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伙计拎着一只小野猫，橘色黑色白色混在一块的毛色，令人心生喜爱。猫儿见到倒满水的水盆，尖嗓子地嚎起来，听着可怜极了。
应于心眸光柔和，喝了口豆浆，她昨夜想偏了事。
昨夜发生的事……瞿辰很轻地用水画了两个字：有人。
应于心不动声色用余光望了一圈，角落里有个穿寻常衣裳、两鬓斑白、身躯佝偻、脖子上围着块长布的人。她背对着她们，瞿辰装作捡东西去瞧对方的鞋子，估量鞋底大小。她捡好东西，坐正后轻缓地点了点头，脖子转了转，仿佛在放松。
早点钱减半，蓝允付了海元钱，众人牵了马带上行李离开了客栈，与另一队人汇合。另一队是起兰阁的人，以吴湘水为头子，领着三个人。蓝允到场，头领这事儿就转移到她身上。
吴湘水年过三十，老练的面孔上有一双藏有精芒的眼睛，她气质偏向文人，斯文儒雅。她带着的几个人是可以信得过的好手，像瞿辰以前在起兰阁做工，她是参与不进这种行动中的，连风声都不会让她听见。
“姑娘，”吴湘水待蓝允恭恭敬敬的，从前蓝卷是她的老板，蓝允是小老板；蓝卷不在了，蓝允就是她唯一的老板，“我们今日继续赶路还是暂留城内？”
“你们想不想多歇歇？”蓝允正值青春，赶路赶得头昏脑胀的，她不免担心几位年长的。
吴湘水摇头：“我无碍，姑娘想歇就歇吧。”
“不了不了，我们尽快出城吧。”蓝允悄然做了个小动作，吴湘水心领神会看向瞿辰。
瞿辰走上前：“东西没漏拿的话，走吧。”她打了个手势给她们。
吴湘水对瞿辰这几位挺尊敬，能在老阁主逝世后帮助阁主，她同样抱有感激。
她挥了挥手：“我们继续走，”她走出一阵后低声叮嘱其余三人，不包括蓝允，“你们跟紧，眼睛耳朵放仔细点。”
上午的阳光好，人们的喧闹声在温暖的太阳底下烘得暖洋洋的。
丹阳城有规矩，不让在城内纵马。她们出了丹阳城后，路道不平，她们也不好骑快马。再者，山君县离丹阳城有段距离，走出丹阳城不远就遇见了稀疏树木的树林。
树林从外看树木稀疏，可以放心走进去，可她们知道，进去后的模样会大变。
来之前准备做了个十足，纸上谈兵与实际行动是有差距的。有一个人是例外，她们把瞿星请到最前面，请她开路。
原计划中她们得绕远路，瞿家姐妹俩后续打算回故土一趟，瞒不住同行的众人。一不做二不休，瞿星干脆坦白自己知道怎么过林子的事。
作为领头人之一的蓝允，她的思量分量很重。经过一番起兰阁的内部讨论，她同意了瞿星的提议——不绕路，从林子里过。
秉持着信任瞿星的想法，她们毅然进入林子。没进林子时见不着里头的白雾，一踏入这林子，走了没几步，场景中的树多了几倍。林中白雾缭绕，灿烂明亮的阳光被筛成灰蒙蒙的一片，像极了梦里那种看不清楚的环境。
“跟紧我，不要走散了。只要知道路线，就可以走出去。”瞿星手拿司南，在前面领路。
她们身上绑着绳子，在障林中走散了太难找。
“好香啊。”蓝允摸了摸绳子，又揉了揉鼻子，“你们没有闻到什么吗？”
去过明月村的几人霎时警惕，蓝允上回这么说是……
“我闻到了一些。”瞿辰见应于心递过来的眼神，她陡然色变，去问吴湘水等人，“你们闻到了吗？”
吴湘水等人皆摇头，应于心跟姚无秋对视一眼，她们的疑惑深了。蓝允嗅觉特殊就算了，怎么瞿辰也闻到了。
瞿星脚步不听，回头看闻到香味的两个人，眼神深邃：“放心，此香无蠹。”她继续往前看，对着蓝允发问，“蓝允公子，你是说，你闻到的香气很重吗？”
瞿星背对众人，蓝允不知道她神情如何，凑上去一瞧，瞿星的眼神深深地落到她身上，有点奇怪。
“是。”
瞿星忽然一笑，笑得蓝允心里发毛：“大概是体质缘故，我也能闻到一些香味，不是很浓的味道。顺着香味最重的地方走，就能走出这片林子。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用我来，光靠蓝公子你，大家也能走出林子了。”
蓝允摇头：“那还是蛮难的。”
吴湘水笑着摇头：“瞿娘子这话就不对了，您不来，即使阁主能闻到气味，也不能得知可以顺着气味出去的法子。此行还要依赖您多担待，没有您我们还要绕远路呢。”瞿星分明对附近很熟悉，吴湘水认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瞿辰同她们有交情，不得罪瞿星，多多礼遇她们，此行能顺利不少。
同行的甄昀发问：“瞿娘子，敢问林中气味，你们姐妹二人能闻到是有什么办法吗？”
谢丛的手落在他的肩头：“你真多嘴，问瞿娘子和瞿公子的私事做什么。瞿娘子，她向来这样，您别在意。”
瞿星微笑：“不要紧。”
气氛回到那句好香之前，每个人心中多揣了一件事。转变这件事的瞿辰意识到瞿星情绪的变化，她上前和瞿星并肩。
“姐姐，我们要走多久才能出去。”
“这林子布有迷障阵法，脚下的地方实际上一直在变换，估算起来还要半个时辰吧。”
天疆属于耑，但是地方统治与其他地方相对而言不太一样。部分天疆人爱用迷障来抵御外界的侵入，山君县靠近天疆，曾有有天疆人在这里布过迷障。山君县的人也会穿林到达丹阳城，而丹阳城的人要到山君县就得有识路的人领路。
她们聚集在一块，瞿辰生出新的疑问，她轻声问瞿星：“姐姐，你说那个人如果跟上来，她在咱们身后吗？”
“她在林子里几乎没办法找到我们，你们是想揪她出来吗？”
林子的尽头雾变得稀薄，她们出了林子，阳光洒在身上，一瞬间舒坦了。眼前是坦路，她们有马匹行李，一骑绝尘而去是效率最高的。蓝允当机立断选择纵马奔向山君县，那人与霆纳的身高体型不同，找到霆纳是她们的首要目的。其余的，不跳上来打扰她们，有空则管，没空不管。
马蹄哒哒，马儿跑过百来丈，跨过一条小河，屋舍俨然排列在前。山君县一带房屋多为竹屋，周边竹子茂盛，绿汪汪竖成一片，交杂中间的笋已经冒得高了，有人在挖笋。
山君县的人看她们中间没有熟面孔，看样子又是从障林那块过来的，挖笋的手一顿，在身上抹了抹。
来问话的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她提着背篓冲了出来挡在她们面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腰间系着个小盒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周边的天疆人听到动静朝这边看，目光三三两两投她们，有警惕但不多。
瞿星太多年不讲天疆话，生疏地回了她几句。
女孩子警惕的神色微缓，夹杂着天疆这边的口音朝其他人喊：“你们不用管我！”随后问她们，“这里是山君地，你们找人？找什么人？”
旁边的大人小孩听到女孩的话，边做手里的活边关注这里，生怕她们对女孩做出不好的事。
蓝允掏出画像，指着上面的人：“小妹妹，我们找这个人，她叫霆纳，之前在我这里做工。前段日子她离开了，我们有事来找她，你们这里有人见过她吗？”
女孩圆溜溜如老虎眼睛的眸子盯着画像，她伸手摸了摸墨迹：“你们找她，为什么？”
蓝允道：“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对吧？可以告诉我们吗？”
女孩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把背篓抱在怀里，眼睛狡黠地弯起来：“告诉你们我有好处得吗？”
蓝允把腰间的海元袋子打开：“你看，这个东西，可以吗？”
海元是通用货币，然而女孩摇头：“不行不行，不要这个。”
海元不行，金银行吗？瞿辰掏出点银锞子，她又掏出点金锞子。
“这些行吗？”
金银表面光泽比海元漂亮，女孩摸了摸，思考了一会儿：“有别的吗？”
瞿辰为难，用手肘怼了一下应于心。
谢丛“嚯”一声，眉头挑起：“那你要什么？”得寸进尺啊这小孩。
女孩眼睛本来就大，听她的话睁得更大了：“不说了，我不说了，我要走了！”
甄昀狠狠给谢丛后背一巴掌，谢丛咳嗽了两声，正想跟甄昀拉扯一番，郑丹红凉飕飕的眼神摁在她脸上，她硬生生把埋怨的话憋回去了。
甄昀笑呵呵道：“小妹妹，她口无遮拦，你不要理她。”
应于心的眼神在女孩身上转了一圈，找出一个小圆盒子，像做工精细的装品盒子。
她还没讲话，女孩叫起来，跑了几步伸手就要去拿：“这个这个，这个给我。”
应于心把手一抬：“你先告诉我们，我便给你。”
“哼，小气，之前来的姐姐哥哥都是先给我的。”
“之前来的姐姐哥哥？”
“对啊，十几天前来的。”
众人瞬间对换眼神，应于心蹲下，打开小盒子，里面有颗珍珠，她把珍珠取走：“你说之前有其他姐姐哥哥来？你要是把她们的事也告诉我，我就再给你两个盒子，如何？”
愉快的假期结束了 我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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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11 穿过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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