,至此,被唤醒生机与希望。
大臣们斗嘴斗不赢,却敢怒敢言。他们的君王进退可度,应付裕如。君臣较量,正开启新篇。
朝堂稳定后,自然逃不过立后,朝臣们习惯了萧迟曜的果断作风,众人只几日一提。
但总有傻子自投罗网。
“陛下,惗倾公主从小在宫中教养,是皇后的不二之选。”
“这位……彭爱卿,朕记得令公子尚未娶妻。既瞧得上萧惗倾,岂有不成全之理。”
萧迟曜天生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彭继也天生一种狗胆包天的装饰。
“陛下,臣、失言。惗倾公主……久待闺中,应是不想婚嫁。”彭继有胆子,一戳便漏气。
萧惗倾与萧承澜关系匪浅,谁能越过皇帝,与前朝扯上干系。她还姓“萧”,除了萧迟曜,谁敢娶她!
“是吗?”
“是。”
“彭爱卿殿前失言,罚俸三月。”
“……是。”
“功业难立,贤德未传,尔等只顾儿女私情,着实放肆!”他手拍龙椅,怒道:“都给朕回府闭门思过,若再提及此事,罚俸一年。”
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因此,立后进程缓了。
启澜二十二年,一位老大臣在朝上以死劝谏,在被众人拉住后,他们觉得发现了萧迟曜的软肋。
平时左耳进右耳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帝王确实慌了。不同于往常的情绪表达,让他们确定:原来他们的皇帝心是软的啊。
如果是这样,他们不介意试试以死表衷心。但也没谁真去死。
人心迂腐,却能紧紧抓住人性弱点。
萧迟曜在大殿藏了不少轻影卫,脸上依旧表现得漠不关心,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和他们周旋着。
在他心里,能让他低头认输的,只有一个人。
两年了,他还是未寻到玉璟玖。人海茫茫,相遇无时。他已走到了极高的地方,阿玖一定可以看得到吧。
他是不是应该再逼他一次?
第三年,他对立后之事妥协。
未直接立后,而是广发天下,让所有人知道,他要选妃立后了。不管年龄,无论男女,能者相较,看天定姻缘。
当然,他也不敢乱来,他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了许谦。若许谦同意,则婚事可成。
许谦对立后之事虽不关心,也得陪他外孙演戏。他清楚玉璟玖所占的份量,好不容易维系的亲情,可经不起任何一丝裂缝。
大臣们无法再反驳。
萧迟曜精细地筹备着选妃宴,满心期待。
那时,他总是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盛夏光年。
那日,玉璟玖却未出现。
这三年,没被填满的心,似乎更空了。
选妃宴上,不相干的人倒来了许多。
赫连笙也来了,和他夫婿一同来的,来看热闹。
萧迟曜对此很是无语。
虽然也确实热闹,但南墨皇帝的威名始终未传到那人耳里。
最后,东离公主夏缨胜出。
夏缨不止样貌好,棋琴书画、武艺兵书,无一不通。其深藏不露,令世家小姐们纷纷认输。
众目睽睽下,萧迟曜宣布择日再定,他知道,许谦懂他的意思。
初秋凄凉,天气渐冷。
东离使臣在南墨的第三日,求见了萧迟曜。
萧迟曜不乐意地见了面,还揍了人。
那东离国使臣不是别人,正是凌书。
凌书下手也凶狠,两人越打越起劲。
夏缨见状,加入战局,她胡打一通,两人无奈,渐渐分开。
萧迟曜靠近凌书,气愤问:“阿玖呢?”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凌书,却毫无所获,东离人真是不容小觑,或许该叫他“夏纾”。
“他如今过得甚好,不再需要你了。”夏纾半点不留情面。
曾经他们都是护云楼暗卫,而今一个南墨皇帝,一个东离世子,身份扶摇直上,也早已身不由己。
此时,东离国太子夏绝拱手行礼,“陛下,小纾不懂事,本宫代他道歉,望陛下原谅。”
“不原谅!他是他,你是你,你的道歉算不得数。”
夏绝忙示意夏纾。
在夏绝催促的眼神下,夏纾说地不情不愿,“你已为一国之君,大可不必跟我计较。”
萧迟曜哼笑一声,“你成了世子,也没以前客气了。尊卑有序,是否该向朕行礼?”
东离国高升王之子在东离与皇子同位,有骄傲的资本,可相较于南墨皇帝,明显矮着一头。
任夏绝如何劝说,夏纾都不为所动,极有骨气。
“陛下见谅,本宫回去会好好教导他礼数。”夏绝稍显慌乱。
萧迟曜瞅向夏纾,哼!一国之君才不会那么小气!人多不适合谈话,他们间的恩怨不应牵扯外人。
“跟朕走,朕有话说。”
两人找到适合说话的地方,萧迟曜忙问:“阿玖在哪?”
夏纾毫不掩饰,“在东离,在高升王府,在我院里,要去找他吗?”
萧迟曜双手握拳,又想出手了,“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夏纾盯着他,停顿会儿,继续道:“他已经爱上我了。我们相知相伴了三年,他过得很好!放弃你了!而你也该放弃找他了。”
萧迟曜上前扯住他衣襟,“你骗我!你之前就用秦子沐骗我,阿玖不会的。”
夏纾嘲笑他,“是吗?那他怎会离开你,任你辛辛苦苦找了三年都不见踪影。”
萧迟曜无力松开手,“三年前,将军府里,还记得你说的话吗?你说秦子沐一事,是你误会了,你对阿玖无任何心思,你只想尽职保护他,你忘了?”
夏纾不知愧疚,“忘了!而且那是骗傻子的。”
萧迟曜握拳,“凌书,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我曾经拿你当好友。”
“我不是凌书,不需要你的信任,不想和你成为好友,你能有的,我也能有。”夏纾讥讽。
歇了会儿,又听那平静而刺耳的声音响起,“他肩上的花,是南墨的清雪夜凝吧!花虽不错,画得却不太行。我又添加几笔,把它变成了一朵真正的蓝牡丹。”
他说的话诛心又狠毒。
萧迟曜闭上眼,复又睁开,“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我和阿玖之间不需你来挑拨。”
夏纾哼笑,“你难道不是在自我安慰?”
“都要立后了,还找你的阿玖做什么?”
夏纾的话,句句戳中萧迟曜心口。
打击完他,夏纾慢条斯理地整整衣襟、拍拍袖子,打算走了。
萧迟曜疲惫地问:“阿玖既在东离,你敢带我去见他吗?只要他亲口说放弃我,我保证再不打扰他。”
夏纾出门的动作愣住,又听萧迟曜提高音量问:“你敢吗?”
“不敢。他现在是我的,并不想给你看!”夏纾离开得潇洒利落。
夏纾走了,夏缨又来了。
萧迟曜不想周旋,夏缨却说,她与玉璟玖相识。
这东离公主性子率真,不懂君臣之礼,见面后,爽快直言:“你问的阿玖,是玉璟玖吧,他可是表哥的世子妃!你找他何事?”
萧迟曜登基后,为防止思念泛滥,满心朝政,细致掌握了各国情况。
夏纾的确在两年前娶了世子妃。
萧迟曜等她说完。
“他住在表哥院子里,还有一个叫凌诗的姐姐陪在他身边,本公主极喜欢凌诗姐姐。”她拿出一个盒子,“某次,去找璟玖哥哥时,觉得好看,顺口一问,他就送我了。”
萧迟曜没出声,他接过盒子,原来是装寒冰虫的。阿玖之前很宝贝,都装在他的挎包里,也会因别人的一句好看就送人吗?
萧迟曜问:“阿玖真在东离?”
“本公主为何要骗你?你和我们回东离怎么样?不仅能见到璟玖哥哥,还可以问清楚想知道的。明面上就说,去商量婚事。”
十分完美。
萧迟曜同意了她的提议。
他告诉群臣,他先去东离调查熟悉情况,再决定婚事是否可成。
皇后终于有着落了!大臣们自然乐意地欢送他。
许谦年事已高,南墨暂时先交给许睿和孟凡生,还有萧予安。
三年来,萧迟曜与这三人成为了知己。
许睿方入朝为官,还得打基础,他要向上爬,丞相之位仍在空缺,那是他的目标。
孟凡生凭借自身武艺,谋到个武官。他对萧迟曜立志说:今后要当大将军!
萧予安虽是陆家血脉,但萧迟曜未过多追究,因他已改姓许。
许予安摆脱权势羁绊,失了宫廷约束,远离朝堂后,成为本分的商人。他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助萧迟曜暗中建立关系网,在找玉璟玖一事上,出力良多。
许予安与孟凡褀情投意合。两年前,他带着许清潭入赘孟家。孟家待他们也极好,母子俩算得了个好在处。
婚后不久,他便有了女儿,取名“孟悦”,小名“悦悦”,许清潭脸上也多了笑容。
说到底,他们仍感谢玉璟玖当年的“无心插柳”。可他们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那个恩人。
萧迟曜说,三年为期,若再找不到人,他就散布南墨皇帝病重、不久于人世的消息。
三年,足够他声名天下。
那时,他定会回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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