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砚见她握着木棍的手在微微颤抖,明显是害怕的,都这样了还挡在他面前,心中一抹异样滑过,不过这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
那寸头黄毛说道:“给过你机会了啊,你自己要找死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林雪确实挺害怕的,她从小长大都是三好学生,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人。不过她毕竟是个成年人还是方青砚的家教老师,老师的责任心是有的,而且方青砚这孩子也讨她喜欢。
所以即便害怕也不能退缩,那群人一股脑儿袭过来时她都不敢看,就挥舞着手中的木棒尖叫着胡乱劈砍,反正只要把方青砚保护好就行。一边阻止这群人靠近,一边冲方青砚道:“小砚,快打电话报警。”
“报警?”黄毛寸头手上挨了林雪一闷棍,一听报警,更是暴怒,“你以为老子怕吗?”
他在那堆杂物中也操起一根木棍来,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女生不女生的,直接迎头就照着林雪头顶劈下去。
不过那木棍并没有打在林雪身上,方青砚长臂自林雪头顶伸过来将黄老的手腕握住。别看方青砚细皮嫩肉,看上去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他手上的劲却不小,这会儿捏着黄毛寸头的手腕,竟让他动弹不得。
林雪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方青砚对上她的目光说道:“你先走。”
林雪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她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
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就在方青砚分神间,侧面骤然袭来一个高壮男子。他是这群人中最壮的,方才因为林雪拿着棍子胡乱劈砍他没能近身,这会儿寻着空挡,便直接向方青砚撞去。
方青砚分了神,躲避不及,被男子巨大的惯性作用撞得踉跄了几步摔在地上,其他几人见方青砚被撩到,便要围过去,林雪反应极快,急忙跑过去又将人挡住。
林雪也分不开神去查看方青砚伤得怎么样了,她死死盯着这群人,生怕他们一不注意又袭向方青砚。
“小砚,你怎么样了?”
“没事。”
他应了一声,林雪才放了些心。她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而且这么大的动静了,胡同里依旧静悄悄的,也没人出来看看,要报警也寻不到空挡,林雪越想越害怕。
就在林雪担忧时,只听得胡同口有人爆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林雪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子从胡同口走进来,他身上那短袖有些贴身,又或者是男子身材太过壮实,将那件短袖撑得紧绷起来。
林雪认了出来,这是送他们过来的司机,她不知道司机的名字,只听到过方青砚叫他坤叔,这会儿她便道:“坤叔,快帮帮我们!”
坤叔强壮的身材让几个黄毛有些杵,不过却也没退缩。坤叔可不是花架子,他走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撩到了好几个,剩下的见状也不敢硬碰硬,灰溜溜逃走了。
林雪这才有时间去查看方青砚,方青砚已从地上爬起来,此刻正捂着手臂,林雪看到有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来。
“你受伤了?”她一脸担忧问。
“一点擦伤。”
“我看看。”
方青砚便将手拿开,伤口处血肉模糊的,能看到磨了一条口子,应该不深。不过方青砚皮肤太白,那血淋淋的伤口落在上面便显得触目惊心。林雪来不及多想,将衣服的下摆用力一撕,直接撕了一小片下来给他绑住伤口。
方青砚眉心微蹙,“你……”
“先把血止住。”
“你的衣服。”
“没事没事,旧衣服。”
坤叔也走上前问道:“没事吧小砚?”
“没事。”
坤叔见他受了伤,面色也不太好看,说道:“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林雪和方青砚一起坐在后座,她时不时往他伤口上看了一眼,她绑在他手臂上的布条被血渗透了一些,不过倒没有再继续渗,在纱布上凝结了一层血痂。
“血止住了。”林雪松了一口气。
方青砚目光落在那包扎在他手臂上的布条还有她身上那件衣服因为撕了一片布料变得褴褛的衣摆,他心情有些复杂。
她说是旧衣服,可是旧衣服就可以毫不犹豫撕下来给他包扎吗?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因此变的狼狈?
去医院检查了一遍,没伤到骨头,伤口也不深,不需要缝针,就是磨了一层皮起来,涂点消炎药好好保护着等着伤口慢慢愈合就行。林雪不免有些心疼,这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
从医院出来,司机先将林雪送到学校,在学校门口下车,林雪又冲方青砚嘱咐道:“好好休息,别让伤口碰到水。”
他乖乖应声,“好。”
她挥挥手,车子掉头开走,方青砚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收敛。他看了一眼前座司机,他们认识的时间更长,而他同样是在保护他,他对他的保护也只是出于雇佣关系,他父亲给钱,他出力就行,保证他的安全,至于其他的,那不是他该管的。
可是林雪呢?她和他家虽然也是雇佣关系,但是每上一节课钱都已经结清,保护他也不是她该做的事情。为什么她还要保护他?哪怕害怕得双手发抖也要站在他跟前,甚至撕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第二天林雪去上课时,一进客厅明显就发现气氛不一样。客厅那红木沙发上坐了一个男人,他一身黑色衬衣黑色西裤,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年纪看着四十岁上下,不过那衬衣包裹下的身体却依旧紧致有型,一点中年发福的迹象都没有。
装修大气庄严的客厅里,男人一身肃穆的黑色让本就压迫感的氛围显得越发凝重。男人身边还坐着一个身材玲珑的女人,女人一头齐耳的利落短发,越发衬托那张巴掌脸精致小巧。
听到声音男人向林雪看了一眼,淡淡的一扫,凌厉的眉眼让林雪下意识顿住脚步,身体越发不自在。
李管家走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小砚的中文家教。”又冲林雪道:“这位是小砚的爸爸。”
方青砚和男人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不过不同于男人眉峰透着的凌厉感,方青砚的眉眼确是柔和的。
“方先生好。”林雪礼貌打了声招呼。
男人点了下头,似乎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林雪便准备上楼,不想正好遇上从楼梯下来的方青砚。
“姐姐先去房间等我。”
林雪看了一眼楼下的人,点点头,“好。”
方青砚走下楼,喊了一声,“爸爸。”至于男人旁边的女人,方青砚只当没看到。
“怎么?不认识人了?不知道叫人?”
对于男人的责备方青砚却用沉默回应。
气氛显得越发凝重,旁边的女人急忙说道:“没事儿,小砚还是个孩子。”
“孩子?能跟人打架,我看他能耐着呢。”他说罢,目光扫了一眼他手腕上绑着的纱布,“打架就打架,竟然还打输了,看你那长得细皮嫩肉的样子,像个娘娘腔一样,让你跟坤叔学打拳你认真学了吗?”
“学了。”被自己亲爸骂成娘娘腔方青砚却一点都不生气,似乎已经习惯又似乎压根不将他的话当回事。
“学了怎么还受伤?”
“对方人多。”
“听阿坤说对方七八个人,七八个人都打不过吗?”
方青砚没说话。
“废物!”男人语气淡淡丢来一句。
方青砚表情都没变一下,男人见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眉眼间又凌厉了几分。
“方凌成!”
一道凌厉的女声骤然响起,却见从门廊处走出一个女人来,女人踩着高跟鞋,穿着一身白色职业套装,细长的手腕挽着旁边男人的胳膊。
坐在方凌成旁边的女人见她进来顿时有些局促不安站起身,方凌成身体往红木沙发上一靠,淡淡道:“坐下。”
女人又乖乖坐下。
来人是方青砚的妈妈,她旁边还跟了个年轻帅气的男子。她走到客厅,这才从旁边男人手肘中抽出手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将沙发上的一对男女上下打量,说道:“你这个大忙人忙得成天不见人影,这个家被你当酒店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回家就开始训儿子,倒是能耐得很。”
方凌成微微蹙眉,冷冷斜扫她一眼,尤其扫到她旁边男人时,那蹙起的眉又紧了几分,他冷笑一声道:“你呢?怕是忙得连训孩子的时间都没有吧?”
虽然已经习惯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但方青砚实在没那个心情,他道:“时间到了,我要去上课了。”
此刻男人和女人正剑拔弩张,倒是没人管他,方青砚说完这话就直接上楼。
房间里的林雪已经将课本准备好,方青砚走上前坐下,林雪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问道:“伤口还疼吗?”
方青砚愣了一下,他的父母难得回家,却只知道训斥吵架,这还是今天第一次有人问他的伤口,他道:“不疼。”
这点疼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
“那我们开始上课吧。”
她将课本翻开打算开始上课,方青砚说道:“你都不好奇吗?”
“嗯?好奇什么?”
“我妈妈也回来了。”
林雪点了一下头,方才上楼时听到声音了,其实她倒不是故意要窥探别人家的**,只是方才见方青砚爸爸脸色不太好,害怕方青砚被训,所以上楼时脚步就放慢了,方青砚妈妈回来时她正好看到了。
“你应该也看到了他们身边都各自有伴侣。”
听到这话林雪看了他一眼,不过她并没有多问,她确实挺好奇,但这事关别人的**,她确实不好问。
方青砚接着道,“这就是为什么你来给我上课这么久了却很少看到他们,他们两人在外面都各自有家。”
说这些话时他面色很平静,就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林雪见状反而越发心疼他,本以为他性格这么好,这么乖巧温顺,应该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却没想到他的父母竟是这种德行。
不过这就更是难得,摊上这样的父母却没有长歪,依然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如此温柔礼貌。大概也是因为此,对他除了喜爱之外又多了几分赞赏。
“小砚,你……没事吧?”
方青砚耸了一下肩,“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我只是想跟姐姐说明一下情况,以后再看到这两人身边带着别人不用觉得奇怪。”
“不会的,我不会觉得奇怪,也不会在心底评价。实际上你父母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你的中文老师,而我在乎的也只有你,我只希望你别受到影响,你能快乐。”
听到这话的方青砚,看向林雪的目光不由得深了几分,甚至都不禁带上了怀疑,“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真的只希望我能快乐?”
“当然。”
她眼神真挚,丝毫看不出隐藏的嘲笑或者幸灾乐祸,她是真的希望他快乐。方青砚难以理解,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
只在乎他快不快乐,不在乎别的。
实际上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为什么她能发自内心关心他?会在她受伤的时候毫不犹豫撕烂自己的衣服给他包住伤口,会在看到他丑陋的家庭时没有任何的嘲笑,只关心他快不快乐。
他甚至在监控画面中看到她揣下那枚戒指时都对她幸灾乐祸,暗想着,你也不过如此。从小看过了太多算计,早已习惯了人和人之间的虚伪和凉薄,而他本身也不是那种会真挚待人的人。
“还有……”林雪微笑着看着他,“小砚才不是娘娘腔,小砚非常勇敢。”
实际上他爸爸骂他的话他并不在意,毕竟更难听的方凌成也骂过。可是这会儿被她目光温柔看着,轻声安慰着,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委屈来。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以前的不在意只是因为没人在乎他而已,可一旦有了心疼他的人,原来他也会有委屈的。
是的,他被人心疼着,安慰着。
这个被他当做猎物消遣的人,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种被人在乎且真心相待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他甚至都没在父母身上感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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