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安埋着头疯狂思考时，苏与别已经拿着银桂螺旋杵，一步步朝着瘫软的金发少女走去。
他轻快地声音在耳边响起：“真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半个小时居然这么快就到了，看来接下来就该跟可爱的金发小姐说再见了。”
“苏与别，你！”
历安从思虑中猛地抬头，眉头紧紧蹙起，看起来恨不得揍他一拳。
于是苏与别脸上的笑容拉大了些，相当轻蔑地说到：“呵！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拖延时间，才不停的问我一些无聊的问题，但我可不像颜羽那么蠢，吸血鬼的恢复力惊人，我不会让她有机会恢复体力逃跑。”
他的下巴昂起一个弧度，眼睛一眨不眨，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是恼羞成怒，还是冷静下来？
重伤的黑发青年死死盯着他，眼里几乎冒出了火星，但片刻之后，他居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眼里只留下一片被火烧后的贫瘠灰色。
那张好看的脸被凌乱的黑发挡住了大半，露出完美的五官的一侧，上面隐约残留着痛苦和愤怒的痕迹。
“苏与别，你就不能放过颜羽吗？”
“不能。”
面对这无情的拒绝，历安并不意外。
“苏与别，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他平静的目光看过来，双瞳瞬间变成了冰魄一般的红色：“你并不是真的想杀掉颜羽，只是想看我出丑而已，现在你已经看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双手撑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十年前，我答应过颜成水，要好好照顾她，但在那之后颜羽就失踪了，我没有履行我的承诺。”
这样说着，历安挡在了颜羽面前，就像他刚刚他挡在苏与别面前一样：“现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死在我面前。”
一听这话，苏与别的笑容立刻瘪了下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冷笑：“所以这个任何人，包括了我，也包括颜羽？”
黑发青年看着他点了点头：“是的。”
历安的态度实在是让人火大，苏与别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但这个时候，他又有些微妙的理解了颜羽之前说的话，所谓的没有人能和历安同行——只可惜，他不是颜羽。
桃花眼微微一沉，在黑发青年波澜不惊的注视下，苏与别勾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那真是不好意思，看来你今天要破例了。”
“——颜羽，我非杀不可！”
话音刚落，苏与别便举起手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里一共十发特制子弹，刚刚他在对付颜羽的时候已经用了七发，现在的枪里还剩三发。
重新填充子弹肯定来不及躲开历安干掉颜羽，所以苏与别在刹那之间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用着三发子弹杀掉颜羽。
“咻！咻！”
毫不犹豫地连射两枪，然而，第一枪和第二枪对准的却不是颜羽，而是历安！
他特意避开了胸膛和心脏的位置，两颗子弹分别击中了历安的左肩以及左边小腿，黑发青年被两颗自带爆炸效果的子弹轰得后退了几步，露出了身后的瘫软在地的金发少女。
趁着这个空隙，他扣动扳机，最后一发子弹稳稳对准了颜羽的心脏！
三发子弹接连射出，枪声回荡在山涧，整座十垢山似乎都震颤了起来。
在这震耳欲聋的动静中，苏与别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是历安的声音！
苏与别连忙看过去，只见黑发青年抬手将最后一颗子弹抓在手上，呕出一口鲜血。
他脸上露出了一种无奈的表情，冲着苏与别摇了摇头。
“对不起。”
他就知道，即使再怎么努力避免，最后依然会走到这一步。
没办法了。
实在是瞒不下去了。
决意一生，历安的双眸的颜色便深了几分，旋涡般看向拿着枪向他挑眉的桃花眼青年。
唇角微张，出口的声音略显低沉和沙哑，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但开口的每一个字都足以搅乱空气。
他看着苏与别的眼睛，说到：“苏与别，退下！”
一声令下，苏与别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突然躁动起来，周身的空气出现了一丝奇异的波动。
这五个字就像五枚钢钉，一字一钉，猛地扎入了他的心脏！
无来由的恐惧伴随着血液，传递到肢体全身。
下一秒，他的膝盖不由自主前倾，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苏与别抬头，此刻的震惊毫无遮掩的在脸上表露。
他定定看向眼前的碎石泥土，思绪瞬间百转千回，脑子里雪花般飘过许多纷纷杂杂的事情。
「分手那天晚上，肮脏的小巷子里，他被发狂的张三棍咬住了脖子。
下一秒，冰冷的刀尖从背后刺入胸膛，他扑倒在地，看着刚分手不久的前男友从天而降。
一双红瞳平静地倒映出自己濒死前的狼狈模样。
他昏迷了，被救了下来。
醒来后躺在前男友工作的小诊所，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只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
历安说，他沉睡了三天三夜，只受了一点小伤。」
「在筒子楼里，在水晶宫疗养里，在小蠡江边，每一次闻到血腥味，他都会头昏脑涨、无法思考。
历安总是亲自为他递上白色药片和红色的药水。
“这些是什么药？”
“何医生专门调的药……治疗后遗症的……”
十天时间，他被刺的伤口已经痊愈，背上只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痕迹，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觉得历安的血很香。
非常非常的香。」
就在刚刚，颜羽被激怒后濒临失控，历安把她摁在地上喂了一把什么东西。
历安撒谎了，他说喂的是镇定剂。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专门为他随身携带的白色药片。
苏与别跪在地上，短短几秒钟，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历安说过，半吸血鬼状态不稳定，很多人类会在转化的过程中失控，变成被吸血渴望支配的怪物——现在他明白了，不稳定的不止是颜羽，还有他。
如果没有那些白色药片和淡红色的药水，说不定他也像颜羽一样，早已陷入了癫狂。
“呵呵呵呵呵呵！”
想到这里，于是他埋头大笑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寂寥的十垢山上，令月色都稀薄了几分。
历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苏与别，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隐瞒什么吗？”
他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响起：“分手的那天晚上，你被失控的张三棍袭击，我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快死了。”
“我救了你，但作为活下来的代价，你成了我的眷属。”
听到这里，苏与别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没有抬起头，也没有看向任何地方，短促的停歇后轻声应到：“嗯，我刚刚已经明白了。”
黑发青年无声地张嘴，似乎想再解释一下，但当他看到苏与别埋着的脑袋，又垂下了眸子：“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历安蹙起眉头走到了苏与别面前，小心翼翼弯腰，从他手里抽走了银桂螺旋杵。
他每做一个动作，胸口的血液便淅淅沥沥的滴落，像下雨一样淋在苏与别身上。
两个人靠得很近，苏与别被迫跪在地上，历安撑着身体，窸窸窣窣的摸索声回荡在耳边，两人都没有说话。
拿到了银桂螺旋杵，历安终于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走到颜羽身边，小心翼翼地把瘫软在地的金发少女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抱住了她。
不再理会苏与别，历安幽深的视线看向大石头后的苏粲，说到：“苏与别上山前报了警，特七区的人已经赶到山脚下了，马上就会上来，在那之前麻烦你照顾一下苏与别和何思豆。”
苏粲背脊一震，反射性地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历安是在对他说话，结结巴巴应到：“啊……好、好……我会照顾好苏与别和何思豆的，不麻烦不麻烦！”
历安冲苏粲十分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
说完后，他便抱着颜羽便往一条小路走去。
苏与别跪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历安支撑着残破的身体，抱着双眼空洞的金发少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历安离开的地方，桃花眼诡异的发着亮。
然后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当历安的背影完全融入十垢山扭曲的夜色，他才挪开了瞪得发干发痛的眼睛，倒在地上，看向了天空中的一挽缺月。
山风有点冷，脑子也有点晕。
不过身体里的血液却疯狂地躁动着，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深深呼吸了一口周围散发出甜美气息的空气。
那是历安鲜血的味道。
完了，他现在好想喝历安的血。
好想和历安坐爱。
在一**浴念排山倒海的冲击下，苏与别低低的笑声在风声中平息，眼神也逐渐平静下来。
把那些波涛汹涌的情绪全都藏进了瞳孔深处。
他决定了一件事情。
他要成为苏家家主，他要把历安变成一条永远栓在他身边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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