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铭两指放在手机屏幕上，放大了照片来看，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放下，回头读剧本。但没过多久，肖铭又拿起手机，把照片保存到了相册。
饰演匡则的演员韩泽在边上，不动声色地将肖铭的举动收入眼底，他虽然看不到手机的内容，但能看出来肖铭的心情不错。
匡则在剧中是大将军李旷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也是军中的参将，剧本里的匡则看似吊儿郎当却很能洞悉人心。韩泽在这一方面与人物还真有几分贴切，人情练达，深谙世故。
很快，陆羽宁一行也来到帐篷汇合，陆羽宁进来的时候穿的是一件古人白色的里衣，袖子卷得老高，手里拿着一把小电风扇怼脸吹着，原本身上那件破棉袄由身边的陶书抱着。
“肖老师。”陆羽宁进入拍摄点，和肖铭打了招呼，转向韩泽，用更灿烂的笑容喊，“韩哥，昨儿休息的不错吧。”
“还行还行，”韩泽上前两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笑道，“可惜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早知道就不休息了。”
陆羽宁很快明白过来韩泽的暗指，抬手一拳挥在韩泽胳膊上，咬牙切齿低声说了个“滚”，又一掌拍在自己脸上，仰天喟叹：“我就知道，江湖会有我陆小爷的传说。”
“不过你别担心，我看肖铭今天的心情好像还不错。”韩泽今天来片场，只听到了昨天早上的八卦，并不清楚后面的事件发展，所以印象还停留在之前陆羽宁怵肖铭怵得不行的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陆羽宁满不在乎地应道，又朝身后跟着的人招招手，“韩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待会儿和我们一起拍的特约老师。”
肖铭看着热络社交的陆羽宁，觉得自己像是被排斥在外的人，和陆羽宁与韩泽交谈时的熟稔相比，陆羽宁和自己说话简直是过于礼貌。
肖老师、韩哥、特约老师。
肖铭突然不是很喜欢“肖老师”这个称呼。
导演过来把这场戏给他们捋了一遍，又提了提重点。戏里，陆羽宁有一个踹特约演员的动作，陆羽宁这会儿正细心地和特约演员交流、比划，反复叮嘱不要受伤。
肖铭看着陆羽宁和特约演员神采飞扬，嘻嘻哈哈的样子，很明显是下午混熟了，也是，留心看一下，好像除了自己，剧组就没有陆羽宁没混熟的，肖铭莫名其妙觉得有些郁闷。
这也不能怪陆羽宁，之前的相处模式多少有些惯性，虽然现在已经和肖铭冰释前嫌，但在韩泽和肖铭之间，韩泽显然是陆羽宁的社交舒适区。
不愧是培养了一下午的默契，正式开拍，陆羽宁和特约演员配合得非常契合。
下一个镜头是肖铭蹲下来对特约演员说一句很有压迫感的词，这对肖铭也是易如反掌。
随着韩泽把特约演员带下去，这场戏就告一段落，接下来又是陆羽宁和肖铭两人的对手戏。
之前正式开拍，陆羽宁就把那件破棉袄套上了，帐篷内空间小，人多，还有灯照着，经过刚才一场戏，陆羽宁热得脸颊通红，鼻尖沁出汗珠来。
“哎呀，这台词，好怂啊，”陆羽宁一手拿着小电扇怼脸吹，一手拿着剧本，“导演应该昨天排这场啊，那不就本色出演了嘛，是吧，肖老师，哈哈……”
陆羽宁是会聊天的，肖铭觉得气结，但又觉得自己这气生得莫名其妙。
陆羽宁贴不贴合不知道，反正肖铭现在的状态还挺贴合出演的李旷这个角色的情绪的。
“明天还吃早饭吗？”肖铭在对戏的时候突兀地问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其中还有早上抢了早饭的。
“不是，肖老师，你能不能专业点，这样我很容易出戏的。”陆羽宁皱着眉，一脸不悦地用右手电风扇底敲着左手的剧本，“拜托，我现在人物应该是情绪从高处直转而下，又饿又累，又委屈又怂的啊，你这会儿问这么开心的问题，合适吗？”
被陆羽宁噼里啪啦一顿吐槽，肖铭的气顺了，笑笑：“行，那回去路上说，晚上还开我车子回去吧。”
“再说再说。”陆羽宁没有注意到工作人员精彩纷呈的眼神，只是低头看着剧本不耐烦地催促，“赶紧地，对词，对词。”
虽然手里拿着剧本，但两人对词的时候几乎都不用看，陆羽宁断断续续说完台词，咧嘴道：“这台词多好，忘词了都发现不了。”
然后是肖铭带着情绪眼神锋利的掠了一眼陆羽宁，还没开口，陆羽宁已经感受到压迫感，缩了缩脖子。
肖铭收起气场，笑道：“走个戏还接情绪啊。”
“本能反应，肖老师多少是有些压迫感在身上的。”陆羽宁估摸着差不多了，走两步，把手里的东西递向陶书的方向。
陶书赶紧接过，退到拍摄区外。
这场戏也不算太复杂，甚至不用走位，定点拍摄，两人进入到角色中后，几条就过了。
导演的“过”一出口，陆羽宁第一时间扒掉了棉袄，接过陶书的可乐猛灌两口，嘴里念着：“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脱水了。”
陶书则赶紧把东西都递给汤策，从包里拿了湿巾给陆羽宁擦脸，因为要接戏，陆羽宁一整天都保持着这个满脸泥的妆造。
“走走走，先去找妆发老师摘头套。”陆羽宁直接拿过陶书手里的湿纸巾，抽出两张，胡乱往脸上抹的同时，转头问肖铭，“肖老师，要不要一起。”
“好。”肖铭拧上保温杯盖子，递给赵莹，笑着答应。
赵莹诧异地接过杯子，身为万能助理，赵莹特地跟妆发师学过怎么拆头套，所以肖铭如果接古装剧，下戏后都是直接回房车换衣服，然后赵莹给他卸头套，这样肖铭就可以直接在房车洗澡。
陆羽宁之前都是躲着肖铭走的，自然不知道这套流程，只是很随口地叫了一声。
所以这个时间点，当肖铭和陆羽宁同时出现在梳化间的时候，几个妆发师是诧异的，但也都在抬头打过招呼后，继续自己的事了。
部门一把手已经撤了，本来还在忙别人的二把手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走到肖铭身边：“肖老师，您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要紧的事，过来拆个头发。”肖铭开口。
这个二把手尽管心里冒出了无数问号，但面上还是非常专业地微笑，并做了个请的手势：“好的，您这边请。”
肖铭上位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种优待，甚至于在他的认知里，这都算不上什么优待，反而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今天要是一把手在这，就算拆头套这样的小活，也是一把手亲自上的。
陆羽宁站在原地，他虽然是主演，但演艺圈大部分还是看咖位下菜碟，陆羽宁现在小咖都算不上，之所以混得开，完全是因为性格好。但陆羽宁也不是拔尖争头的个性，只要不是特别着急，都是按顺序排队的。
所以当肖铭拆完，见陆羽宁还站着不动时，随口道：“站那干嘛，过来啊。”
“我……”陆羽宁正想说自己可以等等。
但被二把手打断，殷勤道：“来吧，小陆，顺手就拆了。”
“谢谢姐。”陆羽宁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推脱，笑着上前，坐上刚才肖铭坐过的位置。
肖铭则站在陆羽宁右侧前方等陆羽宁。
“肖老师，你这身不热吗？”陆羽宁头不能动，眼神斜视着，看一身剧装的肖铭，“你先去换衣服呗。”
喊别人都是叫哥、叫姐的，怎么偏叫他老师，显得两人多不熟一样，肖铭不悦，说话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没事，等你。”
陆羽宁适应能力强，确实没什么事，关键其他人，自打肖铭进来，呼吸都放缓了。
得知肖铭专门在这等陆羽宁，二把手赶紧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陆羽宁拆完头套，和肖铭一起出了妆发室，去隔壁换衣服。
肖铭却在更衣室前停住，说自己的衣服在房车里，他先过去，让陆羽宁换好衣服过去找他。
陆羽宁不理解，陆羽宁震惊，问身边的助理：“所以，肖老师刚才在妆发那边等我的意义在哪？”
汤策：……
陶书：“可能是，送你过来更衣室吧。”
陆羽宁比了个大拇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拿过陶书手上装衣服的袋子，进更衣室，关门。
和昨天一样，陆羽宁开车到自己的住处，晚上和肖铭在微信上闲聊几句，约了第二天的早饭。
第二天，陆羽宁小赖了一下床，八点下楼，肖铭已经到了。
第三天，陆羽宁比约定时间还晚了5分钟，早饭已经没什么诱惑力了，但是能开车。
第四天，连着早起了4天，不管排到的是几点的戏，肖铭每天都默认8点碰头，陆羽宁觉得这个车也不是非开不可。
第五天，陆羽宁彻底摆烂了，任凭陶书八百个电话催起床都不为所动，陶书没办法，只能给赵莹打电话，跟赵莹说了一下情况，让他们先直接去剧组。
陶书挂电话不到五分钟，陆羽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陆羽宁闭着眼睛接起来，没好气地威胁道：“你再夺命连环call，小爷我就关机了呀！”
这还是肖铭第一次听到陆羽宁这么暴躁地语气，怔了一下，才开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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