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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醒

毒灵子迟疑着点头,心砰砰跳。

“陆丞相出远门了。本宫爹爹,也就是许国公,今日来看本宫时无意说起。”

“爹爹还说,陆丞相认为陛下去东离侦查敌情,有意扩充领土,欣慰了好一阵子,后面许是遇到什么大事,他把国事托付给孟正将军,带着人马离开,已经快有两月。”

毒灵子听后也不着急,“我写了药单,萧承澜派人寻药去了,应该能拖上一拖。”

许清潭劝他:“别小看他的暗卫,搜找东西,根本不在话下。”

毒灵子表现得胸有成竹,“世上没有的东西,他们也能凭空找到吗?”他笑得又坏又傻。

许清潭仍为他担忧,“被发现,你就完蛋了!”

毒灵子双手合十,“是啊,我要祈祷那丞相赶快、赶快回来。”

许清潭在返回途中碰到来寻她的萧予安。

相隔还远,萧予安就松开奶娘的手跑向她。她蹲下迎接儿子,转眼便把他抱入怀里。

白胖的小手环上许清潭的脖颈,奶声奶气地诉说:“予安想母后了。”

许清潭好笑道:“半个时辰前,我们不是还在一起吗?”她才离开那么一会儿。

“母后,我也想父皇。”

许清潭抱起他,“好,我带予安去见父皇。”

到了君思宫,许清潭捏捏萧予安的小脸,把他放下地,小孩便高兴地跑到萧承澜身前。

萧承澜停下手中之事,弯腰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父皇,儿臣想你了。”软糯的声音又响起。

萧承澜耐心答他,“嗯,最近在做什么?”

“儿臣在背书。”

“予安还小,该是玩乐的年纪,等大点再学这些也无妨。”萧承澜抬头看许清潭。

这场景温馨诱人,许清潭总有种错觉,他们算是个完整有爱的家。但,次次严酷的事实都向她证明,她误会了。

她也不想再争什么,萧承澜本身就很好,他对她、对孩子有责任,她想,就这样下去吧……

没等皇后说话,奶娘上前出声,“回禀陛下,是太子殿下自己爱学,殿下不仅长得跟陛下相像,看书执着的那股劲也同陛下一模一样。”

萧承澜冷冷问:“是这样吗?”

朱奶娘连连称是,“都说儿子像父亲,太子殿下和陛下小时候也定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萧承澜声音变得更冷,“清潭,予安已有五岁,这奶娘送去制衣局吧!洗洗衣服,做做苦力,若哪天死了,也只能说明是这几年福享多了。”

朱奶娘吓得瘫软在地,还来不及求情,就有人捂住她嘴巴,把她拖出大殿。

许清潭忙为她辩解,“陛下,这样罚是不是重了?若她说错话了,臣妾回去好好管教。”

萧承澜把萧予安抱下地,“清潭,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否则绝不会如此简单。”

他眼里的冰冷杀意令许清潭困惑。带萧予安回君凤宫的路上,小孩也疑惑问:“母后,父皇为什么不高兴呢?”

许清潭暗自思忖,说错什么话了?儿子像父亲?陛下小时候?她无从得知,只能温柔对孩子说:“予安长大就明白了。”

萧予安温顺应好。

过了几日,陆时彦回来了。还带回“千叶阁已覆灭”的消息。

南墨国能人异士多,能入朝为官者只占少部分,大多数人就自发聚集成各种门派组织,专门为高门贵族办事。

人越少的组织,选拔管理越严格,千叶阁是个例外,所有老弱病残,妇孺百姓皆能加入,目前是最大的帮派,而它却最快的消失了。

陆时彦刚回皇城,便直奔许国公府。

正值傍晚,斜阳映天。

队伍最后押着一名满身是伤的青年人,旁边跟着个六岁的孩子。

国公府此时准备吃晚饭,饭桌上坐着许谦夫妇,长子许百海一家,次子许百湖一家,三个孩童早已叽叽喳喳讨论着要吃什么。

突然的响动引得所有人回头看向门外,刹那间,涌进一院的人,乒呤乓啷,很是嘈杂。

“老爷!陆丞相带着侍卫闯进府门,我们拦不住!管家……受伤了!”

这厮又要作妖!

许谦立即让女眷带孩子回屋。

还没等她们转过大院,陆时彦已走来,他大喝一声:“谁都不准走!欺君之罪,九族相连,在场之人,谁敢离开!”

四周鸦雀无声。

许家等人都到了前厅。许谦慢条斯理地拍拍衣袖,“陆丞相,有事就好好说,什么欺君之罪?大喊大叫,没看见这儿的妇孺吗?有病,直接去陛下面前告假,来我国公府作甚?”

陆时彦大笑声起,“作甚?等会儿许国公就知道了,押进来!”

青年人被按着跪到许谦面前。此人身上满是污渍血迹,一张脸也辨不清面容。

陆时彦恶狠地抬脚踢到他身上,“告诉他们,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人全趴至地上,并不想回答。

陆时彦要继续动手,许谦赶紧上前拦住,“你干嘛!这还有孩子,吓到不好。”

许百海家独子许睿立刻意会地哭喊起来,其他两个年龄稍小的孩童见状也发声哭叫。

陆时彦被刺激得头疼,想到外面还有个麻烦呢!也不想恐吓了,挥手让属下把麻烦领进来。

那孩子进门后,不敢东张西望,低着脑袋,头发污乱,衣服极脏,还破。

许谦预感到什么,霎时紧张。

陆时彦心情大好,“许国公,知道这六岁的孩子是谁吗?”

许谦心里一咯噔,六岁?

陆时彦好心提醒,“地上趴着这个,我告诉你,他是萧、千、叶。”他点点身后这群人,幸灾乐祸地邀请许谦,“现下,跟我去皇宫,看看你这欺君之罪!成不成立?”

许谦打量着那低头的孩子。六岁了怎还这般矮小廋弱?予安五岁都比他更高大强壮。一看就知吃了不少苦,萧千叶怎么带的孩子?怎么还被抓住了?他如此身份,陆时彦怎敢动手?

许谦虽心慌,安顿好家里,还是要跟随陆时彦进宫。

临行前,许百海拉住他,“父亲,我们要不要……”

许谦摇头,萧承启给他留了后路,而且萧承澜或许并不会对他们怎样,他只是有点心疼迟曜这孩子。他想与他说说话,几次都被陆时彦拦下。

一行人到御书房后,许谦看到许清潭也在,心里不禁想:不知她是凑巧在这,或是收到消息忙着来求情。

陆时彦率先跪下,恳切陈词,“陛下可知许国公欺上瞒下,用死婴替代承启帝皇嗣?”

萧承澜放下手中奏折,看向低头的许谦。

倒是许清潭先坐不住,“陆丞相是何意?”

陆时彦把人领到近前,“回禀陛下和娘娘,此人正是承启帝和前皇后许清溪的孩子。他们竟偷天换日!请陛下明查。”

许清潭懵得说不出话来。

萧承澜却把目光投向那孩子,他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穿着破烂,畏畏缩缩,想来应该害怕极了。

他又转向陆时彦,声音淡淡道:“不算欺君,朕知道。”

许谦终于吐出一口气,松了肩背。

“陛下知道?那为何放任不管?还有千叶阁是承启帝后部势力,陛下知道吗?”

“千叶阁?萧千叶?朕也知道,这势力是父皇留给小启的。”

陆时彦大笑,“原来如此!不过陛下放心,臣已派人去清理,千叶阁现今无一生还。”

许谦震惊!气得揪住陆时彦衣领,质问他:“什么意思?千叶阁多少百姓,多少无辜之人?”

“无辜?这些皆是前朝余孽,留不得!以防日后卷土重来,必须解决掉,许国公你想干什么?”

许谦反驳,“你这般心狠手辣,就不怕陛下背上骂名?完全不顾陛下名声,你又想干什么?”

陆时彦不打算与他争论,“本官对陛下怎样,陛下晓得,况且,本官所做之事,自己承担。痕迹已清理干净,就算百姓知道,喊打喊骂也尽管来,本官不怕。”

他询问萧承澜:“这孩子,陛下当如何?”

许谦忙行礼:“陛下,这孩子是无辜的,已经这么多无辜之人惨死,留下他吧。”

许清潭也请求道:“陛下,这是姐姐和姐夫唯一的血脉,应当留下他。”

其实不用劝,萧承澜早已下定决心。这若真是小启的亲生血脉,他怎会对孩子不利呢?他揉摸着太阳穴,该是又头疼了。

“清潭,这孩子你帮忙照顾,让他和予安做伴吧。朕累了,都退下。”

众人退出御书房,许谦仍狠狠瞪着陆时彦。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曾经清正廉直的丞相怎会做出这心狠手辣之事?

他本以为,他们的矛盾只会是私事,却不想已上升至国事。

萧承启走后,不止萧承澜变了,连当初的丞相都已判若两人。

“许国公,别如此瞪我,其实你应感激我,你看,好歹把萧千叶和孩子带回来了。若不想留下他们,带回来干什么呢?知道陛下心软,带回皇城肯定动不得,如有心思,我早把他们先处理了,你是不是要……”

许谦扑出,一拳揍他脸上,众人始料不及,赶紧拉开两人。再看陆时彦,脸都肿了。

“陆时彦!要不是我没吃晚饭,揍得你满地找牙!”

许谦还想再动手,许清潭使劲用力拉他,“丞相勿怪,本宫这就带家父回去反省。”她赶紧和宫女拖着人,领着那瘦弱的孩子离开。

御道上,许清潭多次想牵那孩子,都被他躲过,与他说话,也不搭理。

来日方长,只指望这孩子能尽早敞开心扉。

“爹爹太冲动了!若陆时彦手下反应更快,被打的就是你,且会打得更惨!”

“我怕他?以为比我年长几岁了不起?我也是学武之人,要不是他们人多势重,得多揍他几拳,你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逞一时之勇,许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许清潭笑起来,“不过,确实痛快!爹爹依旧威武。”

“不提了,回宫吃饭。得先去家里报个平安,百海他们肯定着急了。”

“爹爹放心,陆丞相才进国公府,我便收到消息,立马找借口来侍奉陛下,出御书房时,也派宫女去家里报信了。”

“爹爹,来告知我消息的是什么人啊?”他们武功高强,还戴着面具,嗖地一下,人就没影了。

许谦心道:是萧承启那小子的轻影卫,话到嘴边,还是换成:“是你大哥的人,你以为他将军白当么。”

聊着聊着,他们加快脚步,赶忙回去吃饭了。

另一边,许谦他们刚走,陆时彦就被喊住了,而喊他的人正是毒灵子。

第二日晌午,皇宫里传地沸沸扬扬:皇帝和丞相闹掰了!掰得很严重!丞相昨晚被抬出陛下寝殿,还见血了!

宫里众人议论纷纷。

许谦知道时,差点没仰天大笑。陆时彦目前只能在府里休养,听说伤势惨重,要是养个一年半载,他得去庙里烧香拜佛。突然觉得上朝的快乐又回来了,可谁能想到,这几日直接不上朝了。

萧承澜从那晚起,整日把自己关在寝殿,大臣们等待六七日,求到许清潭宫里也无能为力。

又是七日后,萧承澜终迈出寝殿。

半月余来,他想明白许多的事情。

曾经的,未来的;自己的,别人的,团团迷雾,终有其解,似乎绕了一圈,所有都成为不同的起点。

他把那枚蓝血玉佩戴到自己腰间,给密室落上锁,从此,把那人锁在心里。

虽然萧承澜表现如常,但许清潭发觉他变了。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无关紧要,他的角色该是什么,他就会是什么。

他恍惚无觉,庸碌终日。

人生若戏,他演得投入,只静待着能真正唤醒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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