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为什么要造反？！”
公主是真的疑惑，甚至到现在，她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为了公平。”
周子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这四个字，却让公主嗤笑：“什么是公平？怎样才算公平？”
“我觉得公平就是在权利、机会、社会资源上，应该分配的更公正合理。一言就定奴隶生死，这是生命的不公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是资源的不公平。官员的孩子还是官，农夫的孩子还是农夫，这就是制度的不公平。”
“可我觉得公平，就该是我有你没有他也没有。公平就是不公平，不公平才能生生不息……周子烬，你读错了书，才会生出这么可笑的想法。”
“我没有错，可笑的是你们。你们没有见过那样的时代，就以为那不存在。”
周子烬神情无力又悲凉，苦笑着冲这个枕边人摇头。
曾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穿越，又为什么偏是自己？
后来，长大了些，见过身边的那些苦难，便开始了哲学上的的经典三问：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或者换个说法：这辈子是来干嘛的？知道怎么去完成自己的人生使命吗？如果开始做，那要怎么做才能做的更好？
周子烬也并没有像王阳明那样来场‘龙场悟道’，他只是在没有想出确切答案时，在快厌倦这个世界时，打算先到处走走，然后就走歪了——他成了世家公子里的‘异类’。
如今回头再看那三个问题，周子烬还是不一定能给个确切答案，但如果换成在临死前，最希望被世人记住什么？周子烬心里就有答案了！
公主看着周子烬，对方眼里压抑的情绪，她看不懂。
就像以前捕获的那只信鸽，上面的拼音，她怎么拼都不对。
她以为已经读懂了对方，现在才发现，她从未真正破译。
她也不懂，以这个人的出身，为什么会生出这么‘离经叛道’的思想？他背叛了自己的阶层，甚至为此，还要背上千古骂名。
公主看着周子烬，也在叹息：“如果我是你，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周子烬盯着她，表情晦涩难辨：“大概知道，但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也永远不会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所以，你也不会听我的了……”
“我有我的路。”
周子烬说完就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看着那些官员，一个手势，手下就利索的将兵部和户部的人全部押进了牢狱里。
剩下的那些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周子烬也不待见他们，但他今天也累了，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他再继续，只能用目光在他们中扫视一圈，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就让他们先回去。明天辰时六刻来皇宫开大会，别迟到。
那些官员们悄悄打量着周子烬的神情，心里各种心思，但面上都保持着恭顺和沉默。就像上半年隆武帝造反成功，进入皇宫时一样，不过是换个人坐那位置而已。
只是这人看着年纪漂亮，可下手比他那个岳父狠。
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报复心，他们怕这兵部户部的血，可能只是个开头。可现在，他们全家老小的命都在周子烬身上，而对方，却好像没有任何可以被辖制的软肋。
所以，也只能暂时忍耐，打算以后再待机而动。他们也相信，那些藩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周子烬看着他们惴惴不安的离开皇宫，才回头看向隆武帝，有些头疼的说：“已经让人去请皇后过来了。”
隆武帝也看着他，识趣且艰难的开口：“给我们点整理的时间……两个时辰？我们会搬离皇宫。”
“好。”周子烬点头，示意一队人手留下看着，然后带了一队人，转身就走。
他想去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当然，不是皇宫，也不是公主府。
虽然成亲以来，公主对他也挺好的，可他已经背叛了公主。
但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公主，对方做了这些事情，周子烬觉得没有把对方一刀把攮死都算是有格局！
可公主跟了出来，却什么都没做。倒是周子烬有些不解的问她：“你跟着我干嘛？”
公主没好气的回：“怕你死了。”
“啊？”你不是应该盼着吗？周子烬没说，但表情已经什么都说了。
公主见他真的不懂，只能解释：“就算你死了，那些已经勾起野心的将士，也不会被招安了……我一家的命，已经系于你身。”
周子烬恍然大悟，然后得寸进尺：“所以，可以暂时合作？”
“说说看？”形势比人强，即使公主心里不能并不想，但也不得不做。
她要趁现在，周子烬对她还有几分情意的时候，给自己和家人争取到最好的局面。
“你对皇位有没有兴趣？”
公主被这突然的一句话，问的顿住，不确定周子烬是什么意思？
以前，她偶尔也会生出几分为什么不是男子的心思，可清楚知道不可能后，她就会压下这些胡思乱想。
但如今，看到周子烬就这么造反成功了，倒是给了她些启发：如果像这样一个傻子，都能造反成功，那她是不是也能取而代之？
“看来，你是想过的，那我们就可以合作了……我把你推上那个位置，但是，会被限制权力。”
“做傀儡？”
“不是。君王的权力会移交出去，君主统而不治。”
公主冷笑：“连傀儡都不是，还要帝王做什么？”
“给女子们的思想解放立个榜样。她们被规训被困宥于后院太久了……”
公主不意外周子烬眼里的怜悯与叹息，只是震惊他竟然看得见那些女子的困境与痛苦，并且愿意去帮忙和改变这种现状，所以，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你不愿意吗？”周子烬并没有强求，只是有些沮丧的说：“我可怜她们，但她们并不需要这种可怜，她们要的是尊重。她们坚强勇敢，一直在为自己和其她女性争取，这本该属于她们的权力利益……我所做的并不多，只能尽我所能去帮她们。但困住容易，真正解开太难了，非一朝一夕之功，我需要一个能代表她们的人，先站出来……”
“你不怕，以后我生了他心？”
周子烬见她这么问，反倒笑了：“我知道你有野心，之前就一直让我上进……”
公主也记起那段时间，自己那时的打算，甚至还去求父皇给安排了个职位。
“所以，你当初是嫌弃那官太小吗？不及你现在威风……”
“不是。是怕被后世人说闲话，他们的嘴跟我一样，又毒又碎……”
“后世？你还能猜到他们这么说？”
公主不信，以为他又在胡言乱语。但周子烬倒是神情认真：“他们啊……应该会说我是个吃软饭的，或者是个‘贤妻扶我上青云，我送贤妻下地狱。’的阴险小人……”
公主看着他，神情轻松的调侃：“你还真不如就做个阴险小人呢，至少，能让人有点防备……父……我爹现在怕是已经躲在被子里哭了。”
周子烬有些不敢想隆武帝躲被窝里哭的画面，觉得有些辣眼睛，但心里也有点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真诚的建议：“其实你也可以把我当做工具，垫脚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只是成为女子们的领袖，还是她们进入朝堂上的引路人……”
“你说，让她们也进入朝堂……做官？！”
公主震惊：女子也能做官？那些汲汲营营的男子怎么可能容许这种权利落在女子身上，不会嫉妒的发疯吗？
周子烬很认真的回她：“是的，跟你一样，可以进入朝堂当官做宰。我要从此以后，女子也能读书，当官，独立生存。她们能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再依附在父权和夫权之下。她们能自己选择自己的丈夫，能在大街上安全的行走，做她们想做的事情，能从事各行各业，守住属于她们自己的财产和荣誉……”
“你说的是真的？”
“真，比真金还真。如果你也是这么想，也想这么做，那我也能全力配合你。”
公主不太信他，即使被周子烬形容出来的画面激的心潮澎湃，但也怕又被对方是在骗她，可她又实在不想拒绝，所以干脆反着问对方：“不怕我假意答应，然后骗你？”
周子烬已经看出她眼里的心动，笑了笑，认真承诺：“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介意。”
公主哼笑：“别说那么深情，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意我的感受的……”
周子烬愣了下，笑容僵了僵，目光又下意识扫向了公主的腹部。但犹豫半晌，还是没有问，只是说：“即使只是朋友，我也还是会在意的，何况，我们还是夫妻。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们能互相扶持，尽量走得远一些。”
公主听明白了，但她要的不是这个，所以她问了个更尖锐的问题：“如果哪天，我的存在，与你的公平想违背呢？你会怎么选择？”
可以把周看作是公主的老师之一。当然，不是情感上的，感情方面他也不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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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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