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索然无味的训练日子，照常度过，如今一队的五间卧室，真正发挥价值的只有三间，裴青寂在去往温南星卧室的途中，偶遇夏泽，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东西都带全了么，都检查检查身份证”。老乐站在基地门口，嘱咐着。
这次ZYJ前往北城的庆功宴，一共有8个人，经理，教练，一队全员以及作为替补的二队队长，空氧。
如今二队只剩下空氧一个人，其它成员都被家里边接回去上学了，毕竟没有哪个家庭，会同意自家孩子在十三四岁的年纪，迷恋游戏。
经温南星的提议，他们决定明年送空氧继续回去上学，学费走基地的账户。空氧也欣然同意了，游戏和学习，他都会尽力而为。
“咳咳，我说以后你们还是各回各屋睡吧，看看这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基地是什么不良会所呢”，老乐看着顶着黑眼圈的各位，一个大直男竟不多得的多想起来。
泠伶顺道捂上了站在他旁边的空氧，“ 注意点，这还有小朋友呢”。
“要说这黑眼圈，裴裴”，夏泽说着去撞了一下裴青寂的肩膀，一脸憋笑向对方挑挑眉，，“昨晚……嗯哼？”
裴青寂长长打了个哈欠，把身份证往温南星包里一塞，揉着眼睛说：“我只是单纯的没睡好”。
带温南星回家，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经历一小时的车程，大家准时在下午6点到达了车站。车票是主办方统一给定的，下午6点24分发车，第二天早晨6点32分到达。
从车上下来，裴青寂还是迷糊的样子，和昨晚那个精神抖擞的小孩儿完全是两个概念。
大家每个人都带着帽子口罩，在车站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家都以为乔装成功没人发现了，却不知网上关于他们的热词条已经一条接着一条了。
“身份证拿好，上车了再给我”，检票时间到了，温南星把裴青寂的身份证塞到他手里。
裴青寂接过来，懒洋洋的靠在温南星身上，嘴里一直在哼哼唧唧的，“好困，我好困”。
“乖，去车上睡”。
可真到上车了，裴青寂睡意全无，这是他第一次坐动卧，在记忆里，小时候坐过几次火车的卧铺，印象中是一个很嘈杂的环境。
泡面味儿伴着臭脚味儿，是他还能记起的全部的感受。
裴青寂坐在床上，摆弄摆弄这个，捅捅那个，一切都很新奇，带窗帘，有桌子，有灯的卧铺，他觉得很舒服。
正陷入新奇中的裴青寂，余光看见温南星要走，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不在这里？”
温南星微挑眉，萌生了想逗对方的想法，“要我搂乖宝睡么”？
“不可以么？这里不让睡两个人”？恍惚间裴青寂的目光有点失落。
温南星摇摇头，“不可以，今天乖宝要自己睡觉了”。
“那你的位置在哪里”？随着裴青寂声音一起闯进来的还有他暗淡的眼神。
是让人看了就心疼的眼神。
“离你好远呢，我们可能一晚上都见不到了”，本来还想逗人的温南星，听见裴青寂特低沉的一声“好吧”，泄了气。
“逗你呢，我去给老乐送资料，一会儿回来”，说着他敲了敲上铺，“我睡这里”。
温南星也发现了，自从那天第一次之后，裴青寂就格外的黏他，晚上甚至不能自己睡觉了，总说睡不着，找机会就溜进自己的卧室。
当然，他很享受，裴青寂黏他的过程，如果可以。他希望裴青寂一辈子都离不开他。
闲着无聊的裴青寂，心血来潮般的登上了一个星期没用的微博。
ZYJ-moon的微博还停留在积分赛得冠军那天。
尤徳摩尼亚的微博，停留在温南星过生日那天。
尤徳摩尼亚是他玩微博的第一个昵称，一直用到现在，微博数量屈指可数，但个个都不是能被细扒的程度。
突然间，他就很想再发一条微博。
@尤徳摩尼亚：新郎是我，也是他。
配图是他和温南星戴着戒指的手。
稍微炫耀一下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虽然温南星曾说过，他们会去国外结婚，可其实意定监护签下的那一刻，在裴青寂心里，他们就已经结过婚了。
在深冬，在他热烈的十八岁，他和心爱之人许下了相守一生的承诺。
心甘情愿，也甘之如饴。
“干嘛呢”，温南星回来就看见裴青寂捧着手机在傻笑，“手机这么好玩”？
裴青寂略显心虚的把手机收了起来，坐直身子签起了温南星的手，“这个可以睡两个人不”？
温南星摸摸他的头，“我就在你上边”。
“我又在下边”？说这话的时候，裴青寂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就是联想到一星期前的那个夜晚，想逗温南星一下。
还有就是，有点想念那个晚上。毕竟血气方刚的年纪，初尝了恶果，又禁欲了一个星期，多少有点受不住。
温南星挑眉没说话，顺势坐到旁边，“我在下边坐一会儿，困了我再上去”。
裴青寂躺下继续玩手机，腿却顺势搭到了温南星身上，任由着对方捏了又捏。
“尤徳摩尼亚”？
本来还晃着的脚丫子，听见这个名字，顿了一下，他将手机微微侧过，露出一张在灯光下格外诱人的脸庞，“什么”？
温南星把手机页面朝裴青寂晃了晃，嘴角掩饰不住的咧开，“你结婚了啊”？
地洞在哪里！地洞在哪里！
身后叠着整整齐齐的被子，被他一把盖在了脸上，死后哪管身前事，“你别和我说话”。
太丢人了，被人扒了小号不说，还被人看见在小号说些没脸没皮的酸溜溜话，“那不是我的小号”！
“捂坏了我可就没老婆了，赶紧出来”，温南星拽了一下，没拽动，索性整个人直接就覆了上去，一点一点把被窝里这个小脑袋瓜给磨了出来。
“木马，乖宝怎么这么可爱”，温南星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
“你怎么知道那个微博是我”。
“因为追你的365招，是我”，温南星说。
裴青寂立马掏出手机，温南星本以为他要进微博看看那个账号，没想到在主界面划过来划过去的，“干什么呢”？
“打算去下载个国家反诈APP”。
话音刚落，吧唧又是一口，裴青寂怎么这么好亲，温南星想。
“ZYJ-star就是最牛逼的”。
“不懂star的有难了”。
“好喜欢star啊”！
……………………
温南星每说一句，裴青寂的耳根子就红一个度，这些全都是尤徳摩尼亚这个账号里的内容，全是对star的彩虹屁。
“不过为什么会有近一年的停更时间”？这一年就是他和moon失联的那一年，一年后，再次更新的时间，如果温南星没记错的话，是裴青寂回游那天。
@尤徳摩尼亚：我想，我应该过新的生活了。
“什么叫，过新的生活”？温南星问。
对于他失联的那一年，温南星不是不好奇，只是裴青寂不愿说，他也不愿问，父母的过世是他心里的一道刺，奶奶的离开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他知道，那一年，他过的并不好。
“像你说的那样，做自己”，裴青寂的胳膊缠上温南星的脖子，嘬了口对方的嘴唇，“哥，现在是真实的我”。
温南星轻笑，点点头，“我知道，亲亲怪”。
“哥，回北城之后，我想带你去看一下我的心理医生，他说我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我让他帮我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心药”。
温南星顺手把裴青寂的头灯给关了，又给对方掖了掖被角，点头答应他，“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早点睡了”。
裴青寂洋装闭眼的模样，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那些无法言说的幸福感，懵懵懂懂间，他好像抓住了。
迷迷糊糊，裴青寂再次睁眼大概是凌晨5点了，火车一路向北，越来越冷，那是家的方向。
窗外白雪皑皑，那是他熟悉的，鹤城不曾有过的风景。
原来，故乡没有春秋，只有冬夏是这个意思。
他掏出手机，画面定格住山头间即将挣脱的太阳，那是他家附近的那座山。猛然间，一丝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这个场景，他在哪里见过？
他明明不曾去过远方。
可下一秒，他就彻底呆住了，手中的银行卡和手机里的照片完美呼应，角度不同，但不难看出来，是同一个的方向，是同一座山，是同一轮太阳，甚至同一个距离。
后知后觉，裴青寂才明白，温南星送给他的那张工资卡，是他家的方向。
原来一开始，卡上场景带给他的熟悉感，不是莫须有的。
他轻微挑挂着的帘子，温南星修长的手指微垂于床侧，恰巧是裴青寂能够得着的地方。
“你到底还为我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的是事情啊”，裴青寂身体稍微直起来，握住了温南星的手指，得到的是对方的回握。
原来在这床板的上方，还有个清醒的人。
这趟列车也是他曾经无数次独自走过的风景，如今他带着他的心上人，重新走了一边。
远方人，现在是眼前人。
也是身下人。
剩下的一个多小时，俩人都没有再睡着，裴青寂勾的温南星手指直痒痒，索性直接下床坐到了他的床上。
俩人相拥于玻璃窗前，看鹤城去往北城的风景。
“你上次去北城是什么时候啊”，裴青寂躺在温南星怀里，摆弄着他无名指的素戒，望着远方，
温南星“嗯……”了很久，洋装出不记得的模样，淡淡开口，“大概是一年前吧，5月12日”。
裴青寂猛的坐了起来，5月12日他不会忘记，那是他退游的第三天，奶奶火花的那一天。
“怎么会”？这么巧！
温南星挑挑眉，“嗯？怎么不会？”
“你去找我了”？裴青寂还是不敢相信，在他不曾明白这段关系的时间里，竟然会有人横跨半个国家，来见他。
“找了，遇见了一个偷偷哭鼻子的小家伙，害的我差一点就没忍住冲了出去”，说着，温南星捏了捏怀里人的鼻子。
由于怕打扰到别人，俩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也挨的很近，他们能感受到彼此说话间吐露的爱意，是温暖的。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裴青寂问。
“我的良知告诉我，不能对未成年的小朋友产生越距行为”。
裴青寂撅着嘴说温南星好狠的心。
惹的温南星怪揪心的，他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冲上去抱住那个脆弱的背影，“对不起”，想了一会儿他又开口：“其实开学那只蓝桉不是我送你的第一支”。
“咳咳咳咳”，裴青寂压低音量，拍打着温南星的胳膊，“谋杀亲夫啊”。
温南星笑着松了松手，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当一年前那个瘦小的背影再次出现在脑海中时，会有这么大的心里情绪，不自觉的搂紧了怀里的人。
终于呼吸顺畅了，裴青寂又问“什么叫不是第一支”。
“5月12号，你们家门口那一束，才是我第一次送你花，一共100朵”。
裴青寂猛然间心像被什么拖住了一样，软的一塌糊涂。
那一百朵蓝桉，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他不长不短的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整整一百朵，他最爱的蓝桉，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在客厅，整整数了两遍，一支又一支的装进了花瓶里。
他不知道是谁送的，但当时却实实在在的把破碎的他，一块一块又拼凑了起来。
他无比感谢，送他花的“陌生人”。
如今这个“陌生人”，是他往后余生的爱人。
他转过身，整个人缩在温南星怀里，情不自禁的把人搂的更紧了些。
温南星慢慢感受到胸前湿润的热气，知道这家伙是又哭了。
他揉揉对方的后背，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确实不愿和裴青寂讲，他舍不得看眼前人哭，他宁愿对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坦然接受他控制不住的爱意就好了。
他真的太爱裴青寂了，爱到不知道怎么去爱，才能满足自己。
“我爱你”。
怀里人替他诉说了爱意。
“我爱你”，温南星回应。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爱我，我爱你是自发的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爱我。
“我爱你”，裴青寂又说了一边。
温南星轻笑。
裴青寂仰起头，眼中还有没干的眼泪，盯着人看的时候，格外真诚，“在孤立系统中，熵增是自发且不可逆的，它不依赖外界的“推动”，而是系统内部粒子运动的自然趋势，你懂我的意思么”？
温南星亲了口眼前人的眼角，吮去了眼角的水渍，“宝宝，我是个理科生，你确定要跟一个理科生讨论热力学？”
“我只是想告诉你……”，裴青寂话没说完，便被人堵住了唇，舌头伸进来的那一刻，他尝到了血腥味。
“宝宝，我的血好喝么”？
裴青寂滚动了一下喉结，随着口水咽下去的还有温南星的血。
裴青寂整个人其实是懵的，没等说点什么又被人堵住嘴，“这次让我尝尝你的”。
说罢，就感觉到舌头一阵酥麻，紧接着传来的还是那股血腥味儿，和温南星的味道一模一样。
“还是宝宝的好喝，是甜的”。
裴青寂没脸见人了，整个人埋在温南星怀里，伴随着那股子血腥味儿，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车辆已经到达北城站。
“醒了”？温南星已经穿好了衣服，侧身坐在床上。
裴青寂点点头，刚要开口，舌尖的酥麻感又给他憋了回去。
“张嘴”，温南星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个生理盐水，举着棉签就要给裴青寂涂。
裴青寂摇摇头拒绝，“不用了吧，又没多大伤口”。
温南星皱了一下眉，裴青寂下一秒就乖乖的张开嘴把舌头伸了出来，一边伸舌头还一边不老实的说，“真的没事儿了”。
温南星叹了口气，有点后悔当时没忍住想尝尝裴青寂是什么味道了。
列车广播里温柔的女声响起时，裴青寂正偏头看着窗外掠过的北城街景，指尖被身旁温南星轻轻攥着。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您乘坐本次列车，列车即将抵达本次旅程的终点站北城站……”
熟悉的地名撞进耳朵，裴青寂喉间微涩。半年前他拎着简单的行李箱离开北城时，还是孤身一人，却没料到，误打误撞，走进了温南星的世界，从此这便成了他平淡日子里的光。
“在想什么？”温南星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记得带我去吃你说的那家螺蛳粉”。
裴青寂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腹蹭过他指间的素戒：“嗯，以前我总一个人去，现在……”
广播还在继续：“请您再次检查行李架、小桌板、座椅背后的网兜，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物品……”
温南星笑着起身，从床底把行李箱取出来——那箱子曾跟着他去了数次北城，如今里面多了北城人的围巾、衣服，还有两人一起攒下的小物件。
列车缓缓进站，车门打开时，北城的风带着熟悉的烟火气涌进来，裴青寂下意识往温南星身边靠了靠，“北城的冬天是有味道的”。
对方立刻揽住他的肩，轻声说：“家的味道。”
走下站台时，广播里的祝福还在回荡：“祝您在北城一切顺利，开启一段全新的美好时光。期待与您在未来的旅途中再次相遇！”
裴青寂转头看向身边的温南星，他正打量着站台的标识，他忽然觉得，所谓归途，从来不是回到熟悉的地方，而是带着爱的人，把曾经的孤身一人，变成往后的岁岁相伴。
“走吧，”他握紧他的手，一步步走向出站口，“带你认识我的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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