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接稳定下来的感觉,像是调准了的琴弦,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那份清晰的共鸣感实实在在地连接着两个世界。江寻声盘腿坐在地板上,脑海里还反复绕着 “司屿” 这两个字,司法的司,岛屿的屿,这名字跟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沉静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司屿,” 他声音里还带着点兴奋的余韵,手指无意识地在地毯上画圈,“所以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是…… 跨时空正式建交了?就跟国家之间签友好协议似的,咱们是‘跨维度友好合作伙伴’?”
通讯那头传来钢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沙沙的,特别清楚,像在江寻声耳边写字。过了会儿,司屿沉静的声音才传过来,跟大提琴拉到低音区似的,缓而稳:“从建立稳定通讯渠道的角度看,可以这么定义。不过现在首要任务是弄明白这个链接本身的特性。”
他停了停,补充的语气比刚才沉了点“比如你情绪波动大的时候,链接会有明显的扰动。”
“扰动?” 江寻声脸上的笑收了收,想起刚才自己被 “嗡” 声吓跳起来时,脑子里那阵断断续续的卡顿,“是不是跟手机信号不好似的?画面花了,声音也卡成断断续续的?”
“差不多。影像会闪,声音也会断。但更重要的是,” 司屿的声音又低了些,像是在忍着什么不适,“维持那种不稳定的状态,会额外耗我的精神力。要是透支太多,可能短时间就无法再次连接了”
江寻声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了。刚才还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的兴奋劲瞬间沉了下去。“消耗精神力?会对你有实际伤害吗?比如…… 头疼得厉害,或者影响你拉琴?”
他问得急了点,声音都拔高了些,连自己都没察觉。刚才只觉得这链接好玩神奇,压根没想过会让司屿付出代价。他忽然意识到,这神奇的链接并非没有代价,而付出代价的是电话那头的人。
“目前还在可控范围里,不用太担心。” 司屿的回答依旧客观,没带什么情绪,却让江寻声心里一种混合着愧疚和担忧的情绪漫了上来。,“只是以后尽量避免没必要的情绪起伏,别浪费能量就行。”
江寻声没再嬉皮笑脸,他坐直了身体犹豫了一下说“那……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比如我尽量安静一些?或者还有别的办法能减轻你的负担吗?” 他不想只当个坐着享受的人,总得做点什么才踏实。
通讯那头静了几秒,大概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认真。过了会儿,司屿的声音才又传过来,比刚才软了点:“你保持自己情绪稳定,就是最有用的帮忙了。另外,我们也可以试试主动做些‘训练’,看看这链接的边界在哪儿,说不定能找到更省劲的用法。”
“训练?”江寻声眨眨眼,“怎么训?”好奇又有点紧张,“怎么训啊?跟体育课跑八百米似的先练身体素质,还是跟练画画似的熟能生巧?”
“就先从测试信息传递的极限开始吧。” 司屿的声音里又透出点严谨,“你手边有没有纸质书?随便什么都行,小说、课本都可以。”
江寻声听闻立刻爬起来,转身去翻茶几底下的杂物堆,里面堆着好几本画集和专业书,他扒拉了两下,抽出一本《艺术概论》,书角还沾着块干了的蓝色颜料,是上次画油画时不小心蹭上的。“有!这本行不行?大学的课本,里面有好多画的图!” 他拍了拍封面上的浮灰。
“很好。现在,随意翻开一页,不要告诉我页码和内容。集中你所有的精神,‘想’着你要让我看到的那一页。我会同时尝试看能不能接收视觉信息。”
江寻声深吸一口气,依言照做。他盘腿坐好,将翻开的书页举在眼前,那上面是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湿壁画局部,旁边是密密麻麻关于透视法应用的文字。他努力摒除杂念,在脑海里疯狂地“呐喊”着书页上的图像和文字。
链接那头彻底静了下来,连钢笔的声音都没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江寻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 的,有点快,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 像脑子里有根细丝线被轻轻扯着,一点点往外抽,不疼,却有点发空。
过了大概一分钟,司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但语气非常肯定:“你看到的是一幅湿壁画,主题是《创世纪》的某个局部,线条有力。旁边段落论述‘透视法’,第三行提到了‘马萨乔’这个名字。”
江寻声仔细看向书页内容,—— 分毫不差!连 “马萨乔” 那三个字的位置都对得上!他震惊地张大嘴巴,差点把书掉在地上,“你…… 你真的看见了?这也太神了吧!跟开了天眼似的!”
江寻声兴奋劲儿刚冒出来,但随即,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司屿声音里的虚弱。赶紧收敛了语气,声音里满是担忧:“但你听起来好累啊!是不是刚才那一下特别耗神?早知道这么累,我们就不试了,数据什么也没那么重要,你别因此受伤了,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无妨。数据很有价值。”司屿轻轻吸了口气,像是在缓解不适,“至少证明这链接能传递复杂的视觉信息,就是消耗大了点。不过真到了要紧时候,比如你需要传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方法或许能用得上。
江寻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握着那本《艺术概论》,突然觉得这页纸沉得很 —— 司屿为了测试,明明自己都不舒服了,却还在想着 “要紧时候能帮得上他”。他心里又暖又涩,怎么说呢就像是喝了杯加糖的柠檬水。
“司屿,”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了,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以后这种极限测除非是救命,否则我们别做了,我……我不想因为我这边的事让你受到伤害。
通讯那头又静了。过了好一会儿,司屿才轻轻 “嗯” 了一声,那声音比平时软了点,像化了点的黄油,“好。”
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不让气氛沉下去,江寻声想起明天要去的画展开幕式,赶紧把话题扯了过来:“对了,明天赵景明肯定还会找我,我之前想了几个借口,比如导师突然找我、小组作业要赶截稿,你觉得哪个靠谱点?” 他像个找老师请教问题的学生,把自己想的办法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连 “假装手机没电” 这种蹩脚的理由都没落下。
司屿安安静静地听完,才慢慢开口,语气比刚才分析数据时多了点轻松:“这些借口短期用用还行,但用多了就露馅了。赵景明那种人,只会觉得你是在敷衍他,说不定还会用更直接的方式逼你。
“那怎么办啊?” 江寻声有点沮丧,感觉自己想的办法都像纸糊的,一戳就破,“总不能天天躲着他吧?”
“你需要一个支撑。” 司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清晰,像在迷雾里点亮了一盏灯,“一个能抬你身价、让他觉得纠缠你不划算,甚至得重新看你的支撑。”
“支撑?” 江寻声没听懂,皱着眉重复了一遍。
“比如一个正在谈的高规格海外展览,或者一个背景硬的匿名收藏家特别喜欢你的画,再或者…… 你在参与一个需要保密的顶级艺术项目。” 司屿解释得很耐心,每说一个例子,江寻声脑子里就多一个画面,“细节不用太细,但格调一定要高,高到让他觉得,跟你耗着是浪费时间,甚至可能得罪他不想惹的人。”
江寻声眼睛一下子亮了,像突然找到了解题思路:“我是不是可以说,有个瑞士的私人艺术基金会,正在亚洲找合作艺术家,我的作品已经进了最后一轮候选,最近得天天跟他们开跨洋视频会,还得改方案?” 他越说越觉得靠谱,连语气都兴奋起来。
“方向正确。”司屿给予了肯定,“瑞士、私人基金会、最终候选,这些关键词很好。记住,语气要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而非炫耀。偶尔可以流露出一点因为太忙而产生的、恰到好处的无奈。”
“我懂了!这不就是凡尔赛嘛,就是那种哎呀真麻烦,可没办法,谁让人家找我呢的感觉,对吧?” 江寻声一下子get到了精髓,还特意模仿了一下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样他就会觉得,我现在忙着跟大人物打交道,没空理他,说不定还会觉得我后台硬,有潜力,从而觉得招惹我不划算!”
“嗯。” 司屿的声音里似乎也带了点笑意,很淡,却能听出来,“不过谎言得有细节撑着。你现在去查一下瑞士有哪些有名的私人艺术基金会,记几个名字和大致背景,万一他追问起来,不至于说漏嘴。”
“好!我这就去查!” 江寻声干劲十足,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躲闪的小角色,而是拥有了战略反击的武器。他正准备挂了链接去开电脑,突然想起刚才测试时的一个小细节,又赶紧开口:“对了司屿,刚才我集中精神的时候,脑子里不忍不住哼了首歌,叫《星尘序曲》全球都很火,我给你哼两句……你听过吗,会拉吗?”
他轻轻哼了两句**部分,调子轻快,带着点流行乐的感觉。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下,司屿的声音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没听过。我从没听过这首曲子。”
江寻声愣住了:“不可能吧?这么火!那……色彩魔术师芬恩?李呢?他是全世界公认的当代大师,去年还办了全球巡回展,你总该知道吧?”
“抱歉,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后现代解构主义画派呢?最近特别火,好多画家都在学这种风格!”
“在我的认知里,没有这个明确命名的画派。”
江寻声彻底懵了,手里的《艺术概论》滑到了腿上,他都没察觉。一个两个可能是巧合,可接二连三的差异,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溅起一圈又一圈的疑问。
他张了张嘴,声音都有点发颤:“司屿…… 我们俩的世界,好像…… 不太一样?”
司屿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的语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还带着点探究的意味:“看来是这样。我们可能在两个宏观历史差不多,但文化细节、厉害的人物,还有艺术科技发展方向都不一样的平行世界。这个发现…… 比链接本身还令人震惊。”
“既然如此,”司屿沉吟片刻,很快就把这个新发现和之前的策略结合起来,你刚才想的‘瑞士基金会’,可以说得更具体点。在我的世界里,有个真实存在的‘圣罗兰艺术基金会’,专门帮扶青年先锋艺术家,背景特别硬。”
江寻声赶紧竖起耳朵听,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个基金会的创始人特别喜欢东方哲学,总部在苏黎世湖边的一座百年古堡里,每年只选不超过三十个艺术家合作,还不对外宣传,特别低调。”
司屿的声音很稳,细节说得清清楚楚,“你可以直接用这个设定,这些细节能让你的话更可信。因为我们的世界不一样,赵景明就算找人去查,也只会觉得这是个特别隐秘的顶级圈子,他根本够不着,反而不会深究。”
江寻声听得心潮澎湃,感觉自己像拿到了一本 “通关秘籍”,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明白了!名字、地点、规矩都是现成的,我只要记熟了,把它们变成‘我自己的经历’就行!” 他顿了顿,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 万一他问得太细,比如基金会里有什么人,我答不上来怎么办?”
“记住核心设定就好。” 司屿的声音像颗定心丸,“古堡、湖边、每年选三十个人、创始人喜欢东方哲学。其他的你可以随便编,比如我跟他们对接的是个姓陈的代理人,还没见过创始人,或者项目还在保密阶段,不方便说太多。关键是你说话时的底气,别慌,他就算怀疑也没办法一探真假。”
“好!我肯定不慌!” 江寻声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像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面试,而司屿就是他最好的导师,“我现在就把这些细节记下来,省得忘了。”
挂链接之前,他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声音里满是关切:“司屿,你…… 真的没事吗?刚才看书之后,你声音都哑了点。”
“放心吧,我休息会就好。” 司屿打断他的担心,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却也没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专心准备明天的事,别想太多。”
“嗯!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我们下次见!”
链接断开后,江寻声从茶几上拿起速写本,翻到空白页用马克笔一笔一划地写:圣罗兰艺术基金会、苏黎世湖、百年古堡、东方哲学、每年30人…… 写完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古堡,还在旁边画了个笑脸,像在给自己打气。
而另一边的司屿,靠在地下室的木椅上,闭上了眼睛,轻轻按着太阳穴来缓解眩晕感,。窗外的天色早就暗了,第戎的夜晚很静,只能听见葡萄藤被风吹得 “沙沙” 响,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过了一会他脑子里还是有点发沉,刚才接收信息时的疲惫还没完全没散 —— 这链接消耗的能量,好像比他想的还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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