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伊说服了梁永靖后,第二天马上就开始使起了小聪明。如今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有在房中设置暗道来逃生的习惯。
昭乐殿的规模在南华行宫内并不算小,沈婳伊猜到这其中定有房间留有暗道。
梁永靖虽在这殿内住了一阵子,但宫人们估摸是怕他胡闹,从未把有关暗道的事告诉过他。
直接去询问宫人只会叫人起疑,两人索性第二日玩起了追闹嬉戏的把戏,每进一处屋子就要遣散近处的宫人。
那些宫人看他们兴致高昂、神色暧昧,亦知晓他们是想在追赶之中寻欢作乐,自然不好反驳阻拦他们。
唯有梁永靖心里始终有些犯怵,进屋后一会儿装着四处玩闹,一会儿又小声嘀咕道:
“阿舅要是知晓我这样沉湎于女色,保不定后头又要把我抓去说一顿了。”
“你别抱怨了,咱们统共也没进几个屋,得来全不费功夫,那暗道就设在你原本卧房的床下呢。”
“你怎么知道就在我床下,我在这儿睡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那只能说明你心眼粗呗,不过这地道入口被锁住了,就算你发现了你也进不去。这还是机关锁,寻常钥匙打不开的。”
“那怎么办。”
沈婳伊一面说着,一面摸索着被褥下的机关锁道:
“无妨,虽是机关锁,但看着并不难解,我有法子。你先同那些宫人说,我们今晚就睡回你这间屋子。最好能弄两套宫人衣服来,以防有什么闪失。”
她该说的都说了,梁永靖听了她的安排后,恍然大悟地感慨道:
“你居然还有这能耐?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个贼。你入宫之前,在江湖里是专门做贼的,所以你这么懂这些弯弯绕绕。”
沈婳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说话的。骂我是贼是吧,那你晚上别出去玩了。”
“别生气啊贼姐姐,我这怎么算骂人呢。自古做贼的胆子才大,我胆子方面不如你,你算我的好姐姐行了吧。”
“那你从今以后都得叫我姐。”
“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
沈婳伊翘起自己的小脾性道:“那你有能耐你解锁咯,反正你不是说自己八岁时是小神童吗。”
“行行行,你要是能让我半夜偷摸出去玩。私下里我就叫你姐!”
两人说定了以后,当晚就指挥宫人把一应的物品都搬回了梁永靖原本住的卧房。至于那两套宫人衣服,沈婳伊看梁永靖是个傻的,只怕他一会儿向宫人索要得生硬,反遭人生疑。
她索性借用风月情事的幌子,让会唱戏的梁永靖好生演了场戏。
梁永靖心领神会后,先是向宫人要了件合乎沈婳伊体量的内侍衣服,叫沈婳伊当即换了给他瞧。衣裳一换好,梁永靖便满脸堆笑地对她说道:
“爱妃,你还是穿身合我口味。你今晚把它穿好了,咱们好好乐道一番。不对,这衣裳太合身了,撕扯起来少点兴致。来人,寻套大些的,爱妃今晚一起换上,咱们私下里玩。”
宫人们虽对他们玩的路数惊得目瞪口呆,但到底是不好插手夫妻间的兴致,还是给他们把衣裳寻来了。
当晚月上梢头后,梁永靖回想着白日里自己那放荡的胡闹样,止不住呜呼哀哉道:
“希望那些宫人真能听我的话,嘴给我锁严些。不然让阿舅知道了我私下里玩这么花,这可……”
沈婳伊此刻正专心致志地拨弄着那机关锁,被他喋喋不休的怨话搅得心烦意乱:
“好了,林青瀚是你身后的魂儿吗,你做什么事都得顾虑他。再者说了,夫妻之间的事情,玩花点又怎么了?他能以什么由头插嘴,关他什么事,他不就只想着要抢人骨肉吗。”
梁永靖理了理忐忑悲伤的情绪,悄声问她道:“民间的夫妇私下里是不是都玩这么花啊,这对夫妻而言是常事对吗?那咱们今日玩的真不算过火咯?”
“行了,你有完没完,帮不上忙的能不能闭嘴,你说得我解锁的心思都乱了。”
沈婳伊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直到梁永靖再不出声了,才继续专心致志地研究起那机关锁来。
她以往在闺中时,出于聊赖曾研究过精绝帮内精密的千机锁。她自诩聪慧,会解千机锁后,更是不把其它的锁放在眼里,私下里净会抓些机关锁来玩。
只是她这项解锁的本事,在长大之后愈发无了用武之地,她也极少碰到需费心解锁的时候。陡然间再碰上这机关锁,解锁的手法到底是变生疏了不少,耗费了许多功夫。
梁永靖看她半天都还没把锁打开,嘴上又开始抱怨了起来:“你到底会不会开锁啊,白天说大话唬我玩的吧。你不行就换我来。”
“行了,闭上嘴!烦不烦呐你。”
沈婳伊心里的恼火气儿一下子窜了上来,只恨不能把梁永靖的嘴用布条塞上。她虽然手生了不少,但好在脑子转得快。尽管废了些功夫,最终仍是把那机关锁给解开了。
解开机关锁后,两人不免大松了口气。二人各自换上白日里要来的内侍衣物,拿上灯盏等物,顺着地道的路径走到了头。
沈婳伊原本还担忧地道的另一侧出口是否被宫人锁死了。如若是封上了,就算是只能撬开一道缝,能让他们看看另一侧通往何处也行。
她左思右想,终是难以安心。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另一侧出口的锁是朝内锁上的,她解开锁后,底板轻易就被推开了。
这地道的另一侧通往的是昭乐殿内的一处偏房,里头已被宫人堆满了干柴,以作柴房使用。
柴房若在,想来近处定有膳房,而昭乐殿的膳房后头正好对着片密林。当初设计这条暗道的人逃跑的路径已然明了。
柴房内放着的皆是不甚值钱的干柴,哪怕到了夜间也无人上锁。沈婳伊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在心里百般庆幸这行宫内的下人们暂未留意到这条密道。
两人寻好时机后,推开柴房门便走远了。梁永靖稀罕着林子里的野兔野鸟,在离开时甚是可惜地感慨了起来:
“你就非得去排云殿不可吗,今晚要是去林子里抓鸟该多好玩啊……再说排云殿内那么多守卫,你单枪匹马去排云殿能做什么,真就只是为了看一眼我姑姑长啥样吗,实在不行你求求阿舅让你去家宴呢。”
“我凭什么要求他,他摆明了就没有带我去的意思。我知道我去那儿做不了什么,我只是不喜欢被关在笼里,什么事情都只能等别人告知我了我才知晓,我只想尽力去探知我能见识到的事情……”
沈婳伊解释了几句,忽又觉得解释是枉然。人的脾性与境遇各不相同,她凭何以为梁永靖一定会懂她?而她又有何必要非得让他明白?
沈婳伊叹下一口气,一时也无了再继续解释的心思,只漠然地甩下话道:“罢了,反正你是不会懂我的。今晚去趟排云殿后,今后我也不劳烦你陪我做这事了。”
梁永靖没再说话,两人身上有着宫内通行的腰牌,手上又端着锦盒,对外只需说自己是昭乐殿那儿的宫人,替靖王来给元昌公主回礼即可。
他们顶着这个由头,一路上行进得倒也顺利。两人走到排云殿殿门周遭时,沈婳伊刚想上前,就见梁永靖忽然停了脚步。
她正觉得诧异,只见身后的梁永靖猛然间变了神色,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轿辇哆嗦道:“那那那……那是阿舅的布辇……”
“阿舅的布辇?你连他平时会坐什么布辇都知道?”
“阿舅今晚来排云殿了。大事不好,要了命了!”梁永靖顿时惶急不已。
“阿舅目光如炬,我俩就是化成灰了阿舅都认得出来!这要是进去了,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你要去你自己进去吧,我先溜了!”
梁永靖放下这话,撒丫子就跑远了。沈婳伊哪儿能想到梁永靖见林青瀚就跟见鬼似的,扭头能跑得这样快。
“梁永靖,梁永靖!你快回来!”
沈婳伊低声叫喊着他的名字。梁永靖哪里肯回头理她,慌乱扔下句:“你别拉上我啊!”
他随即就在她眼前跑没影了。
“你个混账,我就知道关键时刻你靠不住!”
沈婳伊气得就差没在原地跺脚,这下忽又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境地里面临抉择了。
到底是要进去,还是不进去?林青瀚真会如梁永靖所说,他的眼光锐利得可怕,一下就能认出来者是她?
要不要进去冒这个见世面的险?她好不容易才发现了昭乐殿的地道。如若她利用得巧妙,今后她能用这地道做许多的事情,甚至包括脱身。
如若她今晚进去了,真被林青瀚发觉,被揪出了地道的事,让那林青瀚更起戒备,今后她或许就再难有所行动了,她可不愿真被铁链锁在床头上。
思来想去,沈婳伊心里的那点好奇和对安全的渴求相比,终究后者才是赢家。
她思忖完后,不敢在原地留久,只怕被其余的宫人盘问。眼下梁永靖已经跑没了,独自待久了反生事端。
她趁着今晚的月光尚明,提着灯盏默默消遁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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