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灵识尽碎不入灵河我也不会让他死去。”
“我会……”
幻境里的弥惊渡仍在说着，幻境又开始变换了，很快他们就置身于一座宅邸里。
几人出站在长廊上，而幻境里的弥惊渡就站在长廊不远处。
开了满庭的白梅里站着个人，那人正抬手折下一枝白梅。
很快那人带着梅花枝往里去。
弥惊渡看着幻境中的自己，知道这就是他竭尽全力要护住的人。
他却想不起关于这人的分毫，他急切的想要记起哪怕一瞬关于这人的记忆，但回应他的只有脑到快要裂开般的疼痛，他上前几步，想要跟上那人。
而就在那人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幻境中只是静静注视着的弥惊渡动了。
他转身朝几人的方向走来，在触到弥惊渡后瞬间消散。
幻境再次转变，弥惊渡头疼没有减轻半分。
这次他独自走在一片树林里，他仍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看好他，别让他偷跑出来。”弥惊渡对着那铜质的圆盘说，“我把阵眼放在你身上，他找不到的。”
“你要去做什么？”铜盘里发出稚嫩的孩童声，“你回来都不看他就走了，他现在很生气，要把我毛全拔了，你回来哄哄他吧。”
“我出来办点事，你受累先哄着，家里东西足够，他喜欢的也备足了，库房里我给你们留了灵石，你们别那么早就冒头。”弥惊渡交代道，“我……可能要很久才能回去，照看不到你们，诸事要小心。”
“我不管，你回来？”对面开始无理取闹起来，但弥惊渡一直没有搭话又蔫巴了，“你从来不这么对我说话，你都是让我闭嘴，要么就让我滚，你这样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你还会回来吗……我有预感你不会回来了，主人……”
听着这声主人，弥惊渡隐约想起，他好像是养过一只妖做妖侍，似乎还是只青鸾。
吵闹的很。
他记得……
头痛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他额头隐隐浮现出青筋，紧握成拳的手指快刺进血肉里。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言行绯不知怎的双眼无神，表情空白，像被什么魇住了似的一头栽倒，一旁的张胜反应够快险险接住：“言行绯，你怎么了？”
“什么情况？”
张胜呼喊着，想要唤醒他，下一秒他扶着人的手一空，人已经被弥惊渡搂在了怀里。
接着张胜就被吓了一跳，他一转眼对上了弥惊渡布满血丝的双眼。
幻境中对话还在继续：“……惩处背……叛……”
弥惊渡一手搂着昏迷的言行绯，另一只手递到赵莲生面前：“血。”
灵力凝成的刃划过掌心，鲜血涌出，弥惊渡一掌拍下，整个幻境轰然倒塌，遍布红雾入目。
“可有符纸予我一用？”
闻言赵莲生立刻掏出一张符纸递至他面前。
“拿好。”
只见弥惊渡以血为媒，以纸为凭，画下一道符咒。落下最后一笔，符纸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穿过屏障飞了出去。
随之阵法外的红雾慢慢消散，似是逐着符纸而去。
接着弥惊渡食指点在言行绯眉心，将灵力灌注到言行绯体内：“破！”
此时言行绯置身于一片空茫之中，抬头遥望有一条河流蜿蜒而来，在离河岸百米之外，生长着一棵古树，绿茵满枝，想要长得那样高大，不知要历经多少岁月。
这也是弥惊渡的记忆吗？
那树像是有什么魔力，只一眼他便挪不开目光了，言行绯不由自主地走近，树叶无风自动，近了他才发现树下有一人枕着手侧倚着休息。
漂落的树叶落在树下人身上，言行绯上前想要看清这人的面目，值得弥惊渡用命去护着的人，是怎么样的？
明明四下无风却有树叶沙沙声，言行绯好奇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眸子。
是晃着腿坐在树枝上的弥惊渡，他的眼神比现在还要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忽的言行绯感到灵识一颤，整个人像是被拽到了另一个世界。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对上弥惊渡血丝未褪的眼眸，一时回不过神。
赵莲生脸色铁青：“别人的幻境，你看的那么认真，沉溺幻境，想死是不是？”
幻境能映照出人心底最深的执念，弥惊渡这中了幻术的还未心神受影响沉溺幻境中的世界，到是言行绯先扑通倒下了。
言行绯挣扎着起身，老实挨骂：“对不起领导。”
“他灵识不稳，灵力受限，便容易受幻境影响。”弥惊渡哑着声道，“走吧，别呆在这，我隐住了气息那东西追着傀儡符暂时发现不了。”
红雾未完全消散，但脚下的路再没红雾的干扰，经此变故赵莲生和弥惊渡却如默契的没有出去的打算，一行人往谷内更深处去。
张胜忍不住问：“刚刚出现在雾里的究竟是什么？”
“是执念。”赵莲生拧着眉，似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是四千年前妖族大族长慈彧的执念。”
在这谷中含恨而死又能操控毒雾的，唯有那位大族长。
一念成执，落地生恨。
“你说我猜得对吗前辈？”
弥惊渡不似之前那般哑了：“现在不过是道没脑子的残念。”
否则不会任虎族在谷内上蹿下跳毫无察觉，直到他把那只虎妖扔在雾中。
“这大族长执念也是够深。”张胜感叹，“竟数千年未消。”
“或许因这世间唯有执念最难消。”言行绯像是突有感悟，“成执者，可生死，可爱恨，可怨憎，皆所求不得。”
这给张胜说的一愣，随后八卦道：“哟，感悟颇深啊，怎么有故事？”
“没。”言行绯拒绝张胜的八卦，“共情能力比较强。”
落霞谷外，一只雪猴一手叉腰，一手举着电话放在下巴边。
雪猴露在外边的尾巴一摇一摇的，昭示着主人此刻还不错的心情，电话里隐隐传出那一头的人声：“他万一先出来了，你再把他引进去。”
雪猴打包票：“放心他现在没那么快出来，虎族的都进去了应该能遇到。”
对面的人狐疑，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你不要小瞧了他，即便现在灵气枯竭，他也是两千年前孤身诛灭虎族大族大重魈的人，一个落霞谷困不住他。”
“我把他留在外面的传送阵法毁了。”雪猴得意极了，接着他看到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出了谷外，他没细想接着道，“我这次留着心眼没躲的远着呢，没让他发现。”
对面不敢置信，这家伙都干了什么。
他只是让他盯着弥惊渡，别让虎族把东西拿了去。
对面人一口老血梗在心口。
“哦，我是不是还要夸你啊？”电话那头反问道。
“哎，基本操作，不用夸……”
“你把阵法毁了他怎么出来？！和他一起来的人族都进去了，要是“他”在里面出事了怎么办？！没被发现，虎族在落霞谷里，外面的阵法是谁毁的？你当他是傻子吗！”
“说过多少次不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加入过多的个猴想法！”
谷内他们很快出了枯木林，在不远处竟有个山洞。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洞口外此时正站着个女人，女人忧心地看向洞内。
几人到来惊动了女人，她警惕地看着他们。
在看清女人样貌时几人皆是一愣。
孙倩！和青鸾一起失踪的人竟然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什么人？”孙倩后退一步，戒备道。
言行绯没想到他此行的目标竟然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一副与自己似乎相识的熟稔，孙倩迟疑了一下：“你是谁？”
“表姐，我是言行绯，我们是亲戚。”言行绯温声朝孙倩道，“或许你家人没向你提起过我，我是来帮你的。”
话音刚落孙倩瞬间僵着身子往后退，将不信任写在了脸上：“你也是他们找来的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言行绯：“……”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抓你的。
“这谷内很危险，你……”
这时山洞里传出重物砸落的声音。
孙倩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
她似乎牵挂着洞内的事物。
孙倩是和青鸾一起失踪的，她在谷中活动自如，不是吃了婆娑果那便是……
“洞里有什么东西？和你一起的那只青鸾呢？”赵莲生眯着眼，欺身上前，“我们是管理局的，你不必害怕。”
听到管理局孙倩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受伤了，你们能不能去救他，就在里面。”孙倩话音焦急，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来了几只大老虎，眠风让我快走。”
洞内青鸾已经撑不住了。
他本就受了伤，现在更是孤身一人，又怎么能以一敌三，更别说面对的还是善战的虎族。
他被两只虎掌踩在地上，锋利的指甲贯穿了他的肩膀，另一只虎妖蹲下身，伸手去掰他紧紧握着的右手：“握这么紧做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瞬间钻心的疼痛袭来，他抑制住想要叫喊出声额角青筋浮现，他的右手被虎妖生生折断了。
“早点把东西给我们，何必遭这分罪。”虎妖从他断手里拿过他紧紧握着的东西，用半信半疑的目光打量着，“这就是？我看着不像啊？到像是随手从外边林子里捡的。”
“他是神树，应该错不了。”感觉脚下的青鸾还想要挣扎，他又重重踩了一下，“带回去再说。”
虎妖没真想要了眠风的命，他们此行只为神木枝，闹出鸟命来虎族也没法向其他妖族交代。
“走吧。”
虎妖化成人形，没再管几乎是被嵌进地里的眠风。
他才刚化作人形便有数道灵力攻向他们，将他们逼离了青鸾的身边。
正是闻声进洞的赵莲生一行人。
“人族？”
“我们妖族的事，人族也要管？”
“废什么话只凭你们几个拦不住我们。”
赵莲生注意到虎妖手上拿着的东西，微不可察地皱眉，一根不起眼的枯树枝，竟然叫这只青鸾拿命去保护。
“妖族内部的事情我们自然不该管，我们是来找他的。”赵莲生目光落到那只青鸾身上，“没想到被你们伤成这个样子。”
赵莲生为难似地叹了口气：“但妖族大族长向来注重和平也注重两族间的相处，今日之事鸾鸟族告到大族长那，我们也不好交代。”
“还有多久到？”
言行绯听到赵莲生压低声音问。
“最多半个小时。”苏以城答道，他抬眼看着那三只虎妖，“凭我们几个不一定能拦住。”
“拦不住也得拦。”
话间他朝弥惊渡瞥了眼。
他直觉不能让虎妖把东西带走。
闻言言行绯默默后退了一步，这种事情就不用带上他了，谢谢。
“你们不好交代关我们什么事，滚！”
话音刚落一只虎妖已闪至他们身前，苏以城立刻闪身抵挡，双方灵力冲撞都被带着后退几米。
言行绯见其他几人和你几只虎妖一缠斗的不分你我，早已悄悄躲到一旁。
他就应该跟孙倩一起在外面等！
苏以城一脚踹开一只虎妖，手中灵力凝成锁链如灵蛇拽住当头劈向张胜的虎爪：“还不躲！”
张胜立马撤向一旁。
赵莲生险险避开虎妖的攻击伸手去抓那只虎妖手里握着的枯木枝。
几妖明显不愿与他们过多纠缠，很快便一虎缠住两人，想要为首那只虎妖先行离去。
看着虎妖往洞口去，苏以城和赵莲生皆向洞口拦去，却被余下两只虎妖截下。
“前辈！”苏以城急忙喊出声，“日行一善啊！”
“你不去帮他们？”言行绯看着站在自己身旁，没有任何出手的想法的人。
“我灵力在幻境中消耗太多，还未恢复。”
他强行破境，灵力已所剩无几。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青鸾突然站起，挥动起他被折断了一边的翅膀，他像不被身上的伤所影响，出现在那只虎妖的身边，化出利爪抓向被对着他的虎妖。
“我族圣物不能被他族带走！”
这也太拼了，言行绯看着死死抓着虎妖的青鸾，看得眼皮直跳。
这青鸾是要把自己折腾死吗？青鸾现在不能死。
灵力。
言行绯在衣服口袋里一通摸索，他想起来他有一块灵石。
他找出灵石递到弥惊渡面前：“这个，这个可以吗？”
弥惊渡看着面前灵气微弱的灵石，摇了摇头。
言行绯想帮忙也帮不上，有用的都在战斗，就剩他一个没用的搁这当啦啦队。
“你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言行绯看向弥惊渡，此时的他不再是面无表情，他蹙着眉，目光冷冷的地看着青鸾和虎妖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言行绯听他缓缓吐出一个字。
“是什么？”
“把你的符纸拿出来。”下一秒弥惊渡的手抚上他的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指隔着衣物滑过，“仔细感受，然后把你手里的符纸扔出去。”
顺着手指言行绯感觉有什么东西渐渐攀升而上，顺着他的腹部蔓延最终集聚在指尖，他依言腕间一转，符纸便飞了出去。
言行绯：“？！！”
他不是没有灵力吗？
言行绯惊呼出声，他从来没使过符纸，没有准头，但却又比谁都准，好死不死命中了虎妖手里拿着的那根神木上。
那神木被他轰了个粉碎，只剩下虎妖紧紧握在掌心里那一小节。
两妖瞬间愣住了。
言行绯还沉浸在自己能使用灵力的惊喜中，丝毫没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我可以用灵力了？”
“你灵力强大，只是灵识太过于虚弱残破才使不出灵力。”
言行绯凭着感觉又拿出几张符纸，正欲帮青鸾就发现两妖莫名其妙停着没动了，随后青鸾就那么直直倒下，而虎妖杀意腾腾地看向自己。
随后虎妖咬牙道：“走！”
说罢立刻向洞外奔去，另外两只虎妖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立刻化作原型，庞大的身躯硬扛住赵莲生几人的攻击，随后几人在虎啸声中被震退数米，两只虎妖迅速朝洞口奔去。
张胜：“怎么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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