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玉璟玖想，为何会有人叫那么奇怪的名字啊？
小哑巴放下刚拿起的药材，转头瞪毒灵子，这回瞪得更凶了。
毒灵子摸摸鼻子，这是怎么啦？满脸凶相。他连忙转移目标，用手点点玉璟玖，“这个呢，是云中城皇帝的小儿子，来我们山上学习。虽是皇子，在山上我们一视同仁，以后，就是你师弟了。”
看看这个，又盯盯那个，毒灵子含笑，东离山完全不寂寞啦！
“你们两个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玉璟玖不再纠结大师父、二师父的问题，生气地告状：“葫芦师父，师兄不让我互帮互助！”
“葫芦？”毒灵子迷惑。
玉璟玖解释：“父皇说过，与人说话，先有称呼，方显礼节。师父不喜欢葫芦吗？那我怎么区分你和另外的师父，都叫师父吗？”
他迟疑地摇了摇毒灵子腰间的大葫芦，还沉思了一会儿，“另一个师父嘛，我就叫……”
“哎！这个问题，我和师兄商量过，小皇子可不能让我教坏咯！以后，你跟着我师兄正经学医，喊我师叔。”
玉璟玖伸出两只手抱住毒灵子腰间的大葫芦，“师叔，师兄不让我帮他！”他有点委屈，葫芦都差点给他拽下来。
毒灵子顿时心软，蹲下后拿起那块药材，耐心教导：“这个啊，是地黄，药筛子里面的，是何首乌，它们不一样。你闻闻我拿的这个，是不是有香味？而且呢，它的颜色偏黄，药筛子里的，偏棕色。”
玉璟玖转头看小哑巴，“好吧，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药筛子里那么多药块，他每次捡进去，师兄总能精准无误丢出来。
他歪着脑袋，圆溜的双眼里充满疑问，“为什么师兄不告诉我？”
毒灵子想说，你师兄他是个哑巴！瞟见小哑巴还在继续瞪他，便打趣道：“你师兄啊，他天生不爱说话，天性不爱笑！”
玉璟玖好奇，“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天生的，知道吗？”
玉璟玖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是天生的？”
“……”
“小玖，你先跟着师兄学认药吧。”毒灵子神速逃离。
留下玉璟玖郁闷，这如何认？在旁边看吗？他们是不是要在心里对话？
望向地上形形色色、相似不似的药材，他不敢动手了，只老老实实坐在半边等着师兄分捡。
等着等着便只顾看脸了，师兄生得甚是好看，他不禁想起父皇给他以“玖”取名，不仅仅因他是九皇子，更因他的眼睛漂亮，似黑透的美玉。
而师兄的眼睛像什么呢？
像晚夜盛满星光。或许，比群星更为璀璨……
玉璟玖支着下颚发呆，思考得入神。
小哑巴专心捡药材，放任他打量的目光。
午饭时，玉璟玖吃得少。小哑巴也不盯他了，吃完就去忙碌。然后是毒灵子收拾碗筷，准备去洗。
“小玖，咱们三人是轮流做饭收拾，每人一日。思虑到你年龄最小又初来，便不让你参与了。”毒灵子把话说的义正言辞。其实是不敢让堂堂皇子给他们干活，哪像小哑巴这个活例子，从上山第二日起，就开始“伺候”他俩。
玉璟玖心道：幸好幸好！若轮到他，四人岂得饿死？！转念又想，小哑巴做饭真好吃！明日……不对，后日，他要多吃一碗……
药灵子又和玉璟玖细聊了些日常起居。
等玉璟玖回院子时，不由得瞪大了眼。
院里整整齐齐摆着一排排药筛子，每个药筛子里面都有张纸，他依次拿起来看，字迹工整有力，比自己写的不知美观几倍。
“黄什么？前胡，桔梗……”
一排的药材看上去都极其相似，后排亦如此。好吧，放一起认识对比，差别显而易见。
他把纸张放回原位，跑到小哑巴身前，“师兄，我会好好学认药的。不过，那第一排第一个是黄什么？”他一时口快问了出来，接着又捂上嘴巴，后张开五指，声音从缝隙里漏出：“等会儿，我去问问师父。”
小哑巴拿过旁边的纸笔，写完递给他，纸上就一个“奇”字。
他立刻领悟，双眼闪亮着光芒，“是读黄奇吗？”
小哑巴微微颔首。
他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师兄这次理他了！
“师兄，你真厉害！”
玉璟玖开始了每日起早贪黑的学习。
度过两月，得到师父和师叔允许，他逐渐跟着师兄进山采药。
从前生活在深宫庭院的皇子自然未有机会领略到山中自然的美景。
玉璟玖对山上的所有新奇事物都兴趣满满。
“师兄，这棵树真大呀！它跟我的身高一样粗。”他抬头仰望茂密的枝丫，突然指着某处跳了跳，“师兄，那有只栗鼠！快看！快看！”
这动静，栗鼠早溜没影了。他在树下摇头晃脑地转了好几圈，“在哪儿呢？师兄，看到它往哪跑了吗？”
师兄无奈摇头。
接下来，他又表现得欣喜若狂，摘野花、摸野草、捡石头、追兔子、捕蝴蝶……他蹦跳着，玩得不亦乐乎。
小哑巴想，应该早带他出来的。没想到他离开木屋，进了山，就变成了小野人。
“师兄，这个叶子好大！我想要。”玉璟玖摇摇牵着他的手。他总跑来绕去，小哑巴只得暂且拉上他。
小哑巴垫脚摘下那片最大的叶子。玉璟玖接过后，摘下头上的小草帽，放进挎包，把新摘的叶子顶头上乘凉。
看师兄不理解的样子，他傻笑道：“师兄，这个帽子没有叶子好看哎！”
结果那叶子几步一掉，走走又歇歇，他捡叶子都捡得乐此不疲。
小哑巴只好摘些野花野草，给他编了个漂亮的花环。
他戴上后，笑得更合不拢嘴了。
“师兄，我也有东西给你。”
小哑巴转头，便见他乐呵呵的，手里拿了只绿色的……什么玩意儿？
“哈！皇宫里都没有这么大！”他边感叹不舍，快有他的小手掌大了，边把它递向师兄，“送你！我还看见条黑黑的小蛇，爬得好快！”
“……”小哑巴真是开了眼界！竟还想逮蛇！他接过对方给他的蚱蜢，手一松，放走了。
“啊！我的大蚱蜢！”
他蹦着要去追，小哑巴忙逮住他。还好，这片山里，只有些小玩意儿，若来只大的，他是不是还要凑上前去，打声招呼？
看来，不拉着是不行的。
然后，小哑巴开始了奔波。他不得不遵循对方蜿蜒曲折的路径踩踏，留下遍山的脚迹。
回途之中，玉璟玖终于疲累，步伐缓慢了。
快到木屋，他一不留神再次摔在门口。小哑巴早他一步进门，并未目睹他被绊倒的惨状。
等小哑巴听到声音转身，玉璟玖已经爬起，慌乱跑来他身边，指着紧闭的嘴巴，呜呜不停。
只见他双眼泛潮，眼角淌下晶莹的水痕，眼睫虽濡湿粘连，仍在不停地扇动。
摔疼了？竟哭了？
小哑巴想替他擦去眼泪，看他鼓着脸包，又猜想是乱吃了什么，便把掌心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先吐出来。
玉璟玖迷茫地张开嘴，往小哑巴手里吐出了两颗牙。
看到血丝，他眼泪涌得更快了，却没有发出声音，鼻子通红，一吸再吸，始终没让鼻涕流出。
小哑巴呆呆地欣赏他安静哭泣的惨样子。他也会哭？！整日里嘻嘻哈哈，落泪居然是这副表情。
他把玉璟玖掉了的下牙扔上屋顶，用干净的手牵着他去漱口。本想安慰一句，后来也还是没说。
晚饭时，外出的药灵子和毒灵子回来了。
颓丧了的玉璟玖小跑着去他师父跟前。
毒灵子看见他这可怜的小红脸，假意试探道：“小哑巴欺负你啦？”
玉璟玖摇头，张开嘴巴，指指那牙缺口，含糊不清地问：“师父，我害怕！它怎么掉了？我是不是生病了？能治好吗？李煦就是掉了牙，就走了……”
毒灵子松口气，“不用怕，你和他不一样！这病啊，治不了！等你所有牙都掉过一遍，就好了。”
“真的吗？为什么它掉一遍就好啦？”
“没有为什么。记得不要喝凉水，不要用舌尖去舔，有事就来找师父。”药灵子抚摸着徒弟的脑袋，他可真是个热爱求知的小孩。
入睡前，玉璟玖小心地拿来他的挎包，“师父师叔，我今日捡到好多宝贝。”
毒灵子盯着满满当当的挎包，异常好奇，“倒出来，师叔好好瞅瞅。”
小哑巴不忍直视地撇开头。
“哗啦”的一声，毒灵子和药灵子干瞪着满桌的石头、树叶和野花野草，还有几个红果子、黑果子……宝贝？
玉璟玖一样一样拿起来，开始兴致勃勃地介绍，“这个石头好圆，这个是心形的，这个扁一点……”
“最好看的是这个蓝色的花，这片大叶子是师兄给我摘的，花环是师兄给我编的，这个。”
毒灵子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小玖，大可不必，师叔懂了！”
他仍不减热情，“我先给它们放屋子里，等凌羽来了，让他给我买几个漂亮盒子装起来。”
小哑巴忽略他这副开心的模样，想起那只蚱蜢！还有那两颗牙，当时如果不扔上房顶，他是不是也要装起来？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换下来的乳牙，玉璟玖每次都拿给他，下牙扔屋顶，上牙扔他床底，这已成了他们不可更改的习惯。
随着收集的盒子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已过半年。
云中城的宫女侍卫每半月来一次。次次都给玉璟玖带来许多吃食和小玩意，而玉璟玖每次都一抱一捆往他师兄房里堆。
他认为他们相处的甚好！每次轮到师兄做饭，他都多吃一碗。师叔还吓唬，要让他做饭。不过，有了师兄，他并不担心，师兄定会帮他。
因为平时写字交流，他认识了一堆的同音字，字写的也越来越好。因这点进步，师父奖励了他两本医书，平时没事做，他就翻一翻。
师叔给他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小尾巴”，师叔说，他是师兄的小尾巴。
小尾巴，小哑巴，听上去还挺搭。
不成想，师叔首次叫他小尾巴时，师兄居然笑了！是第一次对着他们笑，他也就不想计较这名字啦。
来东离山的第七个月，他发现了小哑巴的秘密。
是个采药的晴天，东离山上奇珍异宝多，蛇虫野兽也多。每回出门，师兄都会装上师叔特制的毒麻粉。
师叔说，毒麻粉只对山野里的活物起效用，可躲避危险，甚至是保命。他也装了整袋，但他从没打开用过，因为师兄总会牵着他。
这日，他们运气却不好，碰到了无听兽。
无听兽是东离山上独特的一种野兽。兽如其名，无听，勿听，不要让它听见，它只听得见而看不见。它体型小，仅猫狗大小，因此又很机警灵活。
师兄交代过，采药都得跟紧他。这次他却去了另外一边挖葎草。
无听兽寻着他挖动的声音靠近，就要从侧面朝他扑来，而他无知无觉挖得认真。
师兄瞥见时，惊恐不已，朝他跑去，着急的喊叫声脱口而出，“跑！快跑！快跑！”
玉璟玖看向小哑巴边呼边喊的朝他奔来，震惊得傻傻待在原地。他原来不是哑巴啊。
虽然师兄紧赶着跑来撒了毒麻粉，他还是被无听兽咬了一口，咬在右手小臂上。而沾上毒粉的无听兽渐渐松开嘴，昏倒在旁。
他肉嘟嘟的手开始渗血，伤口很深，还十分疼。他仍笑眯眯地说话，“师兄，你会说话啊。”
师兄没回，简单包扎完伤口后，牵着他左手往回走。
他想再听听师兄的声音，“师兄，我手很疼。”
但师兄不理他。
回到木屋，药灵子仔细处理了他的伤口，并训了他们一顿。
“幸亏无听兽无毒，有毒可就麻烦了。”
“有毒的话，师叔会解，师兄也会！”
毒灵子逗弄他，“哼！你倒是相信你师兄，还不是让你被咬到啦！看看这大牙印！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三人都得去陪你。”
“真好呀！”
“好个屁！”毒灵子用无名指戳歪他的圆脑袋。
处理好伤，师兄沉默着转身离开。
过了会儿，确定他不再回来，玉璟玖神秘兮兮地显摆，“师父师叔，我发现了师兄的秘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