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永和十二年春,锦州官道上。
沈怜舟紧了紧头上的斗笠,将本就单薄的身躯更深地藏进粗布衣衫中。她□□的老马步履蹒跚,时不时打个响鼻,似乎也在抱怨这漫长的山路。
"再坚持会儿,快到锦州了。"她轻抚马颈,声音低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三日前,她从京城出发时,还是个闺阁千金的模样。如今,束起的青丝、抹黑的面庞、粗糙的衣衫,任谁看了都只会当是个清秀的少年郎。
"沈姑娘,此去锦州凶险万分,您真要亲自前往?"离京前,老管家福伯忧心忡忡地问。
"父亲冤死狱中,母亲忧愤而终,沈家只剩我一人。这血海深仇,岂能假手他人?"她将母亲留下的玉簪塞进福伯手中,"若我三月不归,便将宅子卖了,回乡下去吧。"
福伯老泪纵横,却知劝不住这从小看到大的倔强姑娘。
山风骤起,吹得道旁树林沙沙作响。沈怜舟从回忆中抽身,警觉地环顾四周。这条官道蜿蜒于两山之间,正是强人出没的好地方。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钉在她马前的地面上,老马受惊扬起前蹄,险些将她掀下马背。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十余名蒙面大汉从林中跳出,为首者扛着大刀,声如洪钟,"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沈怜舟心头一紧,右手悄悄摸向藏在靴中的匕首。她虽跟父亲学过些拳脚功夫,但面对这么多山匪,胜算渺茫。
"各位好汉,小弟只是去锦州投亲的穷书生,身上不过几两碎银..."她压低嗓音,作揖道。
"少废话!"山匪头子一把扯下她的包袱,抖落开来,除了几件旧衣,只有一本账册和几块干粮。"妈的,真是个穷鬼!"
沈怜舟暗自庆幸将银票缝在了衣襟夹层里。那账册是父亲生前记录的锦州军械库出入明细,正是她此行的关键证据。
"老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不如..."一个瘦小匪徒□□着凑上来。
沈怜舟背脊一凉,握紧了匕首。若真到万不得已...
"十余人欺负一个少年,好大的威风。"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山道上方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一玄衣男子立于山坡巨石上,身姿挺拔如松。阳光从他背后照来,看不清面容,只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又来一个送死的!"山匪头子啐了一口,"兄弟们,上!"
玄衣男子纵身一跃,竟直接从三丈高的巨石上跳下,落地时却轻如飞羽。他腰间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冲在最前的两个匪徒已捂着肩膀倒地哀嚎。
"再上前者,死。"男子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匪徒僵在原地。
沈怜舟屏住呼吸。这人武功之高,她生平仅见。
山匪头子脸色变了变,突然狞笑道:"阁下好身手,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一挥手,剩余匪徒一拥而上。
玄衣男子冷哼一声,剑光如虹,所过之处血花飞溅。不过几个呼吸,地上已倒了七八人,余下的见势不妙,扶起同伴仓皇逃入山林。
沈怜舟这才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轮廓分明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唯有一双黑眸深邃如潭,似有暗流涌动。
"多谢侠士相救。"她深施一礼,仍保持着少年声线。
男子收剑入鞘,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孤身行路,为何不带兵器?"
"小生...不擅武艺。"沈怜舟低头掩饰眼中的警惕。这人救了她,但浑身透着危险气息。
"锦州不太平,小心些。"男子说完,转身欲走。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他日必当相报。"沈怜舟脱口而出。
男子脚步微顿:"萍水相逢,不必挂怀。"
一阵风吹来,掀起沈怜舟的衣角,露出腰间一块玉佩——那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男子目光一凝,随即恢复如常。
"你叫什么?"他突然问道。
"沈...沈连。"沈怜舟临时编了个假名。
"沈连。"男子重复一遍,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我姓傅。"
不等沈怜舟再问,他已纵身上马,绝尘而去。
沈怜舟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她弯腰捡起散落的账册,轻轻拂去尘土。账册扉页上,父亲清隽的字迹写着:"锦州军械亏空明细——沈儒林绝笔"。
"父亲,女儿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您清白。"她在心中默念,重新踏上前往锦州的路。
她不知道的是,三里外的山道上,那位"傅姓侠士"正立于高处,远远望着她的背影。
"沈儒林的女儿..."傅文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果然来了锦州。"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上面赫然写着:"沈氏女疑携证据赴锦,务必截获。"
傅文锦指尖一搓,密信化为碎片,随风飘散。
"有意思。"他轻声道,策马远远跟上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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