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选的午饭很快就由侍应机器人送了过来。
先收到午饭托盘的是点了营养液的邱月白。
邱月白从上兜里取出了单片眼镜架在右眼前，又从实验服的大兜里掏出来一个透明密封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浅绿色的马克杯。
邱月白从托盘里拿起营养液，密封的营养液管壁上标明着这支营养液的成份和含量，她从眼角延申至发际的智脑阅读线也亮了起来，视线左右移动，对比过去几天和今年的营养液成份差别。
“看起来我的增肌计划有效果了，来食堂吃饭的最近七天，主脑给我配置的营养液里面肽含量持续增加。”邱月白满意的眯了眯眼睛，跟众人说道。
随后，轻巧的撕开了营养液密封膜，将冒着热气的营养液倒进了马克杯里。
清新的白桃味随着热气溢出来，不是很浓，也不腻人，现代的人类没有见过真正的桃子，桃子的味道也无从实证，因此现在用的香精调配还是几百年前的配方，加上一些仁者见仁的改动。
科学院几百年前大搞合成生物的时候，在创造气味图谱的基础上，合成复配了许多香精，这桃子香精就是其中最优秀的几支。
其他几人也陆续收到了餐盘。
舒展点的红焖牛肉、烤玉米粒和豆腐这几种常见的菜。因为研究的是植物的逆坍塌，舒展对于古植物的各种性状非常了解，便先夹起了一粒玉米快速嗅闻了下香气，这玉米的香气比古籍的描述的浓郁甜香差了些，香味比较寡淡。
舒展将玉米粒放进嘴里，仔细得用牙齿轻压玉米粒，感受了玉米粒的弹性和挤压后复型情况，又用牙齿剥开了玉米外层包膜，里面的胚和胚乳的结构都做的比较清晰，感受完质地和结构后，舒展细细咀嚼玉米粒。
这玉米粒的含水量、甜度和风味物质调配的都很好，只是香气欠缺了点，大概是和熟制工艺有关。
牛肉的结构比较复杂，影响合成肉口感的因素主要是肌肉纤维的口感以及纤维间连接的紧密程度，舒展对此没什么偏好，只要调味合口便是好吃。
对豆腐就更没什么要求了，无非就是香气，和豆腐的紧密程度。
龚子淇选的菜品有一道炭烧鱼腹，鱼皮烤的脆脆的，鱼肉鲜嫩。
龚子淇夹起来一块鱼皮，和大家说：“我在古生物博物馆见过鱼的标本还有骨架，一条鱼有好多条刺，要是给我块真的鱼肉我都不知道怎么下口。”
说完，龚子淇把鱼皮丢到嘴里嚼嚼，发出清脆的咀嚼声音。
舒展咽了玉米粒，转头和龚子淇说：“你要是能活在吃真鱼的年代，说不定天生就会吃鱼，现在想象不到没准是因为这个功能基因段被淘汰了。”
龚子淇哈哈哈笑了几声：“也是，你这想法不错，要是真有鱼，我可以去申请编辑一下我的基因，在我基因里插入一段会吃鱼的基因。”
齐正也乐了几声：“呵呵，要是真饿的不行了，你就什么都会吃了，再不行把骨头一起嚼碎了咽了就好了。”
邱月白也端着马克杯小口啜饮，听着几个人说话，眼睛笑得弯弯眯起来。
午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众人离开，侍应机器人迅速收拾好餐盘，整理干净餐桌。
四个人都准备回办公室休息会，便一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迎面碰见石坚、柳依和另一个短马尾女生。
齐正和邱月白都微笑示意，说了句：“中午好。”
龚子淇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看自己的掌上光屏。
舒展也点摆手示意，说了句“午安”，便错身过去了。
两群人路过后，龚子淇“哼”了一声，说了句“晦气”，便加快了步伐。
回到18楼，路过中庭的虚拟花园时，舒展多看了几眼兔耳榕。
此刻虚拟环境没有风，兔耳榕的叶片自然垂落着，像藏着一树绿色的兔子。
同行的其他三人都准备回办公室休息，舒展和他们打了招呼后，拖了把椅子到兔耳榕的背后坐下，以免人来人往的看到他坐在这发呆。
舒展把椅背放斜，坐在椅子上，椅背不够高，颈部正好搭在椅背上方，于是往后仰头拉伸一下颈椎。之前几年长时间伏案实验、写报告，颈椎有曲度变直的倾向，舒展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拉伸了一会颈椎，舒展在椅子上往下滑了滑，把手垫在脑后。
吃完了饭，血往胃部涌去，人变得困倦。
模拟环境正吹着风，天空飘来大片蓬松的云朵，阳光在云朵边缘散下，被照到的皮肤暖暖的，舒展感觉更晕乎了。
舒展闭上眼睛，正有一搭没一搭得盘算实验方向和材料，听到几个人从电梯走向办公室的脚步声，没人发现舒展，舒展也没动弹，睁睁眼睛又闭上，没被影响继续想自己的事情。
又飘过了两团云朵。
舒展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走到了虚拟花园搭出的仿木质板上。
石坚的声音响起：“欸,您好您好...对对，我是石坚...唐局要带队来科学院指导工作我们当然欢迎...不麻烦不麻烦，我们随时恭候您莅临...嗯嗯好的好的再见...”
舒展思路被石坚打断了，半睁开眼，从玻璃倒影里看到石坚微微哈着腰打着通讯，通讯挂掉后才直起身。
石坚没注意到树后的舒展，挂掉通讯后，在空中划了划智脑，又发了几条安排接待的语音，宗旨就是“大领导要来，各个部门千万通力配合，展示出最好的一面，让领导感到宾至如归”。
又划了几下智脑，石坚迈着八字步搭电梯离开了。
舒展无意偷听人通讯，但是石坚来的突然，没处躲开，只好听了全部。舒展吸了口气，长腿一支站起来，把凳子恢复原状就往办公室走。
时间还早，还能去办公室的休息室躺会。
科学院的名义工作时间从建院起沿袭至今，早八点上班，晚上四点下班，中午吃饭休息一个半小时。相比于现在众多中午十一二点点上班、晚上**点下班的公司，可以说是清流了。
科学院有的部门对工作时间有特别要求。
比如设有种子保藏库的遗传工程部，就要求有人三班倒，以防种子库突发问题，虽然主脑已经在近三四百年全部接管了种子库的运转和监控工作，但是遗传工程部为了稳妥，始终要求至少两个人在岗监控种子保藏库。
也有的部门根据在岗时常计入员工绩效，鼓励加班，部门员工没有一个敢在四点准时下班的。
舒展不知道自己部门是什么规定，和石坚短暂打了交道，估摸着他是不会同意四点下班的，等下班的时候看看别人是什么状态，没什么事情就准时下班。
舒展回到办公室。
“安妮？”
“我在，舒先生。”
“...”舒展有点语塞，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适应新环境的过程让人心累。
舒展没再和主脑说话，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很小，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一个床头小桌。
床上只有光秃秃一张床垫。
“安妮，需要我自己准备床单枕头吗？”
“舒展先生，您可以自己准备，也可以在后勤处领取。”
“谢谢。”
“不用客气，舒展先生。”
舒展有点洁癖，关于卧室的原则有两条，外衣不进卧室，不洗澡不上床。
舒展转身出了休息室，决定今天午休就暂时在办公椅上躺一会。
办公椅靠背调到最低，大概和沙滩椅一样。
舒展去海滨区休息，体验沙滩美黑项目的时候，喜欢在沙滩以上翻转晒匀。
躺在办公版沙滩椅上，舒展很快就进入了浅眠。
主脑监控到舒展进入休息状态，落地窗玻璃便化成深色，办公室的灯光也同步缓慢关闭。
脑科学研究已经证实，浅睡眠的时候大脑皮层活跃，会无意识地继续睡眠之前的思考，逻辑跳跃且发散。
浅睡眠中的无意识思考大多数是无意义且魔幻的，少数可以成为发展的灵感。有些人也将梦境视为启示和预言，对梦进行狂热的延申。
一位脑科学研究者提出了“捕捉浅睡眠时脑信号，在智脑中进行图像重构”提议，触及了当时脑科学伦理的底线。
智脑的产生意在作为大脑的延申，受人类所控，进行信息的处理和储存。
当人类进入睡眠，大脑处于非可控状态下，智脑自主进行闹信号的捕捉，是否超越了辅助的边界？
争论持续了十几年，那位研究者的提议才通过了脑科学伦理委员会的审批。
在多重限制下，智脑使用者可以选择“是否允许智脑在无意识状态下记录脑电信号”。
后来，技术升级，又实现了通过脑电信号复现梦中之景的。
十二点五十七，主脑调亮了玻璃和室内灯光，对舒展进行环境唤醒。
舒展从浅睡中醒过来，习惯性闭着眼调动智脑中储存的梦境影像。
梦分散跳跃，舒展看到自己光着上半身坐在凳子上，石坚在前面点头哈腰，一边的龚子淇一脸鄙视看着石坚和自己。
舒展面无表情光速停止了梦境复现，迅速清除了今日的储存，并把这荒唐的梦归结为“今天受到的冲击过大，大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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