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苏与别懵懵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答应了？
历安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就像突然进入了一场美梦，又觉得这可能是个陷阱。
刚刚冒头的兴奋和雀跃被强行压制了下来，苏与别脸上不见开心，眼神甚至有些沉郁地盯着黑发青年：“为什么会突然答应我？”
南湾区危在旦夕，历安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苏与别却很执着。
他微微眯起眼睛，像盯猎物一样盯住了历安。
苏与别现在很急，急的不得了。
他怀疑自己被南木传染了。
当然，他不是急着拯救南湾区，而是急着想知道，历安为什么会突然答应他。
斟酌了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他才说到：“不用那么着急南湾区，事情根本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历安投来疑惑的眼神。
苏与别只能不太情愿地继续说到：“安切斯特家族十年前就和血族亲王勾结，是如今的城主亲自挫败了他们的阴谋，这十年来，肯尼偷偷摸摸的在爱圣医院培养吸血蛛人，城主难道会一无所知吗？”
这样一说，历安果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为了让患有心脏病的江玲玲活下去，辛求玉曾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爱圣医院的地下研究室，只为了让颜羽和江玲玲立下血契，帮她转化成吸血鬼——辛求玉知道爱圣医院在做什么，而且很可能比什么都清楚。
见历安明白过来，苏与别继续说到：“辛求玉是城主的人，既然她们敢放任安切斯特家族十年，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辛求玉同意，她随时都可以启用Plan B。”
苏与别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如今的高升城城主名望鼎盛，把高升城发展得很好。
十年前她成功粉碎了代城主和血族亲王的阴谋，从一众候选人中脱颖而出，逼迫三位血族亲王和人类签订和平条约，从此以后，高升城内便极少发生吸血鬼袭击案。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爱圣医院的事情毫无察觉。
“所以，我们先来聊聊自己的事情吧？”
历安被苏与别说服了：“苏与别，在我回答之前，你能对我说一句实话吗？”
苏与别眨了眨眼睛：“当然可以。”
“你和爱丽丝的交易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帮她毁掉高升城，她放过你一马。”
见历安不为所动，苏与别的眸色深了些：“你怀疑我和爱丽丝合作，一开始就知道心脏是假的，却故意吞掉心脏博取你的同情，然后制造出南湾区暴动的局面——就为了逼迫你立下血契？”
“不是吗？”
“是的，而且大部分都正确。”
——除了爱丽丝没告诉他心脏有问题外。
他有点好奇，历安为什么会这么敏锐：“是因为南队长在你面前说，这都是我搞的鬼吗？”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直觉。”
历安给出了一个相当狡猾的答案。
苏与别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着最后的回答。
如果历安反悔的话……
那个瞬间，苏与别脑海里闪过了千万种可能，但他只是抿着唇等在原地，什么表情也没有露出来。
黑发青年也沉默了一瞬，苏与别承认一切后，他依然半跪在地，仰头看着他：“其实你不做这些事情，我也会答应你。”
“嗯？”
“那天我回来找你我就说过了，只要你能原谅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
“包括和我立下血契？”
“包括和你立下血契。”
苏与别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刚刚被强行压抑下去的雀跃和激动再次冒头，就像一根引线，点燃了原以为已经空掉的鞭炮，在他的胸腔里劈里啪啦的炸裂开来。
他感到很激动，甚至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只能尝试着埋头去亲历安，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狠狠地吻：“这句话，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
在一个狭窄又安静的空间里，辛求玉正撑着手，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一轮圆月。
外面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声，就好像成群的怪物正在相互厮杀，大地因此弥漫起了一股血腥气，把窗外的月亮也染成了血红。
她欣赏着这一幕，旁边的手机突然呜呜呜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苏与别。
她并没有理会正在震动的手机。
“您的电话，不接吗？”
辛求玉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他看起来有些局促，浓重的血腥气和窗外传来的嘶吼似乎让他感到神经衰弱。电话响起的瞬间，他下意识弹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这么问到。
“嗯。”
辛求玉只应了一个字。
第一个电话没接，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进来，铃声持续响了两分钟时间。
两分钟后，铃声熄灭，逼靥的空间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苏粲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竟然又是苏与别！
这个野种，这时候给他打电话干嘛？！
苏粲忍不住想骂人，立刻就要挂掉，结果因为神经太过紧绷，竟然一不小心滑到了接听。
“二哥开外放，辛求玉现在就在你身边对吧？”
密闭空间实在是太小，电话刚一接通，苏与别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回荡出来。
苏粲心里咯噔一下，满脸为难地看向了身边的优雅女人，她懒懒地撑着胳膊，幽幽地转头看了过来：“开吧。”
于是苏粲满头大汗地开了外放，同时在心里诅咒了苏与别一千八百遍。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苏家小子？”辛求玉的声音懒懒的，就像她此刻依靠着窗户的动作一样。
“我特意来向您汇报湿地酒店项目事件的调查结果。”
“哦？”电话里的女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就像无聊时随意逗弄一下猫猫狗狗：“那你说说看？”
“总的来说，湿地酒店三起案子的幕后凶手都是同一个人——就是肯尼.安切斯特。”
苏与别的声音通过手机话筒，在狭窄的空间中响起：“十年前高升城进行城主大选，安切斯特家族扶持的是代城主，为了获取更多的选票，他们和三位血族亲王一起狼狈为奸，想要把南湾区变成高阶血族的培养皿。”
“就结果而言，他们失败了，现任城主挫败了他们的阴谋——作为代价，三位血族亲王不得不和现任城主签订了吸血鬼与人类的和平条约，从此每一位吸血鬼都必须登记在册，否则一律击杀。就因为这个和平条约，人类完成了对吸血鬼群体的完全掌控。”
“但安切斯特家族并不甘心就这样被人类打压，于是在之后的十年里，他们利用家族旗下的医疗产业——也就是爱圣医院，偷偷开始制造高阶吸血鬼和吸血鬼蛛人。南湾区因为十年前的那场动乱，几乎变成了流浪汉和小偷强盗们的温床，正好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实验材料。”
“被制造出来的吸血蛛人就沉睡在小蠡江烂尾楼地底，南湾区也因此几乎成了吸血蛛人的领域，但扩张还在悄悄的继续进行——这时安切斯特家族盯上了南湾隔壁的辛乌区，由肯尼老头和苏青山一起牵头，他们共同投资了湿地酒店工程。”
“但这次投资并不像肯尼预计的那么顺利，不知道是苏青山不同意这个计划，还是计划途中发生了什么矛盾，总之最后，这个工程全权落到了苏青山手里——肯尼和苏青山翻了脸，然后苏青山就被袭击出了车祸，工地上发生的三起案子也都是因为这个。”
“失踪的李富贵成了吸血蛛人，沉睡在了小蠡江的地底；陈多财是因为吸血后神情恍惚才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至于刘老头，他是被月圆夜发狂的吸血蛛人一起吸干了身体……湿地酒店俨然就快要变成第二个小蠡江了。”
听到这里，辛求玉不可置否地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在城主出手清理安切斯特家族之前，肯尼老头应该会和苏青山先打起来——安切斯特家族和苏家的对抗，大概是城主很乐意看到的吧，只可惜苏青山车祸后就直接躲起来了，完全不出面，也不再管湿地酒店的问题，而是直接把这个烂摊子递给了我。”
这时，辛求玉终于发表了自己的听了这么一篇长篇大论后的第一个看法：“苏青山确实很狡猾，不愿意参与纷争，就把儿子推了出来——真是一位好父亲。”
“虽然我很讨厌苏青山的这一点，但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大概率也会这么做。”
“看来你也会是一个好儿子。”
苏与别想了想，觉得聊得差不多了，于是故意抛出了一个问题：“冒昧问一句，既然你们早就知道安切斯特家族制在造吸血蛛人，为什么还要放任他们十年呢？”
辛求玉温柔地说到：“吸血鬼呢，不过是一群扒着人类吸血的的寄生虫而已，一只只的是杀，一堆一堆的也是杀，它们有时候无法认清自己的位置，还以为自己是处于食物链的顶端，所以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有人帮它们认清这一点。”
苏与别认同辛求玉的大部分话，但那理所当然的傲慢，依然让他觉得不太喜欢。
心里生出一些抗拒，苏与别的语气却没有什么波动：“如果只是为了给吸血鬼一个教训，就连着南湾区的普通人类一起剿灭，这是不是也过于残忍了些呢？”
终于，他进入了这次通话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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