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椰城,是沉闷的。天阴了很多久,空气像胶体一样,却迟迟不见落雨。
实验中学喜欢将期中测验安排在长假后,比如刚过去的五一。
林朝很重视这次考试,他从来没有这么努力且认真地复习。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考试林朝答得很顺畅,写完作文还剩40来分钟的检查时间,数学卷子也填满了。
“这次我考得不错!最后两道大题都是你有讲过的!”林朝心情颇为不错,考完最后一科历史,和符海并肩走在金椰河畔。
每到夏季,椰城的傍晚总是变得很长。下午六点阳光还是刺眼的,要等到七点半,晚霞才会渐渐消散,留下一抹画质极高的蓝。
“嗯,明天成绩就出来了。”符海一听林朝说出“考得不错”,心就凉了半截。
他太知道自己什么样了。考试倒霉型选手,哪里不复习就考哪里,还必出10分大题。但凡自己觉得作文写得感天动地,往往偏题十万八千里。若是觉得解题思路无比顺畅,必然是看漏条件,解字之后最多得三分。
这两天林朝沉迷于吃牛肉拉面,已经连着两个星期每天一碗。
清真面馆里,空调开得很足。塑料门帘隔绝了外面的热浪。吃完面,太阳落山了。昏黄的路灯还没亮起,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闷得慌。
“这两天总觉得要下雨,却一直没见下。”走到龙桥,汗水已经浸湿他们的校服,桥面上却一点风都没有。
“是很闷,下场大雨就好了,得浇透。不然几滴雨撒地面上,蒸发了更热。”
“哈哈哈哈,听起来像蒸笼。”
“现在真的,风吹过来都是热的,跟空调外机一样。”
“赶紧下场大雨吧!风来!雨来!”林朝张开双臂,在龙桥的拱起处左摇右摆地大喊。
林朝召唤的风和雨,在第二天都来了。
下午四点半,林朝在沉闷的雷声中迎接自己的期中试卷。
收到数学卷子时,闷雷已经演化为惊雷。
几个胆大的男生站在阳台,用手机录像。乌云浓得像墨一样,几道闪电伴着轰轰的雷声,劈在眼前,像是降下天罚。
林朝惊颤了一下,被雷震的,也是被自己的成绩震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窗外的电闪雷鸣吸引过去,一道闪电劈下,走廊上就响起一阵惊呼。
林朝在惊呼声中反复看了自己的卷子,确定没有算错分数。
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子那样大,砸在树叶上劈里啪啦的,风一吹就往阳台里泼。上课铃响起,学生们终于恋恋不舍地回到座位。
“还看呢?人体导电不知道阿?站在外面当避雷针阿?”数学老师走进来,把还站在外边的学生喊回教室。
“呵呵呵,说不定我是能飞升的有缘人呢!”那孩子嘻嘻哈哈的,挠头走向座位。
数学老师白了他一眼:“还有缘人呢,那是天罚,这次卷子够简单了,班里居然还有5个人不及格,居然还有俩个三字头的,今天这雷就是劈醒你们的!马上初三了,再不学上技校了!”
林朝低头,看着自己的卷子。他把分数遮着,符海一眼瞟过去还是能看见鲜红的大叉。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问这道题需不需要讲,下面的同学默不作声。某个天天说别学了没用了的男生大声说,老师这张卷子不用讲,小学生都会做。
数学老师没搭理他,挑了两三个错得比较多的题目细讲,又提了一下最后两道大题的易错点和陷阱在哪,就把答案投屏在白板上,让同学们对着更正,不会的上台问他。
老师一坐下,刚刚接话的男生就带着习题上去请教了。不一会,讲台上就围了七八个人。
林朝对着白板抄写正确答案,讲台上的人多,挡住了解题过程。他反复读了题目,根据题目和答案一步步地推回过程,默不作声的。
黄雨川回过身,问符海一道语法问题。符海说他也不清楚,只是感觉该选这个。
黄雨川:“羡慕你们有语感的人。”
符海:“运气好。”
黄雨川:“什么运气能考118,你进班门口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符海:“双脚同时,僵尸跳见过么?”
黄雨川白了符海一眼,转回去了。
林朝没憋住,笑了一声。
符海:“笑了?试卷给我看看?”
林朝不太情愿。
符海小声说:“我这可是名师一对一,你看讲台上,一对八呢。”
林朝还是沉默,他将卷子折了折,收进桌肚里。
符海把自己的数学卷子摊开,推过三八线,问:“那你要不要瞻仰一下满分的卷子?”
林朝看向卷子,卷面整洁,字迹工整,赏心悦目。
少年指甲修剪得圆圆的,是干干净净、骨节分明的一双手。
符海拿出张全新的草稿纸,把座位挪向林朝那边,问:“从头给你讲讲?”
没等林朝回答,他就写出了第一题的解题步骤。
“这个我会。”林朝声音闷闷的。
“那你教教我,把过程写一遍给我看看。”
这节课,他们没再开口说话。只是两只笔在同一张纸上写下公式与数字,偶尔有些透视图的草稿。
下课铃响,符海折起草稿纸,说:“其实你都会的,只是题目理解有些偏差。而且这次题量少,分数占比太大了。”
林朝:……
符海:“我没有安慰你噢,你看,这些步骤都是你自己写出来的,今天回去再重新做一遍卷子,有卡的地方,来问我就好。”
林朝:“好哦。”
符海:“好哦,拉钩噢。”
林朝:“啊?”
符海:“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他伸出右手,比了个六,晃了晃,“来啊,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林朝的小拇指和符海的勾在一起,晃了晃。
二人大拇指相互盖章时,黄雨川转过头来,一脸匪夷所思:“你们为什么上课的时候要牵手啊?”
温如云闻言转身,看见两只勾在一起的手,带着笑意复读:“你们为什么上课的时候要牵手啊?”
彭远波跟只金毛一样不知从哪蹿出来,问:“你们牵手为什么不带上我啊?”
暴雨后乌云散得很快,放学路上的小水坑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彭远波跳起来把树枝拉下,又迅速躲闪。树叶上的水珠零零星星地往下落,站在树下就像淋了场小雨。
“什么毛病啊!”黄雨川一路追着彭远波打。
那阵子,空间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我不想去上学了,因为我太困、太冷了,学校里也没人喜欢我。”
林朝在电脑课时转发了这句话,并评论:“我不想去上学了,可是学校里有我的好朋友在等我。”
能和好朋友一起上学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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