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辰夙临走前看我的那个眼神,我莫名觉得他似乎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是啊,这世上竟然还有我不知道、我窥探不到的事。世人皆说我无所不知,可只要有关我要等的那个人的一切相关的地方……我永远都只能从别人入手。这……怎么能叫无所不知?
我连那个人长相如何都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我不想等了。等得太久,太无聊了。
“阿祁,你在这地府多少年了你可记得?”
“具体不太清楚,不过还不达千年,怎么了殿主?”
“那你可记得你在人间的事情?”
“不大记得。”阿祁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可记得你除了阿祁还有什么名字?”
“好像……姓慕?慕祁?不大记得了。我只知道我阿爹自小叫我阿祁。”
“是么?”我轻叹。千年都不到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这几千年以前的都记得为何独独没有那人的一丝信息?他曾经……与我何种关系?竟要我等如此之久?
“殿主有心事?可是上仙与你说了什么?”
“阿祁,我何时有过心事?”
“可……没有过。”接收到我的眼神,他顿时改口。
“你在浮生殿看着吧!我得出去一趟。”我还是忍不住想去问我上界帝君,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却没告诉我的事情。
“可是刚刚阎王求见!”阿祁拦下我。
“谁都不见!”我有些气!莫不是我对他太过宽松竟让他忘了我才是他的主子的事!
“神女可不能不见小仙,小仙找您可是有要事相求。”阎王似乎听到我的拒绝忙推门而入,生怕我离去。
“什么事!”
“神女可否跟小仙走一趟?”
我以为阎王不过是带我去阎王殿,却没想到他竟然带我去了人间。
此时的人间已经又换了一个朝代,玄寂的为国献身也没有转回灭国的余地。
“前面是陈家祠,里面有一个厉鬼,本该入轮回的鬼却频频伤害前去带她入地府的无常。这可是乱了生死簿上的规矩啊!小仙也是无法才……”
“一个厉鬼,打得了无常难不成还打得过你一个阎王?或者……比地藏还厉害?”我冷笑。(注:地府位阶分别是孤魂野鬼无常阎王地藏,每个都差别很大,虽只有一阶的差距,其实实力那是天差地别。)
“额……神女有所不知,这个厉鬼确实厉害得很。我等阎王地藏都不是她的对手。”阎王有点难以启齿,输给一个阶位比自己还要低得多的鬼谁也不愿说出来。阎王突然后悔被地藏派出来。
“哦?那还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走吧,去瞧瞧她要做什么?”我突然来了兴趣,一个跨阶都没输的鬼,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我们到陈家祠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厉鬼趴在一个棺材上。而里面,躺着……一具干尸!是的,一具灵魂还在体内的干尸!
我不禁勾唇冷笑,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阎王?又是你!”我们还未靠近他就察觉出了阎王的气息,“你又来做什么!”
微微皱眉,我们一行三人,阎王与厉鬼差了两阶气息都能被察觉,阿祁的气息……她竟然没有察觉?阿祁到底……是哪个阶位?为何……我看不透?
“呵,怎么,本王不能来?”阎王见暴露只好现身,“蒋氏!你再不去地府你必然会魂飞魄散!”
“哼,想让我去地府赢了我再说!”蒋氏一呵就想出招。
“一个魂魄就要裂的小鬼,再出手只怕你连鬼都做不成!”眼见就要动起手,我不得不开口阻拦。
“谁!谁在那里!”蒋氏打量着四周。
“怎么,才两千年不见,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我现身,呲笑了声。
“神、神、神女!”蒋氏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不错,还没忘了我。”
“蒋殊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挺大啊!啊?怎么说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三千年,怎么就学会了做这些违反天规的事?”
“蒋殊……蒋殊……”
“行了,我都知道了。”我打断她。
蒋殊出自仙家,从一出生就是仙,到了三千岁的时候她逃了一位仙家的婚后被派来陪在我身旁,可她到底不是自愿陪在我身边,但到底因为我的身份,不得不安分待在浮生殿,两千多年前才下落不明。而我性子比较淡,自然不会主动去找她的下落,谁知她竟然……来了人间。
蒋殊来到人间后为了躲避追来的天兵天将,她不得不自己抽掉自己的仙骨,幻化成一株含羞草,而很巧的被还是孩童的陈弃带回了家。
陈弃自幼身体不适,在家里虽受万人宠,可也被万人管教着,他几乎没有什么人陪他说话聊天,更别提他有没有朋友,而且不知为何,他们这里都觉得他是怪物……如今有了这个一颗植物,简直是他最大的幸福。他想,他也有了玩伴,虽然它是个植物,但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至少,植物不会怕他不是吗?
蒋殊一开始看到这个丑丑的小屁孩的时候,她有想过继续逃,但是天兵天将就在附近,而且她没了仙骨,正是重伤之际,只怕她一有动静就被发现了,只好委曲求全留了下来。
自从陈弃养了棵含羞草后,他日日夜夜都抱着它不放手。还给含羞草取了个名字。
“不离,今天那些个大夫又来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没救了,对着我摇了一早上头。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弃我自己的,你看,我虽然叫陈弃,但我不自弃!是不是很厉害啊?”
“不离,我跟你讲,我娘刚刚又抱着我哭了。真希望我身体健康些,这样我娘就不会老是哭了。”
蒋殊一阵无语,小屁孩就是无聊。
“不离,我大姐定亲了,听说我大姐夫家是医学世家,这门亲事还是我爹死皮赖脸去求的。唉,我要是没生病就好了,姐姐们就可以选自己如意的郎君而不是为我委曲求全了。”
蠢货。就算你没病你姐姐也不能选郎君。将殊暗骂。
“不离,要是你能说话就好了。我的弟兄都不敢跟我说话,唉!”
你这么丑,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不离,她们说我活不过明年来春了,我才八岁,真的就要……死了吗?可是我还没去过长安城,还没见过皇宫,还没见过宫里的公公是什么样子呢?还没来得及孝敬爹娘啊……”
活着……就那么让你向往吗?
“不离,我娘今天与我说,我没出世时定下的娘子今天与他爹娘过来退婚了……我真的……没人要了吧!”
废话,长点眼的人都看不上你好吗?瞧瞧你自己,全身上下就靠着这层皮包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多丑啊。
“不离,我刚刚不小心听到,我伯伯要谋取我爹家主的地位了。可我跟我爹说他不信我,怎么办?要是我没病就好了,这样爹爹就不会不信我的话了。”
蠢。哪个大人会听你一个小屁孩的话!
“不离,我娘好像生病了,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们了呢!”
你娘都死了你竟然不知道!果然是蠢东西。
“不离不离,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八了。我……快死了吧!”
终于,在新年这天晚上,蒋殊乘陈弃入睡后现身了。她想她大概也有病了,不然怎么会害怕陈弃死。她执起陈弃的手,用仅存的仙力探入陈弃体内,皱眉,“明明……明明身体没有一丝异样!怎么生命力……”
“你……你是谁?”陈弃感觉体内有些异样,忙睁眼,看到蒋殊时忍不住害怕。
“……”该死,竟然被发现了!
“你是……不离?你竟然是妖?”陈弃满脸不可置信。
“你才是妖!”蒋殊不屑,她可是堂堂正正的仙!“你现在给我闭嘴!不许说话!听到没有!”
陈弃双手捂嘴,点了点头。
蒋殊看陈弃这么乖,也就不再看他,只专注的查看陈弃的身体。只可惜她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只好用仙力转化为生命力渡进陈弃体内。算是多给了他一个月的生命力,却……也花了她百年的仙力。
“不离你……”
“闭嘴,你才叫不离,我叫蒋殊!蒋殊!听到没!”
“唔。”陈弃被凶的只能点头,想说什么时,蒋殊已经不见了。而一旁的盆栽里又恢复了原样。只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它比之前小了一点。
从此每到陈弃寿命快要终止时,蒋殊都会给陈弃渡生命力,直到陈弃到了而立之年,此事也引来了阎王地藏的关注,才被发现。
现在的陈弃也不过是一具死尸。不,是一具灵魂还活着身体已死的尸!
“神女,蒋殊求求您,您帮我把陈弃救活吧!!我知道您一定有方法的。”蒋殊跪与我面前,哀声道。
“他命本已绝,你违反规定强加了他二十多年的寿命,还妄想求神女帮你……”阎王在一旁怒道,他虽打不过她,但这事也太离谱了。
“蒋殊。你知道对一个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是多重的惩罚吗?”我看着蒋殊,冷声道。
“可神女你不是不在乎这些规矩吗!”蒋殊一脸正气。
“这些规矩确实是对我无用,可你?……你现在连个仙都不是,哪里来的底气让你这么做?嗯?”
“我……”
“你倒是逍遥了,你可曾想过,以后陈弃投了胎,你父王会怎么给他下绊子?”
“我……”
“阎王,去把陈弃的魂带回地府吧!”
“多谢神女!”阎王闻言一笑,直接走到棺材边,正要勾魂,结果陈弃竟然睁开了眼,直接坐了起来。
“不离你、你别胡闹了,回家去吧!”陈弃看着跪在地上的蒋殊,心疼道,“你陪了我二十几年,我此生已无憾。”只愿你不再、不再爱我。
“喂!丑八怪!”蒋殊看着陈弃魂魄就要离体,高吼!
“不离,你永远是我的不离。”
阎王见魂魄离体,立马勾走。直接带回地府。
“蒋殊,你别执迷不悟了。你若是真喜欢他,何不等他重新投胎?”转身,对阿祁说,“阿祁,我们去找帝君。”
“啊?那她怎么办?”阿祁看了我又看蒋殊。
“天兵天将在来的路上了。她的事还轮不到我来管。”我抬步往外走。
“那殿主,你知道那陈弃是什么病吗?”阿祁小跑跟上。
“病?从始至终都无病。那不过是一个食人蛊罢了。”
蛊吗?蒋殊一脸绝望。她……竟然没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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