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
石韬吃完早饭，坐在书房里，看着手里的纸条，思考了半天，还是穿上衣服走出来大门来到了码头。临近春节，寒冷的海风刮在人身上带着刺骨的潮意。石韬将身上的大衣又裹的紧了些，搓着懂得发红的手，十分想念现代社会的羽绒服。
看着人来人往的码头，运货的苦力和拎着箱子的旅人交织穿梭。石韬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纸条，感觉通过自己，应该是找不到那个地方了，他决定找个明白人问一问。
石韬看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一个穿黑色棉夹克的男人身上，看起来像是个管事的，对码头这一带应该是熟悉的。他走过去，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说道：“劳驾，问一下。。。。。。”男人转过头来，石韬看见了他的脸，愣了一下：“黄熠？”
黄熠转过头，看见石韬，惊讶了一下，说：“石韬？大冷天的你跑这来干什么？”石韬看见黄熠迟疑了一下，他知道黄熠是在国民党工作，他担心就这样说出去，会不会对小齐医生他们有影响。
黄熠看见石韬这个样子，就问：“怎么了？不会做什么蝇营狗苟的事情了吧？”石韬听他这么说，手指蜷缩有松开，最后忍不住给了他肩膀一拳，“怎么你蝇营狗苟的事情干多了，看谁都蝇营狗苟？”
黄熠看石韬像奶狗炸毛的样子笑了，抱着臂看着他。石韬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纸条递给了他。黄熠接过纸条，手指碰上石韬冰凉的手，被冰的哆嗦了一下。黄熠看着石韬被冻得发红的指尖，伸手握住。石韬被黄熠手掌的热度热的瑟缩了一下，连忙抽出手，将手放进衣兜里。黄熠手里一空，双手搓了一下，搓掉满手的冰凉。
打开纸条，看着上面的地址，黄熠挑了下眉，问道：“你这个地址哪来的？”石韬走了下眉问：“怎么了？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
看着石韬皱眉的样子，想来他应该是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地方，便道：“码头做苦力的一般都在这附近找活干，你给的这个门牌号，是码头一个地头蛇管事的。”
石韬听了点了点头，说：“这是小齐医生给我的，说是他的一位患者给他的，那个患者感谢小齐医生的，说有事，可以来这找他。”
黄熠看着石韬，说：“你遇见什么事了？”石韬抿了抿嘴唇，说了句要回家，就低头不在言语。看着低头不语的石韬的可怜摸样，又想起自己母亲说过得话，心下便有了计较。黄熠抬手，冲身边的人挥了挥，对着来人说道：“你们先在这里清点着，我有事先走一步。”
清点的士兵点点头，说道：“副官您去忙的，这点小事，我们兄弟您就放心吧。”黄熠点了点头，对着石韬说走吧。
两个人走在江边的，江风吹起石韬的衣角，石韬被吹得打了个哆嗦。黄熠看着用衣服裹紧自己的石韬，想到他爹不疼，娘不爱的，心里突然抽了一下，摘下自己的围巾就罩在了石韬的头上。
带着体温的围巾从天而降，石韬感觉自己眼前一下子黑了。拉下围巾，石韬抬头看着黄熠问：“你干什么？”黄熠抬头看着天说道：“看你冷，给你温暖一下”石韬哦了一声，然后抬头问他：“你不冷么？”
被石韬大眼睛看着突然有点不自在，咳了一声，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我的军人，怎么能怕冷。”看着黄熠的样子，石韬笑了一下，轻声说了声谢谢。
在黄熠的带领下，七万八绕的来到纸条上的地址，看这眼前破旧的门厅，石韬转头看了黄熠一眼，说：“你确定是这里？”
黄熠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门口，说道：“没错就是这里。”石韬点了点头，看黄熠还站在那里，想起来人家的围巾还在自己的脖子上，便摘下来递给他。
看着石韬递过来的围巾，黄熠才反应过来，自己向导的功能已经结束了，自己跟他也就是一面之缘，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跟过去。
将石韬递围巾的手推去，看着石韬诧异的眼神，黄熠说道：“你先带着吧，快过年了，生病总归不好，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还给我吧。”看着石韬要开口，黄熠连忙转身，冲着石韬摆了摆手，向着过来的方向回去了。
石韬站在台阶上，看着黄熠消失的背影，就是有点想笑，这次见面都是个意外，下一次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没有多想，转身就进了门厅，却不想，两个人下一次的相遇来的这么快...
走进门厅，里面并没有外面看起啦那么破败，石韬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便在院子里闲逛起来。一个穿着棉袄的中年男人，揣着手筒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看着在院子里闲逛的石韬，顿时呵斥：“你是什么人，知道这是哪么，在这闲逛什么？”
石韬被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有人来人，简单作了个揖问到：“我找周峻恩，请问哪里能找到他？”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着石韬小少爷的摸样，摆摆手说道：“这里没有你说的人，快出去。”石韬看中年人赶他走，忙拿出纸条给他看，说：“那您看一下，地址是不是这里？”中年人结果纸条，又对着光看了看，对着石韬说道：“你稍等一会。”便转身又进屋了。
石韬在外面没等多久，中年人先开门帘，对着石韬说：“周当家就在里面，您进来吧。”屋里点燃着炭盆，比外面温暖不少，石韬搓了搓手，看着周峻恩整个人斜靠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正对着光看着什么东西，整个人山大王的王霸之气尽显。
“周叔，你先去吧，以后看到他直接迎进来就行。”周叔点点头，又退了出去。石韬看周叔出去了，上前坐在了周峻恩的旁边的椅子上，看他着的样子，鄙夷到：“你这个样子，小齐医生知道么？”
周峻恩抬头看着他说：“什么样子啊，你的小齐医生爱死我这个样子了。”石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周峻恩看着石韬问他：“你这纠结这么久才来，好多身手好的人都被派出去了。”
石韬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扣扣手，说道：“我就是感觉这可能没有那么严重。”周峻恩放下脚，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凑近石韬说，“不严重的话，你小时候为什么会暴躁易怒，为什么你上山以后就没有那么暴躁。这些老齐应该都跟你说过了，你还在纠结什么？你那个父亲，压根就不想要家庭和睦，他只是在养蛊，哪个孩子有用，哪个就有活下来的价值。在你小的时候，他是只有这两个儿子，所以不会让两个人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是听说你大哥已经有儿子了，你那个嫂子现在又怀孕了？”
石韬放下茶杯，诧异的看了一眼周峻恩说道：“你怎么知道？”周峻恩冲他笑道：“还不是为了你，老齐不放心，恰好经常给你们家看诊的那个大夫老齐认识，所以对情况比价了解。”
周峻恩的话，让石韬陷入了沉默，最终点了点头。周峻恩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今天就把人领回去’
两个人走出屋子，向着后院走去，石韬有点好奇的问：“你们那个纸条上有什么？那个周叔看了就让我进了。”周峻恩就把袖子里的纸条拿出来，迎着光给他看，石韬在纸条的左上角看见一个浅浅的梅花状的标记。石韬伸手摸了摸，说道：“这时什么？梅花？”黄熠把纸条抽回来，放到口袋里说，“什么梅花，那是爪印。”
石韬不解，“爪印？什么爪印？”周峻恩看见路过的小猫，一手捞起来，捏着小猫的爪子举起来给石韬看，“就是这个爪印。”
石韬一脸无语的看着周峻恩，说：“这又是你俩的小情趣?”周峻恩得意的挑了下眉，放下小猫让它跑远了。
后院没有前面规整，各种箩筐板凳摆的满地都是，晾衣杆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粗布衣物，周峻恩看杂乱的院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嘟囔着：“一定要让周叔好好规范一下他们的内务。”
周峻恩的嘟囔声不小，石韬听见后，拍了拍他的肩：“别生气，都是穷苦人，每天做完工，那么累，哪还有精力去搞这些”
听着石韬虚假的安慰，周峻恩忍住了想打人屁股的心思，看了看挂满衣物的院子，实在不愿意在各种裤子下面穿过，只能站在院门大喊“石六子快出来。”
刚喊完，一个二三十岁的汉子，从衣丛中，走了出来，短发，国字脸，笑起来很憨厚的摸样。周峻恩指着石六子对着石韬说：“他也姓石，跟你算是本家，过年这两天就让他跟着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初五让他回来，要是又事，就什么时候完事，什么时候让它回来。”
石韬点了点头，不过看着不甚壮硕的人问道：“要是真动起手来，可是一个打好几个，他没问题？”石六子听石韬的怀疑，生怕被石韬退掉，失了这门生意，忙说道：“少爷放心，我别的没有力气大着呢，周当家的给我找了个好师傅练着呢，不说一个打十个，打个三四个绝对没问题。”
周峻恩也点点头，说：“你这是回家，为了防止你大哥耍手段，重点是威慑，而不是你死我活，给你找他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小子小时候家里是开药材铺的，对药理也有了解，要不是因为战乱，家里人都被杀了，今天见到他，也得称一句石掌柜。”
周峻恩又说到：“你这趟也不能让人家白跑，要是到初五，就给人准备三块大洋，要是时间再长，或是动手了，有伤了，你再往上加点。”石韬点点头说，好这是应该的。
周峻恩拍了拍石六子的肩说：“这几天好好照顾的，这可是小齐医生宝贝着的好弟弟，要是有什么闪失，会有有你好果子吃。”石六子憨笑着摸着头说“肯定让少爷平平安安的。”
三个人商讨完，要往外走，走到一半时候，周峻恩注意到了石韬带着的围巾，说：“这个和你这件衣服的风格也不搭啊。”这时石韬才突然反应过来说：“我来时候找了个人带我过来的。”
周峻恩听到找人，一下停住了脚步，皱眉问道：“找的谁？”石韬有点忐忑的说道“是黄熠。”周峻恩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愣了一下，问“黄熠？就是之前你爸找由头请的经济部黄世山的儿子？”石韬点了点头，周峻恩听后摸了摸下巴，石韬探头看周峻恩问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周峻恩拍了拍他的头说：“问题不大，就是他们还在观察的范围。”看着石韬不安的样子又拍了拍他的头说：“没事，你安心跟他们相处的，也许某个时候还会有合作的机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在后门出去吧。”然后摆手把石六子招呼过来说：“你去找七师傅，让他送你们回去。”
石六子点头就去找人了，看人走远了才跟石韬说到：“虽然想让你安安稳稳的生活，但是这个时代，你这个家庭，也很难独善其身。我的想法和老齐还不太一样，我认为不能什么事都瞒着，不然就是害人又害己。”
看着石韬点头，周峻恩又说：“回头我给你送过去两份名单，黑字里面的人，要是跟你打交道你可以交往，红字的人，稍微靠近你，你都要走的远远的，沾上就倒霉。”看着石韬又点了点头，周峻恩忍不住在石韬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这时石六子回来的，说七师傅在后面等着了，周峻恩拍拍石韬的肩说：“行了，快点回去吧，从石家回来记得，过来吃饭，给你做好吃的。”
石韬点了点头，就跟着石六子从后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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