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凌烈的寒风呼呼地吹,玄色的衣角在风中恣意摇摆。
顾清琢磨出点不对劲来,接到谷主病危的消息让他心神大乱,以至于不自觉忽视了那点不对劲。
他扯了扯沈昭的衣角。
“嗯?”
“沈昭,呃……”
“我没别的意思……刚才我看到的真的是舅舅吗?”
“是。”
“呃……那是舅舅的魂体?”
“对。”沈昭听明白顾清言下之意,接着道,“云尧现在处在人与鬼之间的叠加态。”
像是验证沈昭所言,云尧一下从清逐剑里钻了出来,略带慈爱的看着傻了的顾清,伸手摸了摸顾清脑门。
他似乎对沈昭与顾清有着一层弄弄的长辈滤镜。
顾清察觉到脑门上有什么湿滑的物体触碰了一下,有些哽咽地看着在风中有些凌乱的云尧,“舅舅……”
云尧微不可查地“嗯”了声,既然他可能就是“云尧”,那认下这个侄子也没什么关系吧!
——
药王谷处在望春山中的山谷,四面围山,仅有一个狭窄的关隘可以通行,应是易守难攻。
再加之护山大阵,原是不该轻易被翟逸春找到,也不知这魔头是如何找到的。
沈昭御剑,远远便望见一股浓郁的魔气环绕着山谷,其中望春谷右侧的天门山魔气由为重。
云尧有些不适,打了个喷嚏,躲回了清逐剑里。
沈昭寻了处隐秘的地方停了剑,扶起不甚踩到碎石踉跄了的顾清。
他面带焦急,十指不住地搅在一起。
沈昭瞥见,默不作声拍了拍顾清的背,提起清逐剑向前开路。
关隘处,乌泱泱地站着两列魔兵,身披铁甲,手持长刀。
沈昭观察了一瞬,低声对顾清道:“等着!”
一刹,数道剑光飞奔着向魔兵而去,凌烈,势不可挡。
“嘭”地表塌陷,形成一个大坑,魔兵发出骚动,一下四散开来。
飞石过后,渐渐显出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修士。
魔兵群中,有魔大喝一声:“列阵。他只有一个人。”
本就混乱的人群稀稀拉拉的提起长刀。
不肖多时,沈昭孤身一人伫立在满地尸骸中,“铿”清逐剑落回剑鞘。
顾清急急忙忙地越过尸骸往里冲,一瞬便融进护山大阵中。
云尧飘在沈昭身侧看着顾清的背影,抢在他消失之前扬声道:“有消息记得告诉我们。”
沈昭看着满地的魔兵,皱了皱眉,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
若是看中药王谷的某样东西,怎会仅派出这几个杂碎来守在此处。药王谷仿佛只是诱饵,等待着他的前来。
他下意识地追求云尧的意见,一如从前他拿不准主意时,“师尊,此地似有蹊跷,可否为徒儿解惑。”
回应他的只有云尧此刻纯洁的双眼,像是一盆冷水将沈昭泼醒。抿了抿唇,扣着清逐剑剑柄处印着的“云尧铸”,摩挲了片刻。
旋身想着天门山山巅走去。
云尧品了品沈昭刚才求问的神情,突然有些羡慕活着的自己或者说“云尧”,看似无往不利的沉默青年遇到有些失去头绪的问题,下意识地靠近了他,即使眉眼仍是平静的,可微妙的神情却无端透露出一股依赖来。
云尧觉得自己酸得直冒泡,不敢想小时候的沈昭得多依赖“云尧”。
要是能取代他就好了。
“云尧?”一声呼唤,打破了云尧危险的设想。云尧摆了摆头,飞快地跟上。
他叫的是云尧,是现在的云尧,不是师尊,也不是“云尧”。
沈昭不知自己无意间哄好了吃自己醋的云尧,只见云尧魂体乱晃。
天门山不算高,是望春谷附近最矮的山峰,而魔尊的临时营地就驻扎在天门山山巅。
隐在树林间,也能隐隐约约听到营地间传来的歌舞声。
沈昭觉得越发不妙,传闻中的翟逸春是个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的人,而现下这营地巡逻松松散散,放哨的也没几人。
似是在诱引什么人踏进陷阱里。
灌木丛中突然发出细细碎碎的轻响,似是游蛇。
沈昭动了动耳朵,退了两步,将身形压的更低,完全隐在灌木中。
“唉,你说大王在干嘛呢?那么热闹。”一个魔兵停在沈昭前面几步,靠在树上闲闲地问。
另一人蹲在树下长刀放倒在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在开宴会吗?”
随后暗暗淬了声:“蠢货!”
靠在树上的人没察觉到语气中的不耐,兴致勃勃地接着问:“为什么要到药王谷来开啊?鸟不拉屎的地也没什么可以抢的。”
“我要是知道,会跟你待这偷偷休息!”另一人更恼火了,语调不住地拔高。
树边人这才感受到不待见,悻悻地闭了嘴。
躲在灌木里的沈昭有些后悔前一秒躲起来的举动,他捏了捏眉心。
云尧偷偷传音打趣道:“小昭也有算‘有’遗策的时候。”
沈昭顿了顿,一缕薄红爬上脖颈,他迟疑了一瞬,低低“嗯”了一声。
忙里偷闲的两只魔兵被脱下了外衣,**着挂在树上,白花花的心口处是一个巨大的血洞。
做完一切的沈昭正将自己塞进其中一套衣服里,人好伪装,可清逐剑却让人犯了难。
剑身长而细,可却没什么的地方可以挂着,沈昭脑子一抽,将清逐剑塞进了自己的里衣里,让云尧撑着。
冰冷的金属触及带着暖意的肌肤,带起一阵寒颤。身形看上去随有些怪异,可魔兵挺阔的外甲恰好遮掩了这股怪异。
自此沈昭光荣地成为了魔兵巡逻队的一员。
一归队,同样岗位的魔兵便朝着林子打了个手势,消失在黑夜中。
云尧企图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青年人满是朝气的□□中移开,“那只魔会不会看见挂在树上的尸体。”
声音是在识海中响起的,贴着皮肉的清逐剑却在微微地震颤,沈昭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红意自脖颈上攀到耳尖,只有那张清凌凌的脸还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却说云尧只是寄居在清逐剑里,可此时的姿势总令他感觉是云尧贴着他。
扰乱的思绪混成一团浆糊,沈昭索性放任它们无限的遐想,答道:“不会,离开前,我处理掉了。”
“哦。”话题结束的迅速,剑身触碰的大半肌肤又攥紧了他的神经。
剑身颗粒分明的起伏因为空间狭窄,完完全全地紧贴着,表面浸染的热气防腐透过清逐剑,将云尧的脸色染红,可幸的是沈昭此时看不见他。他暗自松了口气,细微地操纵着剑身往左挪了挪。
原先完全贴合的肌肤突然空了出来,带来微微的凉意,沈昭闷闷地哼了声,在识海中喘着气试图阻止云尧继续迁移:“云尧,师尊……别动了。”
云尧的脸更红了,他诺诺地开口:“不移了。”
沈昭好容易才将脖颈上升腾的热气压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内心微妙地渴望着云尧能真正这般贴着他。那念头一瞬充斥着脑海,又被“师徒情”打压了下去。
沈昭觉得自己许是魇住了才会有这般想法,连忙整理衣襟,挪动长刀,站得笔直。
醉醺醺的魔将自营地出来,走两步就看到营地外只有沈昭一人。他怀着翟逸春奇怪的命令将那沈昭招呼了过来。
“唉……就是你……嗝……”
“尊上需要人倒酒,你来。”
沈昭琢磨着话中的意思,一头雾水地跟在身后向着丝竹交错中心处走。
沈昭换了套小厮的衣服,轻薄服帖,便掩不住清逐剑,沈昭见混进来了,索性将剑放出来,叮嘱云尧小心行事。
树影摇曳,一晃眼,清逐剑消失在夜色里。
沈昭呼出一口气,捂着发烫的脸颊,十分懊恼为何刚才会提出那样的蠢办法。
“扣扣”门外的人有些不耐烦,扯着醉酒后的嗓子催促:“里面的,快点。尊上要是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住你。”
苍白的腕推开房门,沈昭低眉顺目地走了出来,滚烫的脸颊在夜风地吹拂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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