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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章

六月芒种已至,今年春终是无雨了。到处都艰难,皇帝陛下各项施恩措施齐下,对外拨款赈灾、开仓放粮、免捐减税,对内也提倡节俭低调,有房有地的尽量减租,体谅平民,然而话音未落……

前朝里,“据说泽王爷名下的早已免租了,”大臣说。

后宫里,“陛下和我们王爷真是父子连心。陛下还没说,泽王爷庄子上的租就免了。”皇后身边的宫女也说。皇后给她递了个眼色,宫女又补充道,“有这榜样在,六王府也跟着他皇兄呢,听说他们府也减了一点。”

皇上随口问道,“哦,老六还知道这些。减了多少?”

宫女瞧了皇后一眼,皇后微微笑着,没有阻止的意思。宫女道,“好像减了四成不到吧,难为王爷了,减了那么点,府里立刻就要节衣缩食了呢。那么宠的林氏,说是生辰也没过好,不过是在府里花灯火烛地玩了一整日。也不敢请人,就是让王妃和几个贵客陪着,在那湖上弓呀剑呀,男男女女的。”

皇上闲闲靠在榻上,也不搭嘴,心不在焉地半眯着眼斜斜瞥着那宫女。看了半日,忽然挑唇一笑,“皇后会养人。”

皇后一怔回神,捏着小佛珠扫了宫女一眼,金指套往她点了点,大方笑道,“你有福了~”扭头又道,“皇上给赏个位份?臣妾身边最得力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给皇上了。这孩子若位份低了,臣妾可不依的。”

皇上失笑一声,往前挪了挪,两脚踩到小踏凳上,等了半晌,狐疑地抬眼望向杵在一旁,仍顾着低头脸红的宫女。皇后轻咳一声,宫女一下醒过来,扑通跪下给皇上穿鞋。

皇上垂着眼看她脑后的发髻,之间挑着两丝白发。想来进宫多年了,能从小宫女一直侍奉到皇后身边,她也不容易。

鞋穿好了,皇上转着玉扳指站起来,“跟皇后开个玩笑,宫里哪还养得起人。再养个爱玩爱闹的,生辰让朕弓呀剑呀,请人请宴的来陪着,朕可陪不起。”

皇后噗哧一笑,站起身来给他拉领子抻袖子,劝道,“老六还小,绝不是心里没陛下,不关心国家灾情的。陛下好好教他,千万别动气。”

“明德也不大,”皇上淡淡笑道,“是皇后教的好。”

“臣妾不敢居功。他是京里最大的皇子,应该懂事的,不然怎么给弟弟们做榜样。”皇后慈目温柔望着他,“而且皇上这样器重他,他若还不好,连臣妾都要打他了。”

说得好像她没打过似的。皇上嘴角微微抽着,隐晦的笑意,拍拍皇后的手,“走了,今天老四娶亲。”

“是呢,老四娶亲建府。四皇子妃也可放心了,都说有林大人守着北月,北月现在挺安定的呢。”

皇上略一怔,“嗯,泽王妃也是有功的。”

“妇道人家,她知道什么。都是皇上的筹谋,派了林大人去。”

他本来还想帮她留着一个可能性——边境军情,皇后是从林太尉给泽王妃的家书里得知的——她倒仗义,自己把这后路给封了。

皇上拍了拍皇后手臂,“歇歇吧。”

玄墨靴子蹋过坤德殿的门槛,背后传来一声得体的“臣妾恭送陛下”,这么多年了,这声音仿佛从来没变过。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是座端庄的正宫,坐北朝南的一座煌煌大殿。走进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连他也不是人。

抬着皇上的轿子走出了好一段路,他望着前方,慢慢转着手里的玉扳指,脸忽然微垂下来。旁边的太监立刻走近了些,侧起耳朵,听皇上低声道,“要是皇后宫里这两日有大宫女出宫去了,赏她一百两,悄悄的。”

太监俯首应下。

“知道为什么?”皇上问。

“因为娘娘尊贵,皇上是顾着娘娘的面子。”

皇上冷淡笑了笑,长长舒了口气,闭上眼睛。

轿夫们脚步轻轻的,但轿子仍抬得稳当。稳稳地往前去,往前去,没人问他要去哪儿。皇上每次从皇后宫里出来,也不会再去别处。

轿子在宫道上无声走了一会儿,一阵馥郁的甜香由淡至浓,摸着他的脸扑上来,软香缠人。皇上深深吸了,缓缓呼了,嘴角挂了丝笑意。轿子停在灵犀宫门斜对角,院里看不见。

皇上下了轿,随身的太监安静屈膝行礼,原地立着。他放轻脚步走到院门,先探个头去看看里面情形。蔷薇花墙前立着个穿家常纱裙的身影,背对院门,脑后的发髻插着支简单的珠花簪子。大概是没想到今天这日子还会有人来,打扮得这样闲散。心情还挺好,咿咿呀呀地哼着首什么曲子,调都听不出来。

就这歌喉,还好留在他这儿做了个妃子,要是凭她自己出去卖唱,可不要饿死了。

几个院里的丫鬟终于发现了门口的人,抿着唇笑着福身行礼,安静地退开了。

瑜妃边轻轻哼唱着曲儿哄花开,边拿着把小剪子沿着枝边剪不要的小花苞。身后忽然来了两只手臂,一捞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拧了过去。瑜妃轻呼一声,下意识把剪刀紧紧握住,怕刺到人。明知定是他,还是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确认了来人,把剪子把手往他胸前敲了一敲,怒道,“我真是!啧,恭迎皇上!”

一院子丫鬟笑着跪下,“恭迎皇上!”

皇上垂眸去看她双手包着剪子对着自己,剪子柄那头倒递了给他,“哟~这是什么好习惯,刀柄放外人手里?”

“刺到皇上我陪着死,刺到自己我自个儿死,还是死我一个好了。”

皇上皱眉,“一开口就死不死的。”

瑜妃笑道,“对哦,今天老四大喜呢,呸呸~”

“玉和呢?不是来了你这吗?”

“老六刚才来过,给她带了个镯子,可多小机关了。她爱得不得了,让乳母带着玩儿去了。”瑜妃摸摸他身上的龙袍,“皇上怎么还到处闲逛?礼服都没换。”

“来看看你,给老四讨他瑜妃娘娘的礼,等一下就过去了。”

“跟你爷俩都没关系,我早给四皇子妃送去了。那孩子,长得真标致,比老六王妃都不为过。”瑜妃拍拍他,“皇上进去坐一下吧,我剪完这一枝进来。”

皇上放了手,却没走,一抚龙袍坐到瑜妃身后的石凳上,手肘撑着石桌,托住下巴望着她。旁边的丫鬟捧上茶来,他接过抿了一口,把手上的茶碗转着看,不是他和她暗暗收起的那对对杯。

他看着她剪完一枝花,剪子离了手,才缓缓道,“没用的东西,整日就知道顾着这墙花。”声音不高,淡淡的。

瑜妃愣了愣,回头看他,“皇上?”

皇上一甩手,茶碗撞到花砖地上,哐当一声,四分五裂,茶水溅飞一丈。

整个灵犀宫静止了一瞬,瑜妃身边的宫女率先扑通跪下,“皇上息怒!”整个院子顿时跪了一片,此起彼伏一阵,“皇上息怒!”

瑜妃跟着跪下,抬头直视着他,“臣妾有罪。”脸上不见惊惧,只是不解。

皇上平静道,“什么罪?”

瑜妃想了想,“皇上教给臣妾,臣妾以后不敢了。”

这是她最喜欢听的折子戏里,两个好朋友间的第一次交心。她们从来看得起对方,就因为看得起,一个女孩子始终忌惮着另一个。是从这句示弱的台词开始,她们成了真正交心的朋友。

瑜妃刚怀上六皇子的时候对皇上说,看来自己得一辈子困在这了。是他把她拉到了这个交不到朋友的地方,他要做她的朋友,补偿她。

皇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松动,只直直与她对望着,眼里似有话。

瑜妃捏着袖子垫着手,额头磕在手上,“皇上请明言降罪,臣妾绝不辩驳。”

“你也无可辩驳,宠得明宇快翻天了。”皇上冷声道,“第一、他娶了先太傅的小姐,不好好对人家,宠妾灭妻,置尊卑伦常于何地?置朕与太傅的恩情于何地?”

瑜妃默默无语,老六冬苑的事,她都跟皇上提过的。宠妾灭妻,从何说起?皇上还笑话老六傻孩子……

皇上又道,“第二、今年到处有灾情,别的王爷大臣都免租,明宇呢?只减了四成不到,因为要给爱妾过生辰!皇后还帮他圆,说他小。他还小?知道溺宠姬妾,不知道顾着百姓苍生?”

瑜妃对着地砖咬着唇,那边连冬苑都进不去,竟还能探出六王府的账,也是厉害。

皇上骂道,“心慈手软,慈母多败儿。”

瑜妃直起身来,恭敬道,“皇上说的对,是老六胡闹了。臣妾日后定好好管教六王府。”

他的宽厚手掌递来给她。她一手搭了上去,顺着他的力站起来,立在他身侧垂着头,“多谢皇上。”

皇上声音沉沉,口吻还是和缓的,“都当王爷的人了,身边还是这样乱七八糟,心里没半点主意。你当娘的,给他收拾好了,别逼朕打他。”皇上站起来,拉起瑜妃的手捏了捏,转身抬步就走。

瑜妃唯唯诺诺应下,行礼道,“恭送皇上~”声音端得那叫一个有气无力,像他劈头照脸打过她一顿似的。他一甩龙袍,跨上了轿子,“回乾清宫吧。”

皇上一走,灵犀正殿门立刻关上。小宫女们哭丧着脸清扫院子,吓得手都抖了,也不敢出声问问旁边的姐姐。从没见过皇上这阵仗,六王爷怎么这么会给娘娘惹祸呀。

房里的瑜妃捏着手帕,沉思半刻,对宫女招招手,凑在她脸旁轻声说了几句话。

宫女皱着眉,“可,这不白白伤了娘娘跟王妃的情谊吗?”

瑜妃嗤笑一声,“她若是能恼到我头上,这样的蠢人,王府也不必留着了。就像泽王爷那边,养着个傀儡王妃才好,省心省事。”

宫女叹气道,“其实不过是王妃年轻性软,怕得罪人。娘娘明日叫了王妃进来,教教她就是。”

瑜妃斜瞪着她,“我自己开口,再把刀柄往外递?”宫女无言,瑜妃冷笑一声,“年轻性软?不要紧。等她为自己的软摔一跤,就不软了。”

宫女见她真动了气,劝慰道,“其实细想想,这下来得正好,虽然烦恼了娘娘,但以后王府清净了,娘娘也放心。”

瑜妃指尖点点宫女,“你亲自去,别人我都不放心。”

宫女应下,细想了想,面上却又露了难色。瑜妃瞄她一眼,“这么点小事,怕了?”宫女叹道,“也不是什么事,不过二房那位…进王府前伤过腿,她父亲打的。”

瑜妃轻皱起眉头。宫女思忖一下,俯在瑜妃身侧耳语几句……“娘娘觉得这样好不好?也够伤的。”

瑜妃略一沉吟,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吧。若这还不成,那坤德殿可太会挑人了。”

***

养花还是在王妃屋里好,最好还是开在王妃身边的,暖的地方,花便香起来。阿嫣是个实打实的冰美人,得常年捂着——捂着炭手炉,捂着毛手套,都已经六月了,不想看着太过分,便捂着林潋。潋潋的手总是又暖又软,像个塞了棉花的锦布小荷包。

沈嫣坐在梳妆台前,双手互握着指尖,交替捏着揉着。林潋知道她是又凉了,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沈嫣笑着接了来,摊开林潋的手,自己的手贴在她掌心里。

林潋浅浅坐在阿嫣身旁的小香几上,头低低地踢着脚。早一个月她还坐不上这矮几,脚够不着地,现在坐着,脚已能蹭到地板了。小贾都没她蹿得这样快。阿嫣总说要给她做衣服,林潋却老拖着,「再等等,阿嫣,明天看我长定了没,再说。」阿嫣抱着她笑她傻气。

这哪是傻气,明明是精明。衣服短些有什么,反正正式场合都用不着她露面的,比如今天,四皇子大婚。小贾和阿嫣自然要去,偏生四五皇子的宅邸小,两兄弟只好拆开来,四皇子先大婚,隔一阵五皇子再娶。

林潋讷讷道,“怎么建个这样小的府,硬要人送两趟礼。”

沈嫣在铜镜前一皱眉,阿堇手上仍卷着她头发,人却往旁边让了让。沈嫣斜眼盯着那个踢着脚的人,“潋潋,这些话从哪学来的。京城地小,我们府不也小吗?”

林潋鼓了鼓脸。她并没有要揶揄他们的意思,四五皇子也曾是她学牢里的小伙伴。她只是想,等一下阿嫣走了,自己总不能赖在王妃房里,只好回自己屋。

可现在她屋里的东西,她自己都不太清楚放哪儿了。总要问一声,让小青和海棠来找给她。那屋里都是小贾的东西,反而在阿嫣房里,林潋的枕头在阿嫣的旁边,常服在阿嫣的衣柜一角。罗汉榻几下有个小檀木箱子是专给她的,放着她用惯的毛笔墨砚、手工小工具。

梳妆台掀开来,她的梳子就叠在阿嫣的上面。平常阿堇姐帮阿嫣梳头,阿嫣帮林潋梳头。桂花油刚倒在阿嫣掌心里,对着手抹开了,林潋总是把头蹭过去,桂花油便笑着先抹到了她的头发上。轻柔地搓两下,还要帮她按一按脑后的穴位,据说对眼睛好。因为林潋总是半夜看书,「眼睛都不要了!」

林潋倚着梳妆台,眼巴巴望着沈嫣,“那你今晚什么时候才能睡啊?”不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怕催着她给了她压力。阿嫣是皇家媳妇,礼仪不能有失。

沈嫣斜斜瞥着铜镜,阿堇和她对视一眼,抿嘴笑了笑。细白的手卷着大把发丝扭了两下,沈嫣乌黑的长发在阿堇手上乖顺地连成一片,油光滑亮地拧了两个温婉的垂髻,搭在脑后。一支支小发叉推进去固定住,再从旁綴上几支碎宝石珠花,桃夭淡粉色,满天星星般散开来。

林潋从矮几滑下来,蹲在沈嫣身旁,手肘撑着腿,两掌托起一张白花花的脸来对着她。沈嫣笑着斜下眼睛,手轻抚在她脑袋上,“怎么了?”

“你还是头发放下来好看,”林潋鼓着腮盯着沈嫣。

阿堇笑道,“二夫人,这样砸我招牌的?”

沈嫣勾勾林潋鼻子,“你直接说我睡觉比醒着好看好了。”

“你睡觉是好看,”林潋认真道。

阿嫣睡在她身边的时候,睫毛一排乖乖地覆在脸上,眼帘的弧度柔和得很完美。唇微微嘟着,说不清在梦里嗔着还是笑着。脸颊看着比平常要鼓一些,肉嘟嘟的小脸蛋,仿佛小了好几岁。那时的阿嫣,幽暗不明,却跟林潋最近,年岁近,衣衫近,发丝交叠,她吞着她的呼吸。命也近。

沈嫣笑了笑,要站起身来,林潋一手拉着她,“那个,今天怎么梳这个发髻?垂在脑后都看不见,你不如梳那个两个拉在头顶的,那个俏皮又好看。”

阿堇嗔道,“什么两个拉着,那叫百合髻。”

沈嫣笑道,“人家的喜宴,我要这么好看做什么。你喜欢百合髻啊,怎么没见你梳过?”

林潋眨眨眼,“想看吗?”

阿堇探身摸过台上的耳坠,“别引她,都什么时辰了,王爷都出去了。”

林潋朝阿堇摊开手,阿堇把耳坠子放她手心里。耳坠银白细长,底下坠着很小的小宝石,像一瓣落花,被纠缠的蛛丝牵挂住了。宝石银饰,捏在手里刺而凉。林潋捏住两个嘀嗒,把耳坠握暖了,才探身去仰在沈嫣的鬓边,屏着呼吸在小圆耳珠上找一点细细的痕。耳洞仿如一扇小小的异界的门,银勾被吸引到背面去了,林潋两指在后面托着,一指在前面推着,半揉着沈嫣的耳珠,终于戴好了一边的耳坠。她自己不觉使了力,沈嫣耳珠却红了。

谁经得起这样揉。

沈嫣抢过林潋手上另一只耳坠,边奶声奶气地怨着林潋磨蹭,边自己快快戴上,整整衣服,站起身来跟阿堇走。林潋不敢跟上去送,怕自己忍不住再拖她时辰。只是趴在沈嫣刚坐过的凳子上,随手从梳妆台里抓了把象牙梳子出来,指腹横着去搓那凹凸的梳齿,出闲气。

林潋也弄不懂心里这股陌生的不舒服是什么意思,只分明知道一件事——她很可怜。整个世间在她的对立面,她被遗弃了。从前她在很多人的眼神里看见过同情,但那与她无关。从前有一点点的恩情,一点点的陪伴,一点点的安稳快乐,她便觉得挺好了。人没死,就不算可怜。

但为什么呢?她现在比从前好那么多,反而不好了;现在她甚至和仙女朝夕相对,她整个的住在了天宫里。却不够了。

林潋埋在手肘里,烦闷地喷了口气,无意一抬头,却见沈嫣竟还没走。林潋连忙先笑了,“还不走?怎么了?”

沈嫣沉吟一下,“你好好吃饭。”

“哦。”

“困了就先睡。”

“好。”

沈嫣默默走到门口,她很明白,潋潋是觉得孤单了。要是潋潋是侧妃,此刻她们便能两个人一起出府。无论喜宴好不好玩,她闷了潋潋能逗逗她,潋潋困了沈嫣能掐掐她。沈嫣会逢人便说,「这是我们二夫人。」然后微笑地看着潋潋和她人行平礼。

一句正大光明的二夫人,是她欠着潋潋的。

沈嫣扶着门框回过头来,“潋潋。”

“嗯?”

“我很快回来。”

林潋柔软一笑,把薄薄的下巴藏在肘弯里,压出两团小嫩脸蛋儿,“夫人慢走。”

王府麻雀之地,出府的曲廊竟有这样长。沈嫣将要转出府门之前回了头,但见重重廊柱如牢,廊后的冬苑只剩了幢幢阴影。下午时分,阳光照得夏初的人间褪了色,白蒙蒙的水红盆花,灰蒙蒙的苍绿枝叶。王府两位主人要出门,庭前廊下便安静下来,好像忽然所有声音齐齐蒸发了。唯有林潋那声“夫人慢走”,细细慢慢的,仍徘徊在密密的廊柱间。眼前一切都奇异得很,好像她是被隔离开来的。她能看见这一切,但她其实已经不在这里了。

想什么呢。沈嫣缓了缓神,心内失笑,转身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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