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所料不错,这安胎药里确有几味活血药材,实乃孕夫大忌。”
林家府医嗅了嗅瓷碗里的汤药,又拿银针沾了,微尝了口,揖手禀道。
茯苓面容色变,一下看向小公子,“这上官家莫不是龙潭虎穴,小公子才回来,就有人忍不住想要针对,还想对小公子的孩子出手,简直是其心可诛!”
桑岑神情淡淡,将渺云轩跟着送来的几匹上好时兴绸缎,翻拣了下,又看向几个打开盒子的锦盒,随手拿起一支簪子。
“若无意外,应当是柳叶臻动用了在渺云轩的眼线。”
“这个表公子为什么要对小公子的孩子出手?难道……”
茯苓先是奇怪,后是想到一个可能,不禁睁大眼。
“这个表公子想要再嫁,目的是上官大小姐?”
桑岑看着簪子上精雕细琢的海棠,眼神微冷的勾了下唇。
“他休想。”
桑岑将簪子握在手里,抬起眼,轻笑,“先前的帐还没算,如今他明目张胆的撞上来,我倒还要谢一谢他。”
茯苓,“小公子的意思是……”
桑岑,“带着药,我要去渺云轩请爹爹做主。”
凤舞轩的动静,听雪尤其注意,自打正君回府,她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正君与云墨阁里的那位碰上面。
听见洒扫的奴侍说正君又去了渺云轩,松口气之余,不禁困惑了下。
“正君又非真的有喜,怎么往渺云轩去的那么勤?”
听雪看着听雨,靠着假山,抱手。
听雨盯着卫队将云墨阁里早两日搬出的账簿以及各类书信,还有数年间私下往各郡县拓展的商行,以及乔装去往各国矿产勘探所得舆图纷纷查验封箱,搬进假山密洞,按下机关。
“只要正君不往云墨阁来,去哪儿,都不是你我该过问的。”
听雪斜眼,“那你一听见正君回府,就跑来账房,抓着与花翠羽说事的我,好一顿晃是怎么回事?”
听雨轻咳一声,“谁叫你这个耳报神,徒有虚名,我不找你兴师问罪,找谁?”
听雪嗤了一声,龇牙,“这还怪我?谁晓得正君能借着‘有孕’,跟在‘大小姐’后头回来?且,我也不是没特意叮嘱过私宅的奴侍,结果他们各个都以为正君只是出来透透气,逛逛首饰铺子,绸庄,茶楼什么的,半点都没往回府这上头想,我能怎么办?难道让卫队的人手特地去盯私宅的梢?你可别忘了,大小姐已经将林家老家主给正君的卫队悉数归还,让她们察觉,咱们还能再与她们打起来不成?”
听雨,“打自然是不能打起来的,成了,是我没理,我向你告罪成了吧。”
听雪扭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理屈词穷,才低头的。”
“对对对,我理屈,我词穷”,听雨连连点头,看着听雪,作了一揖,“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我一般计较。”
听雪余光扫了眼,抬手压下听雨作揖的手,“没诚心,再低一点,怎么也得五体投地,三拜九叩什么的。”
听雨撤开手,笑,“蹬鼻子上脸了不是,果然还得大小姐才降的住你。”
“大小姐就没不讲过理。”
听雪瞪眼,甩手走了。
“不跟你耗着,我得去云墨阁盯着,省得到时候又出了意外,手忙脚乱。”
听雨扬了下眉,“那可别错眼。”
“呸。”
听雪丢回一个眼神,挥手带走了四五个人手。
渺云轩,府中三个府医皆与林家府医所禀一致。
柳之夏摔了纨扇,当场命人去查。
桑岑起身,行礼,“爹爹,人心难测,欲壑难填,焉知府里哪日会不会再有奴侍因财受蛊,背主行事,便是今日拿问了人出来,以儆效尤,也难保之后不会有人受人驱使,做此恶事。”
柳之夏胸口起伏,脸色难看极了,“你有了身孕,心软是难免,可爹爹是过来人,绝不容有失,非得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的乖乖孙女!”
桑岑行着半礼,不起,“非儿不愿大动干戈,也非儿一时心软,只是,自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理?”
“你的意思是”,柳之夏接过今觉拾起的纨扇,轻挥了挥。
桑岑,“与其因这闹得阖府不宁,不若快刀斩乱麻,还后宅一个清净。”
柳之夏神情一顿,头一次发觉鸾玉的这个正君与他不谋而合到了,十分顺眼的地步。
“你说的有理。”
柳之夏点头道,脸上带起了些笑。
“好孩子,快坐下,都有身子的人了,做什么这么讲规矩。”
“是,爹爹。”
茯苓上前扶着,服侍小公子落座。
柳之夏看着他的肚子,注目几息,收回目光。
“来人,传我的令,凡后宅无所出者,自愿出府的,可领放归银,返乡再嫁,不愿离去,执意不走的,皆送去观中出家清修,中途若有人敢违抗哭闹,意图生乱,一律打三十杖,发卖牙行,不得有误!”
“主君,那家主后院……”
今觉惊了惊,连忙问。
“自然是一并处置。”
柳之夏端起茶,“若妻主有疑议,我倒要看看在她眼里,是她的嫡亲孙女安危重要,还是她的房中事要紧。”
此话一出,屋里霎时一静。
柳之夏勾唇,“至于有所出的那些个侧室小侍,经此一遭,若还是脸面也不要了,我看他们生的种,也不必记在上官家宗谱上了。”
今觉低了头,“奴侍这就去传主君之令。”
柳之夏微颔首,抿了口茶,看向桑岑,“好孩子,那些个庶小姐的正头夫郎,今日之后,想必要感恩戴德,多谢你今日之言了。”
桑岑微微弯眸,“这都是爹爹好意,儿怎敢居功。”
柳之夏笑起来,满目慈爱,“你这性子,我怎么今日才发觉如此合我心意?真真懂事又嘴甜,怪道鸾玉只喜欢你,后院的那些,连看都不看呢。”
桑岑低下眼,“往日是儿不懂事,不怪爹爹生气。”
柳之夏放下茶盏,拿起纨扇轻摇,“成了,成了,过去的事,还提什么?眼下你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别净胡思乱想,安心养胎便是,一切有爹爹在呢。”
桑岑应下。
之后,从渺云轩出来,茯苓扶着小公子的手,笑着连连称赞,“小公子真是聪明,如此一来,不仅上官大小姐的后院清净了,连整个上官府都会安分不少呢。”
桑岑却笑意散了,“茯苓,我要去云墨阁。”
茯苓敛了笑,低声应是。
渺云轩中,听见奴侍禀报正君往云墨阁去了。
柳之夏笑了一声,“桑岑是个聪明的,鸾玉会非他不可,不冤。”
“哪比得上主君高明。”
去而复返的今觉奉承道。
柳之夏摇着纨扇,舒展眉梢,“我确实早就想彻底打压打压那些个贱人的气焰,难得这瞌睡送来枕头,自然不能放过。”
“主君有福气,正君也机灵,知道来渺云轩,寻主君撑腰。”
今觉笑着接话,又道,“主君吩咐的,奴侍都传下去了,想必明日府里便能安生下来,再也无人敢打正君肚子的主意。”
柳之夏冷哼,“除非他不要命了。”
那厢,桑岑到了云墨阁外,却并不迈近。
茯苓看出小公子的纠结百转的心思,静静候着。
躲在暗处看着的听雪着实捏了把汗,好在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正君都没有要进云墨阁的意思,一颗心好悬的落下。
恰此时,柳叶臻满面红晕的从云墨阁出来。
唇上红艳艳,饱满欲滴,一看就像是被狠狠采撷过的。
不但听雪愣住了,望着云墨阁满心思念,却又顾虑妻主那一番书信交代的桑岑眼神冷下,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看着柳叶臻的模样。
“小公子……”,茯苓有些担心。
桑岑收回视线,“回凤舞轩。”
听雪看着正君一行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走了,咽了咽喉咙,额上渗出冷汗。
“这,这大小姐回来,我要怎么解释呀……”
凤舞轩,回来许久,茯苓都没听见小公子吩咐什么,也不见小公子说话,心内十分忧虑。
做事都轻手轻脚,随时注意着小公子的异样。
这时,一个奴侍突然跑进,口耑着气禀报,“正君,正君,花侧室求见正君。”
桑岑坐在秋千,抬起眼,“让他进来。”
“是”,奴侍疾步退了出去。
茯苓不解,“小公子,他都要被赶出上官府了,为何还要见?”
桑岑目光静静,“他能得妻主重用,必定注意到了些旁人不曾注意的事。”
桑岑侧眸,看着远远跟着奴侍进来的花翠羽,“而今,他既有求于我,自然需得照实回我的话。”
茯苓明了,退到一边。
花翠羽跟着奴侍近前,行礼后,跪在了地上,叩首泣声,“求正君容奴侍留在府中,替大小姐办事。”
桑岑起身,踱步到花翠羽身前,“那你且说说柳叶臻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花翠羽听出这话隐藏的意思,迟疑一息后,不敢隐瞒,“此事事关上官家名声,奴侍无法明言,正君,不如想想在上官家,除了大小姐,有谁可以瞒着所有人,与表公子有了首尾,便能知奴侍不能说的是谁。”
桑岑轻轻笑了一声,“可我亲眼看见方才柳叶臻衣衫不整的从云墨阁出来。”
花翠羽震惊,下意识抬头,又立刻低下。
“正君,这绝非是大小姐做的。”
桑岑,“我自然不信妻主会看上柳叶臻。”
花翠羽埋着头,松了口气,既而有些忐忑的张口,“那奴侍可以留在府中吗?”
“可以”,头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花翠羽却觉得心紧了紧。
桑岑笑,“以奴侍的身份,你自然可以留在府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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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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