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院内,一幢金丝楠木建造的二层楼阁矗立于池塘假山之侧,当中有回廊相连,有幽径相通,院内假山假水真花真草相得益彰。
“小姐,公子来了!”
丫鬟碧瑶小跑进楼,叫嚷了一声。
轩辕绥快步朝外走去,眼底神色迫切,脚步远比寻常迅速,丫鬟们追在身后已然吃力。
奔过院里的窄桥,远远瞧见入院门进来的玄色身影。
她加快脚步,朝那道身影飞奔过去。
【宿主,身为女子,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轩辕绥不理会系统。
矜持?
话本子里说了,那是会见情郎时用的,她要去见师兄,才不需要劳什子的矜持!
无双院门内走进来两道身影,一道玄袍修长,一道蓝袍灵动。
“公子,琅琊谢氏回信,他们愿意将青谷万亩药田转卖给帝师府,价钱就按原定的来,不过他们提了一个要求……贼无礼!”
“继续。”
“他们想让小姐嫁给谢氏二郎谢子元。简直大逆不道痴心妄想!”
“拒了。”
“那万亩药田……实话实说,如果不是谢氏老太爷遇难,生意上也遭劫,那万亩药田定不会出手,多少人盯着呢。如果公子不介意,玉堂倒是有一个办法!绝对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玉堂得意挑眉,眼巴巴瞅着凤长朝,活脱脱望眼欲穿模样。
凤长朝步子放缓,漂亮细长的丹凤眼掠过浓郁怀疑:“说说。”
玉堂挺胸脯:“反正谢氏没见过小姐真容,也不知道小姐真实身份,再者,也谢氏也不知道公子有几个师妹,不如暂时认一个新师妹,直接嫁过去!”
凤长朝敛眸:“若谢氏发现,那女子该如何自处?”
“啊?”玉堂怔愣,“那女子不是嫁过去享清福吗?而且有帝师府给她撑腰,谢氏肯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胡言!”
凤长朝眉心蹙起,清冷的声线沁满不赞同。
“天高皇帝远,一个被帝师府临时起意送去的女子,只会被当做工具。若惨烈些,死在谢家,也只能得到一句轻飘飘的命不好作惋惜。你如今说话是越发不过脑子了!”
玉堂不服气,摸腰间长剑剑柄:“公子,小姐一肚子坏水,有能耐您教训她去!我这都是同小姐学的!”
“稚鹓心善天真,往后不准诋毁。”凤长朝扫一眼玉堂,“日后若是多言,罚俸十两。”
“公子!玉堂月银总共就十两!你未免太偏心!”玉堂梗着脖子提要求,“最多罚五两!”
“嗯。”
凤长朝与玉堂一前一后,又说起盛京城内最近的风闻。
“赵美人那边……”
“凤长朝!”
人未至声先到。
凤长朝闻声抬眸,目光所及正是朝他扑过来的一道翩跹身影。
一件红色梅花小袄子,一条绣金白底锦缎天棉半裙,外罩一条狐毛大氅。
小姑娘裹在暖和的冬装里,小脸红扑扑,一双大眼睛说着期待,如同眷家的猫儿。
凤长朝上前两步迎她,迎着她冲过来的劲儿,将她拥在怀中。
“凤长朝,休憩吗?”
轩辕绥搂紧凤长朝的窄腰,冷幽幽的仰头问他,眼中甚是期待。
“刚铺了床。”
凤长朝去休憩。
不要考问课业!
“……还不累。跟师兄说实话,今日是否伤了人,可有课业温习?”
轩辕绥眨眨眼,钝圆的凤眸与凤长朝不尽相同,呆板的小脸迟疑几息,乖巧摇头:“伤了,忘了。”
凤长朝轻笑一声,清冷的嗓音柔和几许,是与他周身玄袍大相径庭的温柔。
他说:“十遍。”
轩辕绥沉默,缓缓将头迈进凤长朝怀里:“师兄,我疼。”
凤长朝蹙眉,想起宫里递回来的消息——他家蠢师妹醉酒磕伤了头,昏迷整整两日。
思及此,凤长朝将温习课业之事抛之脑后,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落在她脑后:“玉堂,请府医。”
“好疼。”轩辕绥拙劣地吸吸鼻子,在凤长朝怀中闷闷出声,“头疼,失忆了。”
“……失忆?”
凤长朝拧起眉头,攥住轩辕绥手腕,为她探脉。
“嗯。”轩辕绥毛茸茸的小脑瓜往凤长朝怀里拱了拱,逐渐理直气壮,“忘记了好多东西,课业们都不记得了。”
凤长朝探脉动作一顿,慢慢松了手,将怀里的小姑娘扯出来,直视她的眼睛:“撒谎长不高。”
“对不起。”轩辕绥低头道歉。
被小姑娘耍了一遭,凤长朝也不再揪着课业不放。
往后日子漫长,书海浩瀚,学业上不必对她穷追不舍,惹她不悦与抵触。
当年捡到她时,他便在心中发誓——护她一生无恙。
“回暖楼吧,今日不考问了。”凤长朝指尖落在轩辕绥眉心,“往后不准撒谎,尤其是撒谎生病得疾,师兄会担心。”
“嗯。凤长朝,你真好。”
“没大没小。”
玉堂踩着幽怨的步子,鬼似的跟在二人身后,神神叨叨。
“没大没小~也不知说了几百遍,小姐哪次听过?在外边一句话不说,回来就跟小姐叭叭个没完!还罚我银子!哼!雁过拔毛!凤拔毛!”
/
一个小厮跑到迎客厅,朝沈管家躬身。
“沈管家,公子吩咐您带这几位客人去无双院见他与小姐。”
沈管家打发了小厮,同和春几人开口:“和春姑娘,旭丰大人,您几位这边请。”
融冬跟在后边,同秋娥说话:“秋娥姐姐,这淮信侯府好大,奇花异草也多,比皇宫还精致漂亮有活气儿呢!”
“嘘!”秋娥一阵头疼,“你这丫头胡言什么!快住口!”
融冬反应了一下,赶忙捂住嘴巴,懊恼:“还好还好,没人听到。往后我可得管住嘴巴。”
一众人自主院到无双院,走约莫一刻钟。
进入无双院,行几百丈到窄桥,再过游廊、过小径,才见金丝楠木造的二层暖楼。
暖楼入门处是一块奇状巨石,上边镌刻两字“暖楼”,字样鎏金,巨石周边栽种花草,大俗大雅。
沈管家请众人入内,才踏入,便闻楠木浅香,有光亮之处,所见皆是楠木金丝,璀璨、温暖。
饶是和春这般稳重之人,也不禁惊讶。
旭丰则绷紧脸色,暗骂帝师穷凶极奢、乱臣贼子!
“凤长朝!”
冷硬又骄纵的声线叫初踏入的几人齐齐抬头,望向二楼木梯转角处——声音传来之处。
木梯之上,红袄子的景昭公主柳叶眉稍蹙,朝倚在二楼围栏处的玄袍公子教训。
“你大病初愈,又不喝药!”
众人面面相觑。
融冬往秋娥身旁侧了几分:“那就是帝师吧?当真如坊间传闻一般俊美无俦诶!不过看帝师脸色红润,不似大病初愈模样呢。”
秋娥不好说什么,因着在她眼中,也瞧不出帝师到底哪里像大病初愈。
“药苦。”
凤长朝垂敛眼睑,短短二字,叫人听出十分的委屈。
轩辕绥眨眼,语调改了方才的冷硬:“买了糕点,吃。”
她转头望向沈管家:“糕点。”
沈管家人精似的,忙拎着华宴楼送来的餐盒,小跑到自家公子身边:“公子,这是小姐特意从华宴楼精挑细选拿回来的,小姐心里念着您!”
沈管家边说边打开餐盒,递给玉堂一个眼神。
见玉堂不为所动,沈管家只得低骂:“呆子!还不端出来拿给公子?”
玉堂不服气地瞥一眼沈管家,端茶餐盒中的精致长方瓷盘,里边是万年不曾变过的老八件:
如意糕、佛手酥、云片糕、墨子酥、牛乳茯苓糕、翠玉豆糕、糯米凉糕、粉蒸栗粉糕。
“啧,哪里精挑细选了?还不是老样子!”
凤长朝冷眸扫过玉堂,暗暗警告。
玉堂立马赔笑,献宝似的,将糕点举过去:“小姐精挑细选的糕点,公子赶紧尝尝!”
凤长朝探目望轩辕绥方向,只是方才还站着人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
他逡巡一楼,见她正坐在玫瑰椅上,手里捻着糕点往口中送,似一块栗子糕。
轩辕绥抬目与他对视:“凤长朝,我要与顾循知成亲。”
话音一落,凤长朝脸色微变,透不出一丝情绪。
一时间,暖楼直冒冷气,冻得人直打哆嗦。
“你何时见过顾循知?为何想与他成亲?”
“皇帝下圣旨。”轩辕绥放下栗子糕,灼灼黑目跃跃欲试,“凤长朝,想杀顾循知。”
“杀他?”凤长朝低语呢喃一边,唇中溢出一声轻笑,冷得渗人,“怎么?不喜欢?”
和春心中忐忑,她不懂朝堂,但帝师与永安侯府关系不错她是听说过的。
她只希望自家公主莫说错话,若是惹恼了帝师,是死是活可难保啊!
“不喜欢。”
凤长朝面上不虞损失七分,移步下楼,迫近轩辕绥:“因何不喜?”
轩辕绥眨眼思忖:“他脏。”
和春几人面面相觑。
永安侯府世子脏?盛京城从未有过顾世子不爱沐浴邋遢的风言风语啊!
凤长朝顺势坐在轩辕绥左手边的玫瑰椅上。
“顾循知十四岁便混迹盛京城风流场地,是金风玉露楼与胭脂楼的常客。十六岁不顾家中父母反对,在永清街豢养一女子做外室。如今顾循知十八岁,底子确实干净不到哪里。稚鹓尊贵无双,岂能与其他女子同享一夫。”
轩辕绥点头:“杀他。”
“……再敢轻言打打杀杀,便去书房抄《金刚经》十遍。”
“先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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