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在公園裡遇見過一個好看的西裝大哥哥,印象其實朦朧得像隔了一層霧。只隱約記得他很高,很帥氣,彎腰幫我撿起皮球的樣子特別溫柔,像從故事書裡走出來的王子。那句「要嫁給他」的童言童語,不過是學著電視劇裡的台詞,卻讓心裡從此住進一個模糊的影子,總幻想長大後要嫁給那樣閃閃發光的人,卻從不知他是誰,甚至後來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編織的美夢。
長大後似乎還遙遙見過幾次相似的身影,但從不確定,漸漸地連那點模糊印象都快要消散了。
畢業後找工作,一切順其自然。拿到他所在公司的錄取通知時,我開心極了——純粹因為那是間頂尖企業,從未想過會遇見記憶中那個朦朧的影子。入職時,他還不是總經理,是另一個部門的主管,氣場強大,讓人不敢直視。
第一次在部門會議上近距離見到他,我的心沒來由地跳得飛快。不知道曾經有過那場童年邂逅,只覺得這張臉莫名熟悉,彷彿心底某個塵封的角落被悄悄掀開,卻怎麼也抓不住那飄忽的念頭。
從此,我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開會時偷偷描摹他認真的側臉,在茶水間偶遇能讓我開心一整天,他無意中掃過來的眼神都夠我暗自揣測半天。我知道這樣很傻,就像公司裡許多偷偷仰慕他的女同事一樣。但我從不敢奢望什麼,他是高高在上的主管,而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職員。
那次項目遇到瓶頸,我急得團團轉。然後就收到了那個……怎麼說呢,非常與眾不同的「匿名」幫助。一個紅得扎眼的大紅封包,裡面塞著一張咖啡杯墊,上面寫著鼓勵的話和一個專家的名字。我當時就愣住了:這是誰啊?這麼老派又好笑?現在誰還會用紅封包裝工作提示啊?也太笨拙了吧……可是,心裡又忍不住覺得暖暖的,笨得有點可愛。
然而,當我看到杯墊右下角那行快被磨損的小字——「胡先生,您的美式」——我差點笑出聲。匿名?胡先生,您匿名的時候,能不能別用印著自己名字、還是樓下咖啡店VIP專屬的杯墊啊?!您工作時那麼精明幹練,私下怎麼會……這麼傻氣啊!那一刻,這位平時嚴肅的主管忽然多了種奇妙的親切感。但我還是不敢多想,只當這是上司對下屬的尋常關照。
後來,他升上了總經理,我們之間的距離更遠了。
再後來,我申請晉升。面談時坐在他對面,我緊張得語無倫次,表現得一塌糊塗。事後聽上司透露,他其實暗中為我說了不少好話。雖然最後因為流言蜚語而失敗,但我最難過的卻是怕他對我失望,以為我就是傳言中那樣不堪。
然後,就是那場我期盼已久的旅行。是世伯伯母組的局,帶上了我,也叫了他們相識多年的老弟——就是他。我懷著能近距離見到「男神」的激動心情去的,卻沒想到……
旅行中的他,完全變了個人。褪去筆挺西裝,換上休閒服的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他會自然地走在我身旁,玩水時不經意地扶我一把,在擁擠的地方會細心地用手臂替我隔出空間,吃飯時會默默把我愛吃的轉到我面前……那些若有似無的觸碰和格外溫柔的照顧,讓我的心像小鹿亂撞,忍不住開始幻想:他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點在意我?
回程的路上,我整個人都飄飄然的,鼓起勇氣給他發了條訊息:「胡總,這次旅行很開心,謝謝您照顧。」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回了一句客氣疏離的「不客氣,好好休息」,之後在公司裡徹底變回了那個遙不可及的總經理,甚至比以前更加冷淡。我剛萌芽的幻想瞬間破滅。原來旅行中的溫柔只是教養使然,原來疏遠才是真正的態度。他大概是察覺了我的心思,在用這種方式委婉地拒絕吧?這麼一想,我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那點暗戀迅速被自卑淹沒。
我決定徹底死心,把他當作「公司高層」——後來對同事笑稱是「偶像」——恭敬地保持距離,不再痴心妄想。
卻怎麼也沒想到,命運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直接把我們拋到另一個時空,用最離奇的方式綁在了一起。
胡蘿蔔啊胡蘿蔔,現在的我,是不是可以偷偷期待了呢?是不是等我再「長大」些,你就能真正看見我了呢?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笑話」你那印著名字的杯墊和那個傻氣得可愛的紅封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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