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幅画的是洞房花烛之夜,二人结发并肩而坐,她含笑问他:
“既然我不是生人,就由我来解开,可好?”
第二幅是柳妈妈指着换了常服的她,问坐在一旁的他:
“阿衡,你看这位姊姊,好看得跟仙子一般,是不是?”
其后加一行小字:“是,我在心里无声得回答。”
傅锦不由失笑,回头看着他轻声自语:“你个小傻子,当时先是轻轻点头,又重重点头,哄得我满心欢喜,本以为是傻子之语,原来竟是真心话,后来问你愿不愿意住在寝殿,你怎么又跑了?害羞了?”
然后是饭桌旁,她笑着对他说道:“以后一日三餐,王爷都来我这里,就这么定了。”
她嘱咐秋月:“回头问问王爷的膳食禁忌与口味喜好,也让他吃得舒心。”
她吩咐四个丫头:“你们对王爷要恭敬,不许忘了应有的礼数。”
后面又有一行小字,从未有人对一个傻子如此尊重,如此在意,我想要报答,便带你去看牡丹花,为你画绣样。
接着是她来到澜院,对他说道:
“先帝驾崩十五年了,驾崩了就是死了,再也看不到了,一个死了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你身上总带着一股子荷叶的清香,也许是喝荷叶茶的缘故?”
他特意写道,你来了,澜院里满是芬芳。
他沐浴过,她躺在榻上看着他:
“阿衡,你很好看呢。”
你一句夸奖,我心花怒放。
她在隽清阁对柳将军说:
“我嫁过来这三个月,他给了我想要的安稳,从此以后,守护他就是守护我的安稳。”
“我与王爷夫妻一体,我为他好,就是为自己好。”
我明白了你的心意,当即决定带你去看银库。
她为他倒着酒,带着醉意说道:
“反正是个小傻子,喝得再傻些,还是个小傻子,多傻都不怕,有我呢,我护着你。”
她在平乐堂对平宁郡王说:
“福王纯净如孩童,成亲后这几个月,我心中无比踏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安稳过。”
她抱着哭泣的他:
“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傻子。”
她站在杏树下,仰脸看着他:
“我要由远及近,带着他去许多地方。虽不敢说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名城胜地,都要去一趟。”
她带着他去往青云山广化寺:
“阿衡没逛过庙会,今日碰上了,怎么也得带他过去瞧瞧。”
她对罗夫人说:
“我要护着他,让他长命百岁。”
“他呀,得惯着。打小缺疼少爱的,自从太妃去后,他就没出过王府,我过去前,差不多十年,都不怎么出自己的院子。”
她立在官道旁,捧起他脸亲吻他的额头:
“我就是要对你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在丁家园后山上亭子里,对柳妈妈说:
“王爷这些年错过的,都搁在今夜里,让他看个够。”
她率领众人攀登青云山:
“他没出过门,自然也没爬过山,今日让他体验一下历经千辛万苦登上山巅的喜悦。”
她在栾城老君观外,咬牙说道:
“你是傻人有傻福,他则是贫富难料生死未卜,不敢窥探天机?天机何其不公。”
“老天既不偏心他,我来偏心他。”
她惩治柳将军时,悄悄对他耳语
“敢带坏我的小傻子,看我怎么惩治他。”
……
“我说过的这些话,大多是随口之言,说过就忘,你竟然都记得。”傅锦含泪看向他,他依然安静沉睡,呼吸声平稳均匀,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又缩了回来,生怕扰他安眠。
回过头接着往下看:
“最让我高兴的是你的画,银子和温泉不过是锦上添花。”
“以后想要哄我,把你的画给我看就好。
看到此处,她泪流满面,你拼命画画,就是因为我这句话,对不对?
将折页画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卷,画面上不是从青云山回到王府之后,也不是进京后在齐国公府小住之时,画的是那日在城门口,二人被迫分别之后的事。
他一个人一匹马,怀抱着宝剑独自行在路上,寒风凛冽树木干枯河流冰冻,孤单凄凉。
他来到一座形同荒废的王府外,欲要登上石阶叩响门环,数支冷箭破空而来,他远远避开,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手持钢刀围了上来,他挥剑还击,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剑拔弩张之际,他说了句什么,那些人放过了他。
旁边一行小字写道,我告诉他们,我是福王府的指挥使柳正隆,奉福王妃之名,前来奉上谢礼,他们的头领过来验看过我的腰牌,摆手让我快走,我只好先行离开,若不是我有些身手,只怕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得命丧冷箭乱刀之下。
然后他又是只身骑马,连夜去往伊水河码头,找到一位身形胖大的胡商。
傅锦正要往下看,身后响起脚步声,回头看去,柳将军含笑走进。
“你怎么来了?”傅锦搁下手中画卷。
“末将来看看王爷。”柳将军说道。
“这是内院,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傅锦咬牙。
“末将每夜都来。”柳将军满不在乎。
“你既每夜都来,就由着他胡闹?”傅锦站起身,坐在榻边,紧绷着脸瞪着他。
“末将管得了吗?”柳将军无奈道,“王爷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他也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可他吃不下睡不着,一心只想着画画。”
“再怎么着,大冬天的,让他睡竹榻吗?触手冰凉。”傅锦拧眉道。
“王爷说了,竹榻能让他清醒,清醒着好尽快画画。”柳将军依然笑嘻嘻的。
“还笑。”傅锦指指他,“他病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王爷这是相思病,王妃一来,就有了解药。”柳将军笑道,“末将这是替王爷高兴。”
傅锦脸一红,低下头假装继续看画。
“王妃且看着,末将也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王妃。”柳将军在旁说道,“王爷骑着马,带着一只猫,一个肥胖的胡商,连夜进京,胡商不会骑马,骑得快了还头晕呕吐,王爷又没照顾过人,到了京城已是狼狈不堪,然后躲在草丛里等着母猫去引诱秋天,等见到虞嫔娘娘的时候,王爷已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即便见到虞嫔娘娘,求她给皇上写了书信,又拿到信物,可他依然心急如焚,怎么也睡不着,虞嫔娘娘不忍,在他饭菜中下了药,他才睡了一觉……”
“别说了。”傅锦哽咽道。
柳将军叹口气:“王妃在王爷面前,成了爱哭的小姑娘,王爷在王妃面前,成了个真傻子,怪不得我娘这几日总是念叨,不是冤家不聚头。”
傅锦抹一下眼泪,可怎么也忍不住,索性放开了哭,直哭得泣不成声。
柳将军有些无措,到门外招呼珍珠,让她进来劝一劝。
珍珠小声说道:“王妃性情刚强,从小到大不知忍了多少眼泪,就让她痛痛快快得哭,不见得是坏事。”
“你这话虽有道理,可王妃哭成泪人,我看不下去。”柳将军压低声音说道。
“那就别看。”珍珠掩上门。
柳将军在台阶上坐下,一声长叹道:“哭就哭吧,人来了就好。”
“是啊。”珍珠也是一声长叹。
“多亏了你的好主意。”柳将军笑道。
“多亏了柳将军,给王爷嘴角抹的红色颜料太像真的了,奴婢虽说事先知情,看到了都给吓一跳,还以为是真的,闫妈妈给吓坏了,当场就哭了,说这人怕是不成了。”
“我在战场上见得多了,自然抹得十分像,你的就不行了,就算瞒得过闫姨,也瞒不过武大人。”柳将军有几分得意。
“武大人给吓坏了。”珍珠说道,“手忙脚乱的,一边诊脉一边吩咐熬参汤,又说知会柳将军派人进宫请太医,还自责不该由着王爷任性,没有坚持请平安脉。”
“你听到平安脉三个字,就有了主意,对吧?”柳将军问道。
“是啊,我就跟武大人说,王妃近来身子也不好,大人也该去往寝殿,给王妃请平安脉才是。武大人说确实如此,我问他,能不能顺便将王爷吐血的事告诉王妃?他说那自然要告诉。”珍珠笑了起来,“武大人瞧着迂腐,实则有趣,他那会儿已经知道王爷没有吐血,只是沾染了红色颜料,还是答应要告诉王妃。”
“王妃这么一闹,整个王府都看不下去了。”柳将军也笑道。
正笑着,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妃立在门口,虎着脸看着二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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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至亲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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