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莫管旁人的事。胡谙兀自欣赏歌姬,心不在焉。
“谙谙可是觉这舞不好看?”白七浮睨着胡谙,狎而不庄。此言差矣,胡谙从未觉那歌姬不好,忙道:“没,没有。我觉着很好,犹抱琵琶半遮面,赏心悦目。”
闻言,白七浮鄙睨歌姬,漫不经心摇扇。抬眸与那风欲绝对视。那风欲绝接收眼神,抿嘴勾唇。顷刻色变,嗔道:“秋千,凤娇,退下。此曲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能不能有点新意?整些新花样?”边道边轻挑怀中美人下颚,妖娆魅惑地吃下葡萄。
若不是有方才洒银一事,胡谙定觉风欲绝就是个风流纨绔。如今瞧风欲绝训人,总觉哪里怪怪的,但说不上来,感觉假模假样。
闻训,秋千与凤娇骤然嘘声,埋头听着。原先欢快氛围霎时一扫而空。胡谙兀自瞧那歌姬,忿忿不平:明明唱的很好,舞得也很美……
“砰砰”,毛安敲门笑道:“客官,菜已备好,可否开门让小的进来。”
今游长街,拜锦扶,观歌舞,倒真是饥肠辘辘。胡谙正欲起身开门,却见白七浮轻挥衣袖,门便“吱呀”开了。门开,热气香气四溢。
先是三冷盘,后为酒与汤,最后上主菜。胡谙兀自思忖:先冷后热,先炒后烧,先清淡后浓醇。嗯……是大户人家的讲究。
白七浮莲步轻移,立于桌边端详菜品。蓦地蹙眉,摇扇似嗤似嗔:“这残花羹讲究清与稠。清若漱玉,稠若胶胨。且看你这残花羹,浑如浊酒,稀如薄茶!可是换厨子了?”
说罢,扇抵羹碗,惜道:“真是糟蹋了这上好瑞香。”
见其头头是道,毛安手足无措,呆道:“客官真乃行家。原先厨子有事返乡,此次掌勺的是新来的。嗯……我叫那厨子来道歉,再给客官退了这残花羹的银子,您看可否消气?”
这店小二不过一毛头小子,初出茅庐,却能遇事不惊,处事也算有条不紊。胡谙兀自思量:这小子少年老成,有趣。果然不简单……
白七浮偷睨胡谙,见其紧盯毛安,松眉宽眼,粲然道:“无妨。我且吃着。”
对菜挑刺,多为免银心理。而白七浮,并非差钱之人,详细道出残花羹的问题,也无需退银。此等胸襟,当真不同常人。毛安憨笑:“今日着实委屈客官。若下次再来,楼内定赠客官九碗残花羹。”见白七浮轻笑不语,自己便快步退出。
胡谙不明所以,汗颜道:“七七,为何是赠九碗?而不是一碗,三碗?”
见其靠近自己,白七浮摇扇的频率大了些。她眉目盈盈,睨着胡谙呆样,嗤道:“九乃妖界吉数。九九意为久久,不离不弃。商贾取九字,寓意金银久久相伴。妖侣则寓意情长意久,厮守终身。亲人则为子女久伴。这茶楼送九碗羹,意在长久光顾。”
她绕着胡谙,步子轻如无根草:“九比六,八更重情重义。就如我们妖,可个个都是痴情种,认定一人便永不离弃。”
在人间,九数淡淡,上不如十,下不如八。在妖界,倒真是情真意切,温情之数。胡谙兀自思忖,顷刻粲然:“七七所言极是。”
“咕——”胡谙胃鸣,尴尬垂眸:该死!肚子啊肚子,你可否挣气些,带着你尽丢人现眼……
白七浮不见笑意,眸色微颤,怜道:“谙谙快些起筷,这楼的菜还可以。”
闻言,胡谙扫视一番,径直拿起一盘糕点,小口品尝。骤觉清甜,诧赞:“此糕美味,七七快尝尝。”话落,轻捻一块糕欲递给白七浮。却对上她那惊愕双眸,心霎时揪疼。“七七?”
倏忽,白七浮回神般,睫毛骤颤。她接过胡谙递上的糕点,端详嗤道:“此乃花落雪,入口即化,如酥雪般。它万年前是圆花状,今改为方形……真不正宗。”
此名殊意,胡谙兀自思量,媚赞:“七七懂得真多。”话落,白七浮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嗤道:“我有位故人也颇喜花落雪。”
细端白七浮,竟有种苦命之感。胡谙未多想,粲然道:“七七那位故人的口味同我挺像,定能吃到一起去。”
“嗯,很像。”白七浮手肘支桌,含情脉脉。
胡谙实在太饿,狼吞虎咽未细听白七浮说话。而白七浮始终不曾动筷,全然睨着胡谙,仿佛盯着胡谙就能吃饱似的。
虽饿,但饭量小,吃了几口便饱了。胡谙睨着白七浮手中团扇,垂眸思忖:这扇子该不该要回?七七好像很喜欢这扇子,罢了罢了。她都送我好些东西了,还带我四处游玩,一个扇子而已……不妨送她……
此扇是外婆给胡谙编的,从小到大,从不离身。胡谙常以此睹物思人,扇在,外婆便在。
白七浮见她吃饱,凤眼微眯,歪头粲然:“谙谙,可要饭后运动运动,消食舒肠?”饭后理应走动,胡谙嗯声点头。
只见白七浮邪魅起身,松腰带,褪衣衫——雪白香肩露出。胡谙被这奔放仗势惊到,骇然背身,支支吾吾道:“七……七……你……”
白七浮勾唇嗤道:“谙谙转回来,我换好了。”话落,胡谙僵硬转身,却见白七浮里衣骤然滑下。胡谙心刹停,来不及闭目,便瞧见白七浮茶白抹胸衣。霎时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细端——纤腰楚楚,肤若霜染梅骨,胜琼花缀枝。皓腕玉臂串着鎏金臂钏,腰缠红披帛,颇似谪仙下凡。胡谙一时失语,眸中泛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听到一声轻笑,那笑声轻飘飘的,戛然而止。白七浮歪头戏道:“谙谙这是……被我噬心,夺魂了?”
话落刹那,白七浮拨开浮花珠帘,至北门轻点阑干,纵身一跃。胡谙骇然回神,忙奔向阑干,却见楼中央不知何时挂起一架垂天秋千。
定睛瞧去,白七浮在空中悠抚箜篌。那音若天外仙音,亦似凤吟鹤唳。不像古琴那样低沉厚重,也不像琵琶那样清脆急促。缥缈虚无,不可亵渎。
此刻,胡谙切身领略妖界一绝的箜篌曲。在她目中,白七浮如敦煌仙女,如出尘谪仙,如天上月,如东隅曦……反正,是她不配触碰的存在。
胡谙兀自垂眸欣赏,挪目不得。
倏忽,白七浮翩然而至,邪魅睨着胡谙,伸手道:“可要玩玩?”胡谙不懂对方意思,呆愣望着白七浮,心砰砰直跳——她是想玩的。正襟危坐之际,手却不受控制地搭于白七浮手心。
刹那,她倾身于白七浮——她双脚腾空,仿佛能在空中自由飞翔般。白七浮领她落至秋千,戏道:“谙谙莫怕,抓紧绳索,断不会摔的。就算摔了,我也定会接住。”
说罢,便悠悠离去。胡谙诧异,说不害怕是假,但又很好奇,且她相信白七浮定能护住自己。心理建设一番,她双脚于空中晃来晃去,秋千竟随她所想荡起。
先是悠悠起,渐渐胆子大了,秋千也荡得高些。当真是稀罕物,胡谙越荡越欢,乘风起,驭风落。
幼时本极爱秋千,后学业繁忙,且在家(苏州)附近,没有秋千,便渐渐淡了兴趣。今日也算是朝花夕拾,重燃爱意。
胡谙坐于秋千,四下张望,欲寻白七浮身影。蓦地,白七浮便出现于自己眼前——她绕于秋千,绕于胡谙身边,腰肢软若柳,翩然只为一人舞。
见如此美人,如此风华,胡谙骤惊:这不就是风华城的风华吗?回眸一笑百媚生,惊鸿一舞落风华……
游离而上——风欲绝倚阑干,勾唇浅笑,歪头嗤道:“秋千,你觉此女如何?”
闻言,秋千视线落于白七浮,又滑至胡谙:“哪个?”
此言当真是伤惨风欲绝的心,对方跟了自己几万年,怎还是这般貌合神离,连自己内心所想都不知,过分!他摇头垂眸,欲开口却被秋千抢了去:“颜如舜华。心似月。可同浮主休戚与共。”
看来秋千还是很懂风欲绝的嘛。闻其言,风欲绝满意离去。
两人交谈尽数飘入白七浮耳目,她轻哼一声,接着奏乐接着舞。
不知是否太累了,胡谙困意袭来。但羞于启齿,更忧拂了白七浮美意。她不自觉盯着白七浮,暗自估摸对方何时结束。俄尔,白七浮悠悠浮于她身边,温声道:“谙谙,我倦了,你呢?”
此言如救命稻草,胡谙止不住的大喜,身子霎时坐正,粲然道:“我也……”话未道完,她没坐好滑下秋千,失重感袭来,霎时失神。
倏忽,身子平缓,失重与恐惧散去。胡谙知白七浮定会接住她,顷刻回神解颐:“多谢。”白七浮抱她飞至雅间,嗤道:“谙谙先睡,我另寻一间睡。”
话落,困意霎时一扫而空。胡谙错愕,拉住白七浮衣角,眸子因先前困泪染红,楚楚可怜般:“为何要另开一间?”
白七浮出尘若谪仙,胡谙自卑。丝竹管弦样样不会,歌喉还惊天泣鬼[爆哭]
其实在苏州,胡青英是想让胡谙学门乐器,好出去装装B。但胡谙不愿意,当时正处高中,沉迷文学不可自拔哈哈。每每想来,总生丝丝悔恨。[笑哭]
花落雪就是花状糕点,表面有层白粉,故得名花落雪。在扶摇楼内是桃色方形,胡谙瞧着好看,就拿来尝尝,却一发不可拾。(她喜欢吃淡甜的糕点)(描述得不好,还望海量于我哈哈)[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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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惊鸿一舞落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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