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纬宫殿外，夏纾平静地看着两个女暗卫从辛和从惜把玉琅瑛押到近前。
玉琅瑛抬起头狠狠瞪他，“世子殿下怎么想起臣妾来了，不是看不上吗？”
夏纾淡漠地回视，“还没学乖？忘记徐月禾死前的话了？”
玉琅瑛挣扎怒吼：“闭嘴！你不配提她！”
“也只有我才能忍受你的刁蛮无理。”夏纾觉得自己真有耐心，要是在他皇叔面前，早被拖去乱棍打死了。
“你还找我干什么，我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了？我害了母后，可我不是故意的……”她说着说着，悲痛地哭笑起来。
吴有道把她们带出云中城后，并未亏待她们。过得好好的，要不是她痴心妄想，想当世子妃，下药毒害凌诗，她母后也不会为她顶罪被东升王处死。
她母后走前说，吴有道念在过往情谊上会真心待她，让她收敛性子，在王府平稳度日。
可吴有道在东升王府也需看人眼色，她学不会低三下四，终于她抓住机会，勾搭上了二殿下。
盯着这个她肖想过的人，她难过地抱怨：为何一个一个都是这样？璟曜是、赫连烨是，夏纾是、夏纬也是，她注定得不到幸福吗？曾经她也是父亲喜欢，母亲疼爱，众人追捧的公主啊……
“二殿下侍妾太多，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夏纾之前在云中城当暗卫，对她也算了解。这公主狗眼看人低，又仇视玉璟玖，恐怕现在还未认出他和凌诗来。
玉琅瑛愤怒，“关你什么事？”
“陪我演场戏，帮我抓到想要的人，我让表弟解散侍妾，只留一人，怎么样？”
“为什么？”
“你帮我，我帮你，不好吗？”
玉琅瑛想起，二殿下的确听夏纾的话，但要戒除美色哪里那么容易？她还是要去试一试，她不会坐以待毙。
彧王府，厉知年和玉珘瑨已经住了下来。
“知年，彧王的话可信吗？”
厉知年忧虑地撑着额头，“不是空穴来风，没想到北燕居然背叛大境，勾结外族人。”
“不过，人心向来不可测，西楚来的那个武将不是也临阵反悔了。秦舒洋找了那么久的吴有道，还是沉迷皇权，走上弑君之路。”
玉珘瑨庆幸，“在权势诱惑下，能坚持本心，实属不易，当初我未登上太子位，也许是对的。”
厉知年好笑，“你若当太子，玉珩琛还怎么容你？”
“这我倒不担心，我还有你。”玉珘瑨牵紧了他的手。
“小曜会来彧王府吗？”玉珘瑨目前最担心的还是玉璟玖。夏纾的事，他有所耳闻，感情这种事不是说放就放的。
来东离的路上，他观察过，夏纾似乎习惯了小玖的拒绝。他只做想做之事，小玖骂他、赶他，都不为所动。
“以我对他的了解，彧王请他来，他都不来。”好歹是当皇帝的人，彧王说，他不摆架子，其实只是时机不对，在玉璟玖面前，他总会收敛一二。
南墨的朝中事，厉知年听说过不少，那些南墨大臣都被他气得够呛。
钰苑门口，映风和追雨已经不知疲倦地蹲守近两日，为何没人出门？还好这里偏僻，要不然偶尔过路的人该以为他们有病了。
夜晚风凉，追雨抱靠着柱子睡了。
映风想，或许他该大胆一点，不能再等了。
嗯，明日就主动进去。
第二日，阳光洒满院子后，映风终于带追雨大步踏进去。运气极好，先遇到了葡萄。
追雨忙凑上去问：“葡萄，你最近吃的很好吗？你好像变了。”
“变了？”葡萄想一想后回他，“师父说我好像越来越圆了，师叔说没圆，只是越来越像葡萄了。”
“哈哈哈哈……”追雨大笑。
平息下来后，他问：“吃那么好，怎么不见你们出门买菜？”
“我们昨日还出门呀，师叔要给我买糕点，还要给师父做各式各样的饭食。”
映风忍不住问：“你们怎么出去的？”
“走后门啊。”
追雨龇牙无奈发笑，“风哥，你该去守后门。”
映风也无奈，“葡萄，主子……”
“在睡觉，他们要睡到正午才起床。”
说起这个葡萄就来气，想到她到这的第二日。
因没吃早饭，去喊师叔起床，结果门开后，师叔只给了她一袋银子，门又关上。
葡萄看着银子发愁，有钱了，可是去集市那么远，真烦！最后，她只能自食其力，在厨房捯饬一通，煮了汤圆，还外送两碗。
萧迟曜再次来开门，看到那两碗汤圆还挺感动，他教导她，“葡萄，下次不许来敲门，影响我们睡觉。”
葡萄点头，“好吧，何时吃饭？”
萧迟曜盯着大碗里的汤圆沉默了，她还需吃午饭吗？
“师叔，这是早饭喔！一日最少吃三顿，早中晚必不可少，你吃完汤圆，去做午饭正正好。”
萧迟曜问她：“你吃过汤圆了？”
葡萄点头：“吃过啦！师叔，我可没偏心，三个碗里的个数是一样的。”
萧迟曜沉默了，个数一样，大小可就不一定了。他端着汤圆返回里屋，玉璟玖也被吵醒了。
他坐回床上，抚顺他的乱发，“阿玖，你先洗漱，我去给葡萄做午饭。”
玉璟玖睡眼惺忪地看向桌上的汤圆，午饭？若撑傻了，他能医治吗？有必要控制控制葡萄的食量了。
“追雨哥哥，师叔最近做的菜越来越少，今日你们来了，午饭可以多吃一点！”葡萄十分高兴。
追雨拐拐映风，“风哥，我们以后就该这样大摇大摆的来，主子还是很平易近人。”
“丢脸！”映风拐回去，无情离开，去往厨房等待。
今日饭菜多，葡萄和追雨仍是放开了吃。
等解决午饭，映风离开前，将一封信递给了萧迟曜。
看完信后，玉璟玖问他：“阿曜，是彧王又让人送信来了吗？”
前日，彧王派人送信来，邀请他们去彧王府，他们拒绝了。
“不是彧王，是夏纾。”
晚间，萧迟曜迟迟不入睡，木愣地坐在床头。
玉璟玖也睡不着，他起身抱上他手臂，慢慢靠到他肩膀，“阿曜，我想去。”他一定带最毒的毒药去。
“阿玖，你之前易容的材料还有剩的吗？”
“用完了。”
萧迟曜被逗笑，“所以除了见我时那个样子，西楚人传的大脸中年人，白胡子老头都是实实在在的？你平时怎么切换的？”
“先是中年人，你当了皇帝后，西楚广泛征兵，我只能扮做老头子，用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我感觉那胡子眉毛太过麻烦，平时又要弯腰驼背，我又换回中年人。
但脸大也不能阻止镇上的媒人给我说媒，因我医术高明，总有婶婶来说仰慕我。
然后，我就想着变黑一点，粗鲁一点，就变成了你见到的那样，满脸黝黑，满嘴胡子。”
萧迟曜打趣道：“其实刚见你那个样子，我是有点想笑的。”
玉璟玖有点懊恼，轻打他手臂一下。
他接着说：“我又想到，你为了生存要把自己变成那样，我就止不住心疼。欣慰的是，你遇到了葡萄，我不在的时候，还有她陪着你。”
“阿曜，那几年过得虽苦，但我见识到许多。”
“嗯，我知道，我的阿玖不是笼中的金丝雀。”
玉璟玖听他问到易容，心领神会，“你是想要轻影卫扮做我去吗？”
“夏纾明确说只要你一人前往，我不会放心的。阿玖，你等等我，我想办法让轻影卫去劫人。”
“这样不是会有好多人受伤吗？”
他们都清楚，如果动用武力，就少不了流血牺牲。
“阿曜，我如今十分睿智的，你要相信我。”他想着大不了他就再吃一回毒药。
萧迟曜看着他明润的双眸，“阿玖，是我变傻了，你的眼睛……”他的五指轻柔拂过他眉间，按上眼尾，“真的容易露馅，那么美，没有任何人能模仿。”
他忍不住低头吻他，亲吻渐深，玉璟玖努力推开他，气息不稳地阻止，“阿曜……你别……拖延时间。”信上说明日午后，流音河河边见面，他不想再睡到中午了。
萧迟曜喑哑的嗓音回他，“没拖延，我已经，想好了办法……”说完便又急切地重新吻向他脖颈。
流音，留音。
夏纾呆站在河边，期待着他们的再一次见面。
河水潺潺，从不驻足；心意绵绵，他却只为那人停留。
玉璟玖朝夏纾走去，他没有走太近，停在离夏纾好几步远的距离。
谁都没有先开口，唯余流水的声音。
无爱的没所谓，爱着的最卑微。
夏纾一直是那个先问候的人，“小玖，这段时间过得好吗？”他自欺欺人，若是他过得不好，那该多好。
玉璟玖不理他，环视一圈后，问：“徐月禾和吴有道呢？”
“萧迟曜真的没来？”
“来了啊，在我心里。”玉璟玖倔强地直视着他。
攻人要攻心。
那样的眼神果然让夏纾变了脸色。
“我们不提他，小玖，我把徐月禾和吴有道安置在了天外天客栈，一起去吧。”
玉璟玖迷惑：天外天？那么远的客栈？那来流音河是看景吗？
马上走到流音河尽头，夏纾突然转回身。
玉璟玖吓一跳，他们之间还隔着五六步的距离。
夏纾靠近他，往前走三步，玉璟玖就往后退四步。
“小玖，附近林子里有不少萧迟曜的人吧，是因为我承诺了自己也是一个人来，萧迟曜才没跟来？”
玉璟玖白他一眼，天外天是吧，他认得路，他刚想越过他自己去，夏纾在他错身而过时，抓住了他手臂。
还不等玉璟玖挣脱，开口骂他，他及时表明心意，“小玖，我心悦你。”
希望流音真的能留音。
看玉璟玖呆住的样子，夏纾用力掐住他手臂，话语却温柔又深情，“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不在乎萧迟曜，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玉璟玖皱眉，手有点儿痛，他冷声斥责：“放开！”
机会不常有，夏纾不放。
“你抓疼我了！”
他终于放手。
“对不起。”他握紧了拳头，再次看见他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有暧昧的红印。
玉璟玖心里慌张，夏纾阴鹜而狂热地紧盯着他的眉眼，夏纾这人太可怕了！他赶忙转身，也不管身后那人，只朝天外天客栈跑去。
夏纾没急着走，他面向林子站了会儿，等会要是看见他追上去了，他会跑得更快吧。小玖可太可爱了。原来这样就能吓到他，那他也不用再当君子。
他本来就想得到他，一直都想。
当年在南墨，他曾想过要毁了玉璟玖。
是他纵容着秦子沐把他掳走。
秦子沐的那些暗卫虽多，却不强，他完全可以把人救出来，但他还是沉默地站在驿站外。
他在跟来的路上抹除、伪造了不少痕迹，让璟曜他们不会很快追赶上来。
他阴暗地想着，玉璟玖若被秦子沐毁了，璟曜或许会介意，玉璟玖会自卑，那他就能有机会了。
那晚的月光下，他痛苦煎熬地等待，直至看见玉璟玖打开窗户，想要跳窗，他才忙去阻止。
看到玉璟玖惊慌害怕，他也手足无措。他哭得非常伤心，不断催他带他回云中城。他满脸泪痕的样子，令他后悔，他不该这样的。
原来他也会舍不得。
直至看见秦子沐身中寒冰虫，在角落里痛苦翻滚，没有对玉璟玖造成伤害，他松了口气。
他不停地安抚劝慰，火速带他离开了驿站。
他不想任何人找到他们。
他的恶念和他的真心一样，无法控制。
从此，他将对他的愧疚转化为补偿，掏心掏肺，只想要他好。
他的喜欢是有罪的，他要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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