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然最近迷上了爬山。
这几个月是涣然二十八年以来最低谷的阶段。
情感空窗期,事业被裁员,二十岁出头时满腔热血,胸怀大志,而如今她终于打心底里承认了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这种想法让她失去了与生活抗争的斗志,可偏偏在她过着躺平生活的一个午后,刚睡醒的她刷到了一个改变人生的短视频——人在倒霉的时候,爬山有助于转运。
今天是她爬的第三座山——青云峰。
这是一座位于城市边缘的偏僻古迹,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尚未被政府开发,因此知名度较低,来这里爬山的只有一些小众登山爱好者和周边上山干活的村民。
正午的太阳很烈,涣然已经爬到半山腰。她觉得有些饿,便坐在一旁笼罩在树影下的一块干净大石头上,从包里掏出一个三明治,大口吃了起来。
一位挎着竹筐的村民从涣然的面前经过,这倒让她没那么孤单。
山林中的风清新凉爽,四周安静得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鸟儿不时的鸣叫。
午餐时间结束时,太阳已被几块漂浮而来云彩遮住,涣然把包装纸装进口袋,选择继续朝山顶前行。
爬完这座山,本市的山就算被她彻底征服了。但所谓的“转运”似乎并未发生,不过她的心情倒是开阔了许多。
因为太累,回家后没熬夜,这反倒让她的作息规律了不少。
随着涣然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的脚步也在逐渐放缓。
“轰隆”
一声闷雷在头顶的天空炸开,涣然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几朵白云已变成乌云。
紧接着,昏暗的天空骤然亮起,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天啊。”
涣然发出一声惊叹。她出发前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明明显示近三天都是晴天。
看来她这个爬山新手,是真忘了“天有不测风云”这一说,连件雨衣都没带。
可这种情况在树下避雨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涣然只能茫然地往前快步走去,尽量离树远一些。但山上的路本就夹在树林中间,而且土路又窄又弯弯绕绕,她只希望能尽快找到一片空地——即便淋雨,也总比遭雷击强。
雷声并没有停歇,每响一声都仿佛在催促涣然加快脚步。
大雨在第三声雷响过后,倾盆而至。
还好涣然穿了一件冲锋衣,这使得她身上不至于全部湿透,可冰凉的雨水让她牙齿止不住地发颤。就在她再次认命之时,一座类似庙宇的建筑赫然出现在不远处的高坡空地上。
没有时间犹豫,比雨水更可怕的是山体滑坡或山洪,这一点涣然心里很清楚。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庙宇的屋檐下。
原本涣然只想在屋檐下躲躲雨,并不想进入这片陌生之地,奈何大风裹挟着雨水,让屋檐也失去了挡雨的作用。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敞开的院门。
院子被打扫的很干净,显然这里有人居住,涣然顺着廊下走入正殿,只见刚刚那个从自己眼前路过的村民正站在屋内和一个鹤发老人在聊天。
他们听到涣然的脚步声一起抬头看向她。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这儿爬山的,没想到半路遇上这么大的雨,想在这儿避避雨。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涣然一脸歉意,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本就沾满雨水的手去擦拭脸上的水珠。
鹤发老人慈眉善目,见涣然狼狈的模样,赶忙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
“没事,谁也没想到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等雨停了再走吧,要不然很危险。”
“谢谢。”
一旁的村民是个中年妇女,此时她挎着空的篮子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对着涣然侃侃而谈。
“这是座无名古庙,平时就我们这些附近的村民来上柱香、拜拜,没想到今天会下这么大的雨。幸好我在庙里,不然也得像你一样挨淋。”
村民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竹筐——里面已经空了。涣然瞥了眼供桌上的水果,便明白那都是村民带上山的。
“是啊。”
涣然边附和着边转头看了看院子里,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那这座庙是这位爷爷的嘛?”
涣然找了个靠门的空椅子坐了下来,边用毛巾擦着湿发边问道。
鹤发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打我记事起就守着这儿了。小时候香火也旺过,现在淡了。不过这样也好,等我守不动了,就找国家来管咯。”
涣然觉得老头慈眉善目,虽已年迈,身板却挺得笔直,一身素衣更显得不染世俗。
“爷爷您贵姓?”
“免贵姓张。”
涣然站起身走到供桌前,抬头看着眼前的泥塑雕像,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神像,不免有些好奇。
“张爷爷,请问这是供奉的哪位神灵?”
鹤发老人走到她身旁,轻声回答。
“这是这座山的山神。”
涣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身后的村民却主动对她说道:
“小姑娘,这也是缘分,既然遇上了,不如拜一拜呢。”
张爷爷倒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了一下供桌边上放着的香,就转身走回到村民身旁继续闲聊了起来。
涣然本就是为转运才来爬山,平时也十分尊重各类信仰。她恭恭敬敬地拿起香,心中默默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祈望山神能保佑她心想事成。
拜完后,她回到座椅上,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静静等待雨停。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雨终于停了,天空也重新放晴。
涣然向张爷爷道了别,便和那位村民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大雨过后的山路格外难行,等涣然在山下坐上车时,天已经擦黑。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回家洗个热水澡。
*
“云藏...云...藏....”
还没来得及喊完第二遍名字的张亭,一脚踩在了一个打翻的酒杯上差点滑了一跤,还好神仙的平衡力可以靠法术来支撑。
张亭随手一挥,便将眼前凌乱的一切重新归位,只见云藏趴在桌案上醉的不省人事,手中还握着一只空酒杯。
张亭并未大惊小怪,踱步到他身旁,俯身将他扛起放到床上。这套动作一气呵成,显然云藏这样的状态,张亭已不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过了多久,云藏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扶着额坐了起来,却发现张亭坐在了他原本喝酒的地方,此时桌面上只有一盘新鲜的瓜果,酒壶和酒杯已被张亭收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云藏这句话并非是对张亭的到来感到意外,反倒多了些不欢迎的语气。
张亭打量着云藏,曾经炙手可热的一方天神,如今竟变得如此颓废,整日沉溺在琼浆玉饮中,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每当想到这里,他都心头火起。可惜,从最初的争执到苦口婆心的劝说,对云藏而言都无济于事。
“当年之事你就这样放弃了吗?你若肯,我陪你赴汤蹈火,把失去的再夺回来!”
云藏突然失声而笑,笑声古怪又带着讽刺——他嘲笑着一切,也包括自己。
张亭抿紧双唇,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够了,别笑了。”
然而张亭的制止毫无作用,云藏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笑声越来越大,连五官都跟着狰狞起来。
“尊仙大人...我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以后别再来了。”
下一秒,云藏感觉胸前的衣领被人紧紧的揪起,张亭的脸顿时出现在他面前,对方瞪眼瞧他,他却垂下眼眸。
“痴心妄想罢了”
闻听此言,张亭松开了揪着云藏衣领的手。他站起身叹了口气,并未因他的话动怒,只是无奈地俯视着云藏那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今日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当初阿若昆大火,有人趁机偷了雪顶神木带到人间,你知道如果能够找回意味着什么,我走了。”
张亭拂袖而去,云藏低着头一语不发,直到对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他双脚踩在地上坐到了床边。
“啪嗒..啪嗒...”
两块木牌凭空落在他的书案上。即便被贬至这般偏僻之地,他仍要处理人间香火之事。对神而言,此事绝不可视而不见,否则便会被贬至凡间,这可比任何天界的刑罚都要残酷。
即便云藏再认罚,也不愿重走这一遭,但驱使他做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
“哗啦。”
两袋神元掉在了木牌旁,云藏拆开两袋一看,明显第一袋里的神元数量比第二袋要多一些。
他拿起桌上的木牌一看,第一块牌子上的生辰八字和愿望竟有些眼熟。他随手将木牌扔进一旁的火炉,只见原本只剩火星的炉中猛地窜出一团青色火焰,瞬间将木牌吞噬。火焰随即幻出一张嘴,对着云藏大声说道。
“此人已是第五次许愿,根据她生平所做之事,她的愿望还有两年才能完成,是否要缩短期限?”
云藏正看着第二块木牌上的内容,这人他全然陌生,想来应该是过路的香客。愿望也寻常得很,无非是些关于事业、财运、姻缘之事。
“缩短一年吧。”
“好嘞。”火焰听到主人一声令下,彻底吞掉了木牌。
“心愿时效已更新完毕。”
云藏点了点头,刚准备将第二块木牌也投掷到火焰中,忽然房门再次被推开。
“云藏,玉引台今日新到了一批上等琼浆,快随我一同前去品尝!”
云观处在天界的最底端,是与人界、鬼界的时空交汇之处,因此这里仍有白昼与黑夜。
云藏如今的身份,只是这边界的一名普通守卫员。从神域被贬至普仙居住之地,他的境遇恰似从山峰跌落谷底,一蹶不振。
推门进来的人名叫青峻,是位飞升至此的小仙,平日里和云藏一样,负责守卫边界。
此时,青峻热情地走到云藏身边,云藏忙将木牌揣进衣内 —— 神仙最忌泄露信徒的祈愿信息,一旦外泄,愿望便会作废,对应的神元也会化作无用的顽石。
“你先去,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再去找你。”
“哎呀,听说数量很少,晚去一会儿可就没有了,快走!快走!”
云藏被对方连拉带拽地架出门。起身时,他顺手抓起桌上那两袋神元——虽不算多,却也够付今日的酒钱了。
于是两人肩并肩,快步朝着玉引台的方向走去。
房间内的炉中忽然窜起一团鲜红色的火焰,与青色不同的是,鲜红色代表着心愿被强制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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