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得很突兀。
虽然礼貌的响了三声，可是响起第一声时，苏与别正注视着历安咬球的嘴，红色的舌在里面若隐若现，他当时就有点心软，想着要不要干脆摁住这个人，来场办公室paly。
显然，这样的思考是很费脑力的，所以第二声第三声敲门声响起时，他都没能把自己从温软泥潭的想象中拔出来，直到历安冲他努了努嘴。
“喂，有人在敲门。”
就是因为这句话，球掉了，然后不知好歹的秘书先生直接闯了进来。
还好意思问他们在干嘛？这不是显而易见嘛！他和自己的保镖正在**！**！**！
苏与别拿了张手帕，轻轻擦拭沾上水的双手，擦完后才回头看向这位不速之客：“如你所见，我们正在工作。”
“是吗？”甄余没有质疑，又推了推眼镜。
此时，办公室地面一片狼藉，水渍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地，水球骨碌碌滚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明显的水痕，甄秘书打量着现场情况，说到：“我去叫打扫阿姨过来。”
“不用。”
苏与别阻止了他，把刚擦过手的手帕随意得扔到了历安面前：“他打扫就行。”
黑发青年依然半跪在地，苏与别的目光自上而下，压迫而来：“除了保护雇主，打扫应该也是保镖的工作，你觉得呢？”
历安没有吭声。
于是苏与别冷哼一声：“记得把这里打扫干净，一滴水我都不想看见。”
这要求听起来如此严苛，甄秘书却没有插嘴问个一字半句，苏与别更加不爽了，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带上了火气：“你呢，一言不发就闯进我办公室干嘛？”
我明明敲了门的，三声。
当然，这种愚蠢的辩解只在甄余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过掉了，表面上，他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有工作向您汇报。”
“工作！？”苏与别一听，更是没好气。
“是关于四个月后的湿地酒店剪彩仪式，需要您亲自出席，介时苏先生也会参加，他将在剪彩仪式上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苏与别从鼻子里哼出了轻蔑的音调：“有多重要？”
“是的，相当重要——苏先生将卸任人类与吸血鬼友好商会会长的职位，重新选拔会长。”
一听这话，苏与别脸上的表情立刻消失了。
无论是轻蔑，还是隐隐约约的火气，甚至是那吊儿郎当的态度，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眯起了眼睛：“苏青山终于舍得退位了？”
甄余：“并没有舍得或者不舍得，这是苏先生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情。”
*
吸血鬼与人类友好商会，是苏青山十年前创立的组织。
十年时间，这个商会在不断的壮大，直到势力遍布五大城，到了现在，几乎所有吸血鬼相关产业都加入了商会——比如三大亲王控股的珠宝产业、比如安切斯特家族专门面向吸血鬼提供住宿服务、比如吸血鬼食物供应等等。
十年的强权控制，这个商会自然而然成了苏青山的一言堂。
苏氏之所以能在高升城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和他间接把控了五大城绝大多数吸血鬼的相关产业脱不了干系，这一点甚至让城主都感到忌惮。
“看来，城主终于忍不住要对苏青山动手了。”
甄余一离开，苏与别立刻又变了一张脸，刚刚还面无表情，现在的好心情却显而易见。
历安默默擦着地板，还好苏与别没有继续为难他，现在的心情好像不错，看来爱丽丝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时保持沉默比较好，但历安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到：“苏青山完蛋的话，你不是也会被牵连吗？”
所以为什么这么开心？
“牵连啊……说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当苏青山的儿子真是遭罪。”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他却弯起了眉眼：“不过我身边不是还有你嘛，遇到危险的话记得保护好我哟。”
苏与别的心情确实不错，却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青年笑意盈盈的面孔，历安心底却泛起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
“你们闹矛盾了？”
拿着抹布出来清洗的时候，戴着眼镜的秘书先生正在站在水池旁边，历安后知后觉，这个人似乎是在等他。
苏与别刚刚胡闹了一通，办公室里到处都是水，浑身湿透的他来得及换衣服，导致地面的水渍反而越积越多，全部打扫下来，吸血鬼也久违的感到了烦躁。
想到甄秘书刚刚进门时撞见的场景，历安移开了眼神，一边搓抹布，一边问到：“您是怎么发现的？”
“很明显。”
听到这个回答，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把话接下去，于是接着刚才的问题回到：“嗯，他跟我闹别扭呢。”
狭窄的空间里只有水流的声音，历安觉得有点尴尬，等待着甄秘书接下来的询问。
“嗯，我明白了，希望你们不要影响工作。”
这话让历安苦笑了起来，原来甄秘书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诫他这种事情：“好的，我的话……尽量。”
然而，他只能答应一半。
因为另外一半的控制权在苏与别手上，如果苏与别偏偏要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工作，他也无可奈何。
“这样就好。”
得到历安的保证后，甄秘书就离开了，显然对于他话里未尽的意思十分明了。
真是个神奇的人类。
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
四个月后，湿地大酒店终于开业了，剪彩仪式如期举行。
但是在宴会开始前的半小时，苏与别还呆在自己中央主城区高级公寓的换衣间里。
“嘟嘟哔嘟嘟——”
“嘟嘟哔嘟嘟——”
换衣间整整四十平，被分隔成了相对的四片区域，一面墙用来挂西装，一面墙用来挂休闲服，还有一面墙是用来放领带、皮鞋、袖口、帽子之类的装饰品。
四面墙的中间摆着一张圆形沙发，吵闹的铃声正在上面坚持不懈的响着。。
但事实上，换衣间里很安静。
里面装着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正站在试衣镜前整理自己的领带。
他的手法坡有些粗暴，眉眼间带着冷色，似乎对手上这个领结十分不满意，不停“嘟嘟哔嘟嘟”响着的手机好像加重了他的烦躁，但他一个眼神也没往沙发上的音源看。
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站在试衣间门口，穿着黑衬衫和西装裤，背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正在等待男人选好领带合适的颜色。
狭窄又宽敞的衣帽间里，没有一丝人声，连呼吸声都没有，唯独电话铃声顽强的运作着。
当被随意甩在沙发上的铃声响起第五遍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黑发青年终于抬手看了看手表，开口说到：“苏与别，离宴会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所以呢？”
正在打领带的青年长了一双桃花眼，闻言眼里亮出一抹厉色，从穿衣镜里俯视着门口眉眼不动的黑发青年。
“你该出发了。”
黑发青年顺着眼神往沙发上沸腾不止的手机看去，这时沸腾的铃声暂停了两秒，复又响起了第六遍：“你再不出现的话，甄秘书马上就要亲自过来催人了。”
“你和甄余关系很好吗？”
“一般。”
“那我接不接他的电话，关你什么事。”
“我……”
当历安开口想再说点什么，苏与别已经回头走来，那一条被他蹂躏了好久的领带端端正正系在脖子上，使桃花眼青年看起来比平时正经了九十九分。
他目不斜视地从历安身边走了过去。
来到湿地酒店时，开业宴已经开始了，光鲜亮丽的主持人正在上面讲话。
甄余蹙着眉头迎了上来，见苏与别臭着脸，特意转头问历安：“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历安：“苏与别心情不好。”
甄余：“？”
历安：“他还在和我闹别扭。”
说是闹别扭，其实只是苏与别单方面的发脾气而已。
依然是关于爱丽斯的问题。
在四个月前的那次谈话之后，他们又有了几次相关的对话。
“爱丽丝？”
提起这个名字，历安愣了一下，一下子没有想起是这是谁。
在苏与别貌似随意，却死死盯着的目光下，历安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个金发绿眼睛的小女孩形象。
——肯尼.安切斯身边的神秘金发少女。
——为了引诱历安吃下被诅咒的心脏，她谎称自己才是控制吸血蛛人的安全装置。作为吸血蛛人的幕后主使，爱丽丝便是不折不扣的帮凶，但自从历安踩碎爱丽丝的脑袋后，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重要的是，爱丽丝，看起来很了解历安。
“嗯？”见历安沉默不出声，苏与别的声调扬起了半个弧度：“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我没有……”
他只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爱丽丝只是一个傀儡的躯壳，幕后操纵的那个人才是真凶，而爱丽丝并不是他熟知的任何一个名字。
“我不会强迫你，不过，你不说我也能找到她，如果你喜欢保持沉默的话。”
冷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苏与别身上带着冷冷的气息，说完后就从历安身边一路走过，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说，他生气了。
“你干什么？！”历安赶紧小跑着两步跟了上去。
“下班。”
然后“砰”的一声，历安被挡在了门的这边。
于是，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僵硬了起来。
一连四个月，苏与别都保持着一副冷淡有疏离的模样，时不时阴阳怪气的嘲讽他几句。
历安原本是想好好解释的，但是他说他和爱丽丝不熟，已经记不住过去的很多事情了，也不知道爱丽丝为什么会针对自己……这种解释的话苏与别却一直不信，还一连被阴阳了好几次，所以历安也觉得有点窝火，于是干脆就这么保持了沉默。
然后，诡异的状况就持续到了今天。
历安原本是有点后悔的。
和苏与别生气就像是用臭鸡蛋碰石头，不但砸不过还会惹一身腥，但目前的状况却不容他缓解，无论说什么，苏与别似乎都觉得他在撒谎，总是会越描越黑。
他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从无奈的情绪中回神，只见眼前的秘书先生蹙起了眉头。
这让历安想起了四个月前甄余在茶水间对他的嘱咐——“不要影响工作”，秘书先生的一瞥似乎带着不满和指责，历安也觉得有些歉疚。
不过甄秘书却没有多说，只是回头把人迎入了场内：“苏小少爷，宴会已经开始了，大家都在等您，赶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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